“陈茶, 你真勇敢!我代表其他被苟大力刁难过的姑娘们谢谢你。”李芳芳由衷得道谢。
在陈茶来之前,李芳芳才是钱榆村的村花,每次交公粮碰见这姓苟的都得被占一下便宜。
像她这样的姑娘还有很多, 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像陈茶这样声张。
多数姑娘都一样把名声看得重, 觉得被占了便宜丢人的是自己, 更怕被人看不起不好找婆家。
而陈茶和她们不一样, 敢说敢想也敢做。
别人也许不知道, 但李芳芳很清楚,程樘既然在这里, 绝对不会让陈茶被欺负,所以应该是陈茶倒打一耙。
可她这举动却无意救了很多受过苟大力刁难的姑娘, 包括她。
哪怕是今天,其实李叔跟李芳芳很早就来排队了,只是李叔数了数人头, 算着到他们还是苟大力验粮,一咬牙拉着李芳芳又回到队伍尾重新开始排队,这才落到了程樘他们后面。
李芳芳也是没办法, 李叔伤了腰,李婶身体不太好,还有个弟弟才八岁也指望不上。
这一袋子小麦足足八十到一百斤, 万一需要晾晒,李叔一个人弄不了她只能来帮忙。
陈茶摇头,“不是我勇敢, 而是忍气吞声只会让苟大力这种人变本加厉。”小恩小惠她可以给, 这是做生意的习惯, 讲究和气生财少树敌多交友。
但是想非礼她,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李芳芳十分羡慕道:“这可不是光有勇气就够的,你很聪明。你跟我们这里的姑娘都不一样,难怪程樘那么喜欢你。”
女人都很敏感,李芳芳也一样,她特别了解程樘,能清楚地感觉到程樘现在的变化,程樘对她和对陈茶是不一样的。
陈茶笑笑,没说话。
陈茶他们来交公粮,多装了一袋小麦,寻思回去的路上顺道去磨坊磨点面粉。
磨坊在钱榆村和李家庄中间的位置,紧靠护河堤,有一个挺大的院子,大门口的墙垛子上用油漆写了三个大字:加工站。
院里面还住着几十户人家,有各种各样的磨具。
磨面磨米什么都行。
今天大家基本都是这想法,所以磨粮食也需要排队。
陈茶闲着无聊,围着磨坊大院里面转了一圈,发现磨坊东南角的院墙外,有几棵桑树。
她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这几棵桑树明显有些年头了,十分高大,枝繁叶茂。附近还有不少小桑树,看样子像是野生的。
满枝丫的桑葚还有点青,陈茶摘了一个有些酸涩,看样子还得过几天能才能熟透。
陈茶围着桑树转了几圈,像是寻到了宝藏,十分开心,回来问程樘:“程樘,那几棵桑树是野生的还是这磨坊的人种的?”
程樘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摇头:“不知道,大约是野生的。”他小时候就有。
“那太好了!”陈茶眼睛一亮,“那我们养点蚕好不好?这地方离咱家也不算远,还能多点收入。”
程樘纳闷陈茶怎么这么多赚钱的主意,于她而言赚钱就像吃饭一样似乎是种生存的本能。
但他喜欢看她一说赚钱就眼睛发亮,眉飞色舞的模样。
含笑点了点头。
说做就做。
陈茶趁进城进货的机会,去买了半张蚕卵纸。
双河县这边并不流行养蚕,很少有人家做这个。
陈茶跑了大半个城,才买到。
她小时候跟着外婆养过蚕,自己还是第一次当养蚕主力,没敢多买,也怕那些桑叶不够。
回到家,把留作堂屋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当养蚕基地。
这事程樘帮不上忙,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她。不对,在种桑树这事上也支持她了。
陈茶想养蚕得有自己的桑树地,她提议把自家耕地里都种上桑树。
如果换了钱榆村其他男人,坚决不会同意陈茶这么做。
在钱榆村耕地就是村民们的生存之本,改种桑树这种不能吃不能喝的植物他们坚决是不肯的。
钱榆村的村民在陈茶眼里是极其迂腐,他们想守财奴一样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特别排斥尝试新鲜事物。
程樘却不怎么在乎,这地本就是陈茶要回来的,再说他们现在也确实不指望地里这点钱生活。
别说他做床垫赚钱,就是陈茶的小卖部一天的收入也能赶上一个出去打工的壮丁。
当然,就是没有其他生意,程樘也愿意支持陈茶。
自己的女人,就该宠着。
他们买来桑树苗往地里种的时候,钱榆村其他村民正在忙着翻地种黄大豆。
播种之前也是一道又一道工序。
第一步叫犁地。或人力或牲口拉着耕犁在地里走一遍,把带着小麦根的地层都翻下去。
然后就是耙地。耙是一个跟门扇差不多大小的长方形木框,木框上装着锋利的铁锥。
人站在耙的木框上或者压上石头之类的重物,也是靠人力或者用牲口拉着在地里来回过几遭。
旨在把土疙瘩都粉碎,把枯草麦根拖出来。
最后用铁耙在细细的搂几遍,把草根搂出来。
这才把黄豆种拌一点防止生虫的药,种进去。
种的话要用一种叫耧的农具,在钱榆村常用的木耧有一腿耧两腿耧。
一腿耧特别小,需要一到两个人,一般是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扶耧。
二腿耧要大一点,可以用牲口拉,人在后面扶着。
黄豆种装在耧中间的漏斗里,随着走动漏进地里,漏斗最下面还有一个铁片在黄豆种进去以后,会拖一层土盖上。
后面扶耧的人要掌握平衡保持耕种在一条直线上同时,发现有漏在地面上没遮好的黄豆,还得及时用脚从两边扒拉土盖上。
当然再有钱一点的就用机械,拖拉机头后面按个播种机,一天耕种几十上百亩都不在话下。
跟村民们繁琐的种植流程比起来,种桑树明显容易的多。
挖坑种树埋土浇水。
地头上就是黄河水十分方便。
平时也不怎么需要管理。
桑树苗也没花钱,提供桑树苗的地方回收蚕茧,就要求陈茶养了蚕卖到他们那。
在双河县这里,养蚕种桑的人是凤毛麟角特别稀罕。
陈茶又成了全村的焦点,钱榆村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行人干活干累了,凑在一起站在地头上看着陈茶指指点点。
“这程樘媳妇儿到底是哪来的?竟然种树不种粮食,他们不知道秋天要交提留款?”
“她不知道,程樘还不知道吗?我看就是懒!种树多清闲,种地多累?”
“那可说不定,这女的精怪着呢!说不定是个发财的门路!村委那墙上还用油漆写着着‘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呢!没准人家觉悟高响应号召呢!”
话是好话,就是说话的人阴阳怪气,硬是像嘲讽。
“你们也别都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要我说这程樘媳妇儿比咱们精明!大家伙都看不上程樘,又穷还坐过牢。可这陈茶跟着程樘过的日子苦吗?结婚穿的喜服三百多一件!动不动就上集买肉。睡的是什么席梦思软床。你们谁有这待遇?谁家闺女有人家过得滋润?”
“就是!我也觉得她不是因为懒瞎折腾。这陈茶可太会做买卖了,估计又有了什么赚钱的新门路,你们就等着看吧!”
“哎!你们说,这陈茶长得是真漂亮!凭这长相都能嫁个有钱人家,跟着程樘图啥?”
“谁知道呢?也许是图程樘那方面厉害吧!”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尴尬地笑了。
唯独几个没结婚的年轻姑娘,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们笑什么。
笑归笑,大家还是远离了这个说浑话的女人,纷纷回自家地里干活。
这女人也不是别人,就是王大海他媳妇儿李兰。
陈茶离得远,没听见她们说什么,但是听笑声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话,十之八九在那嚼她舌根呢!
不过陈茶也不在意,跟一群整天只会围着锅台孩子转,凑在一起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无知女人们生气那是想不开。
自己日子过好,这些人就都只剩酸话了!
李兰见自己一句话就把大家说得不理她了,撅着嘴特别不开心地往自己家地里走。
到地头上看见陈茶更气了,觉得自己现在在村里落到人人烦都是因为陈茶,每次遇见陈茶自己就倒霉。
就是陈茶来到钱榆村之后她日子才不好过的。
更倒霉的是她家地跟陈茶家的地紧挨着,一想到今后时不时就要看见陈茶,李兰觉得心情更不好了。
她愤愤地把地堑上的小麦根踢进陈茶家地里。
地堑是一条沿着两家耕地堆起来的长土堆,一般宽度大约能过一个人,高度大约二三十公分。
除了用来分割两家耕地之外,在浇水的时候还能把水拦在自家地里。
毕竟浇地的水是买来的,跑到别人家就给别人省钱了。
有些不自觉的人家,喜欢把地里□□的草堆放在地堑上。只要不到自己家地里,邻居都睁只眼闭只眼或者两家都一起往地堑上放,这样谁也别嫌弃谁。
陈茶不种大豆,种桑树也不在意地堑上这点小麦根,可不代表她会惯着李兰往她家地里扔。
她从地上捡了个硬土坷垃照着李兰的脑袋砸了过去。
李兰捂着脑袋哎呦了一声,一回头看见陈茶在拍手上的土,顿时急了,气冲冲地朝陈茶冲过去:“陈茶你找事是吧?”
“谁找事?你手欠脚贱我不打你打谁?”陈茶站起身,原地等着李兰到跟前。
“你才贱!全村就你最贱不跟人一样。别人都种大豆就你种树苗!”
陈茶掀了掀眼皮,特别不耐烦道:“关你屁事?”
跟李兰这种没脑子的女人打架,即使打赢了都掉价。
偏她还跟个苍蝇一样,时不时就在眼前晃悠晃悠,嗡嗡乱叫恶心人。
她要真是个苍蝇,陈茶也就拍死她了,偏还是个人。
杀人犯法,李兰不值得。
李兰一掐腰,下巴朝天:“怎么不关我事?你这树苗一开始就这么高,我们家才刚种上豆子,过几天发了芽你这破树会遮光会抢养分!”
陈茶翻个白眼,呵了一声:“关我屁事!”
也不是陈茶真没公德心,李兰家地在她家地东边,太阳东升西落,树苗上哪遮她家大豆的光?虽说下午会遮一点,盛夏骄阳,还给她家地遮阴呢!
陈茶家西边是李芳芳的地,陈茶特意留了一块空隙,那边树苗间距也大,尽量减少对李芳芳家的影响。
到时候收秋如果挨着她家树苗的大豆收成偏差,陈茶也会适当补偿李芳芳家。
李兰气得鼻孔冒烟,想动手又顾忌陈茶脚边的铲子,怕赤手空拳打不过陈茶,只能跺着脚原地叫骂:“陈茶,都一个村的你怎么这么个别?你以为大家为什么都种一样的作物?要是你家树苗把我家大豆欺死我跟你没完!”
“有毛病吧?赶紧滚!”陈茶懒得跟她废话,耽误干活,说完重新蹲下身子摆弄桑树苗。
李兰见状以为陈茶心虚,更来劲了,两手掐着腰,特别大声地喊:“陈茶,我跟你说,你要不把你这些破树苗弄走了,别怪我不客气!
陈茶抬起头,眯着眼看她:“你倒是说说,能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
“我……我就把你这些树苗都拔了当柴火烧。”李兰觉得找到了拿捏陈茶的办法,越说底气越足,说完还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脸得意。
陈茶重新站起身,往前一步,跟李兰几乎面贴面,一字一句道:“你若敢动我一颗树苗,我让你们家秋天颗粒无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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