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红着脸假装没听见, 跟在钱亮身后出了门。
这些村民们已经跟刚才堵他们车门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了,最起码不再骂骂咧咧。
一个个直挺挺地杵在刚打扫好的院子里,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受气包模样。
陈茶目光扫了一圈, 打扫的还算干净!
她转头看向程樘,程樘点了点头。
陈茶这才拍拍手, 心里还算满意, 脸上表情却淡淡的开口道:“打扫的很干净!你们可以回去了!”
钱亮:!!!
村民们:????
“不是, 你还没告诉我们孩子的下落呢!”一个村里的妇女直接急哭了, 明明一脸恨不得吃了陈茶的表情,却只能憋屈地望着她。
陈茶奇怪地看了问话的妇女一眼, 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知道你们孩子的下落?我从上午到现在一直被你们围着,你们觉得我有时间偷你们的孩子?”
众人:“……”
陈茶好像确实没说过知道孩子去向。
村里人也确实一大早就来堵门, 虽然陈茶早晨出去了晌午才回来,但她一个人也没法悄悄地带走全村这么多孩子和姑娘。
钱亮顿时也急眼了,跳脚道:“你不知道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这不是浪费我们时间吗?”
“我装?我以为你们是真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来我家打扫卫生弥补过失的。原来还是另有所图啊?那不好意思,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们觉得委屈……”陈茶嘴角讥讽地勾了勾,“那你们再给弄成打扫前的样子?”
程樘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别过头轻咳一声。
钱亮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总不能真再当着陈茶的面把赃物再泼回去。到时,陈茶再来句“我突然想起来见过你们的孩子,你们打扫干净我就告诉你们。”或者直接报警, 那他们就真傻眼了。
他瞪着陈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跺跺脚,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是一脸焦急中夹杂着愤怒, 面面相觑, 所有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打也打不得, 骂也骂不得。进退两难。
自从村长让人去找自家孩子开始, 村里的人才陆陆续续发现自己家孩子不见了。
小到牙牙学语的稚童,大到待嫁的闺中姑娘,加起来几十口子人全部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在钱榆村,一般家村民家里,平时年纪小的孩子都是由哥哥姐姐或者爷爷奶奶照看。
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凑一起玩上半天不回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若不是村长提醒,孩子的父母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注意自家孩子不见了。
待嫁的姑娘那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整个一天不回家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互相一打问,大家才发现村里所有的孩子和姑娘全部都不见了。
大家这才意识到不对。
既然村长让找的,他们肯定先去请教村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村长本就年迈,听完他们的告状,竟然身子一晃直挺挺地躺下了,颇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等村里的李大夫检查完,只道村长是气急攻心,思虑过重才晕倒的暂时无大碍。
李大夫开了药并且嘱咐村长,说他年纪大了得静养,不能再这么操心了。
面对满满一屋子担忧着急不断询问的村民们,村长只闭着眼认命地说了一句:“去找陈茶吧!记住,态度一定要好一点莫要再惹怒她。”
村里这些人只好又来陈茶家堵人。
看见陈茶村民们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她,碍于村长的话却又只能赔笑哄她。
一个个明明心急如焚还得在这里给陈茶清理肮脏的院子,别提心里有多憋屈了。
他们做这一切只为了打探孩子下落,可陈茶竟然说不知道?
当场就有人气得破口大骂,但是也有人依旧相信村长的话认为陈茶可能知道什么。
比如小青龙的母亲。
“樘子,茶茶,我求求你们跟我说下小青龙的下落好不好?即使我们做了什么惹你们生气的事,你冲我们来把孩子还给我们好不好?茶茶,小青龙平时跟你关系好,你不会伤害她的对不对?”小青龙母亲殷切地看着陈茶,一脸焦急,满脸都是泪水。
陈茶审视得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因为焦急和愤恨都有些扭曲的脸,笑了。
她右脚脚尖点了点地,冷声道:“今天早晨就在这里,也是你们这群人对着我破口大骂。质问我,你们花了自己的钱买姑娘买孩子有什么错?当时我也问过你们,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会多难过。你们是怎么回答我来着?”
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觑,随即面露愧色。
不管当时怎么回答的,意思差不多都类似:他们怎么样关我屁事?人又不是我偷的,反正我花了钱。
“你们现在多痛苦多崩溃,被村里买来的那些姑娘男婴的父母就同样多痛苦!如果你们的孩子像这些被你们买来的姑娘孩子一样落到人贩子手里被卖到穷山沟里的话,你们会不会希望有一个像我跟程樘这样的人站出来去救他们?”
众人忙不是跌地点头,肯定想。
陈茶讥讽地嘁了一声,不客气地骂他们:“一个个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谁救你们的孩子岂不是跟我一个下场?被你们砸了家还要驱逐出村?人家凭什么救你们的孩子?救了有什么好处?”
有人反应快,双腿一弯跪在陈茶面前,双手合十求陈茶:“求求你!求求你把孩子还回来。我把我们钱都给你!地也都给你!我给你打一辈子工!”
他真怕了。这么得罪陈茶,真把他们家孩子卖了怎么办?
程樘附耳对陈茶道:“磕头这个,家里三代单传。丢了独苗可能会全家吊死在你面前。”
陈茶瞪他。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扑通扑通跪在陈茶面前。
纷纷求着陈茶。
“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一时猪油蒙了心来祸害你!”
“求求你,别卖我家姑娘!求你了!想买个男孩回来养着是我们不对!但是孩子已经被公安带走了,我们就这一个女孩了。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给你打工!不,我给你干活我不要工钱!求求你!”
“……”
求饶声认错声交织成一片。
不知情的光看这一幕,绝对以为陈茶两口子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程樘和陈茶作为院子里唯二站着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出了一口恶气,惩治了这些刁民,应该是开心的。但是陈茶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大约就因为这些人只是愚昧无知吧。说他们坏吧?他们并不坏。说他们好吧?他们有时候做的事真是人神共愤。
“我不需要你们给我打工。但是我希望你们记住你们此刻的感受。以后别再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还理直气壮的!”
众人纷纷点头发誓再也不会买卖妇女儿童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赌咒发誓,陈茶终于松了口:“放心!买卖孩子是犯法的。我不会这么做!你们的儿女只是去城里玩了。明天就会给你们送回来,都散了吧!”
……
陈茶费尽口舌才打发走各种不放心的村民们。
回了房间,陈茶上了炕,程樘往灶眼里加了柴火,也跟着上炕。
“大大小小几十个孩子,你怎么瞒过他们弄走的?”程樘十分纳闷,陈茶是怎么做到不惊动孩子父母做到这些的?
陈茶打了个呵欠,背对程樘往他怀里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解释:“小孩子是张晓萌跟谭新建接走的。就说带他们去城里的游乐城玩一天,但是不能告诉父母,谁告诉就不带谁。哦,就是小青龙牵的线。姑娘们都是李芳芳出面说服的。她在村里长这么大总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发小。能说服的就说服,说不服的就收买,我让李芳芳告诉她们,配合的人一人送一条裙子,得自己去市里挑,还得在招待所住一晚,吃玩穿住都我出钱,唯一条件不许告诉父母。”
程樘:“……”
无非就是用钱砸呗?可真是简单粗暴。
不过,陈茶什么时候吃亏了?平白无故花陈茶的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些人花陈茶的钱坑的是自己父母,想必明天回来后会被狠狠教育一顿,尤其是小孩子少不了得一顿皮肉之苦。
最重要的是,从此以后这些孩子的父母以后在陈茶面前会再也抬不起头。
丢的面子大约比去一次游乐场,买一件裙子贵得多。
程樘想了会儿,失笑摇头,胳膊搭在熟睡的陈茶腰上,也闭上眼。
他的姑娘确实真不需要记仇。
经陈茶这么一折腾,村里再没人敢来找陈茶跟程樘的麻烦。但是事情却还没结束。
即使村里大部分批判陈茶的声音都消失了,也还有几个不依不饶的。
比如肯定会判刑的孙婶。她直接参与了买卖儿童,跑不了的。
其他村民,涉及买卖妇女并且圈养起来不许人逃走的怕是也会获刑。
但是收养男婴那些村民,是实打实想当父母的,又确实不懂法,只要认错态度好,估计罚不很重。
家里人蹲了大牢的还是会想找陈茶麻烦,但是村长下了死命令不许再拿这事到陈茶家闹,否则一律交到镇上去。
然而这些村民们还不知道即使他们已经觉得百般委屈,破了财丢了人,但真正属于这个村的惩罚却还在路上。
村里有些家里既没有孩子没陈茶拐走,自己也没有买卖妇女儿童的,又找到程樘求情想继续给他们打工。
毕竟程樘给开的工资比城里很多工地上大方的多,中午管一顿饭,来回车接车送。干的活也是在房间里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发工资也及时。
之前因为亲戚的关系不得不跟程樘为敌。但是停工根本没能威胁到这小两口,被陈茶拿捏的死死的。
几个人凑在一起,拎着点礼物到陈茶家,说明来意。
程樘冷眼看着他们,只问了一句:“我哪里看着像好人?”
前工人们:“……”
陈茶:“……”
确实哪也不像。
但,这是骂他们还是骂自己呢?
程樘跟陈茶不一样,话少,打击极其精准,三五分钟就把人打发走了。
那就是不会再用他们。
他不喜欢跟他们计较,不代表没脾气。
陈茶摸着下巴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话痨了以至于浪费时间了?看程樘这叫一个干净利落脆!
危机解除,张晓萌也就回来上班了。
陈茶跟程樘都又开始忙。
陈茶忙着从其他村报名得人里挑人,程樘忙着带人继续去工地施工。
除了油田三千户的集体批量装修工程,还有九户管理层的私人住房要处理。
陈茶挑的工人是看见电视台新闻后从其他村子专程来找他们的。
她那则采访新闻第三天晚上就播出了,反响极其大。
社会上舆论一边倒,全部都是谴责钱榆村的村民以及支持陈茶的声音。
村里的电话每天都被打到爆,无一例外全是骂村长跟村民的。
陈茶家电话也是响个不停,除去各种夸奖之外,就是应聘和下单的。
有想给他们打工的,还有想买家具和想请他们装修的。
最后这一点确实不在陈茶意料之中,算是小惊喜。
村里和陈茶每天还会收到络绎不绝的信件。
同样是两种极端的风格。
陈茶的信件全是夸她的,下单的,应聘的。
村里接到的信都是怒骂指责的。
不止这样。
这则新闻还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
镇上把村长叫去狠狠批了一顿,撤了他的职。
公安部门专程抽了一队人来钱榆村给全村人民普及相关法律法规。
钱榆村的村民们最近过得是苦不堪言。
村里的大喇叭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广播关于买卖妇女儿童相关的法律法规,间歇插播各地指责他们的来信。
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钱榆村这三个字就像低人一等一样印在了每个村民头上。
他们去赶集,摊贩会坐地起价,明确表示轰人:不想买就走。
钱榆村的小伙本就娶妻难,现在更难了。连带姑娘们都受影响,有些许了婆家的都被退了婚。
唯一的例外就是程樘两口子。
他们也在钱榆村,过得却是另外一种生活。
镇上专门来人嘉奖他们,送了奖状和奖金。
那些获救婴儿和姑娘的家人们,也都纷纷寄来感谢信。
公安部门也专门嘉奖了他们的见义勇为,给他们颁发了奖状。
对比过于明显,以至于钱榆村现在两极分化极为严重。
比起村里其他人赶集买菜都要多花钱,陈茶则光荣多了。
买菜打折。
去城里买衣服打折。
就是去医院产检,医院都免除了检查费用,还给陈茶安排最好的医生。
……
总而言之,陈茶跟程樘就是行走的光荣,另类的英雄。
但是,陈茶和程樘还没来得及庆祝,各种甜蜜的负就担蜂拥而至。
首先,是工人问题。
他们家是需要工人是不错,可离家太远的来打工也不太方便。
再来北镇三千户都是一个装修模板,当然是熟练工效率更高也省心。
所以陈茶只能暂时挑一部分离钱榆村相对近一些村子的村民们,最好是去北镇顺路好接送的。
“要不,再从村里挑几个?”程樘建议,“毕竟他们跟着干了那么久都熟了。”
这真是客观建议,村里有几个工人从去年就跟着他干,业务确实很熟练了,根本不用盯着了。
陈茶不说话,明显还不愿意原谅他们。
这次若不是她跟程樘机灵,恰好有电视台采访他们,否则他们现在大约还住在那个满是粪便的院子里。说不定情况更糟糕。
程樘也恼村里人吓到陈茶了,这只是个旁观者立场的建议。
其次订单问题。
华樘家具本来订单就完不成,如今各地飞来这许多散单。
接吧?生产跟不上。
不接吧?开门做生意还有拒买卖的?
所以陈茶也得承认,重新启用村里之前打工的人是个最优选择但不是必须的选择。
区别只在于她看重钱还是更看重心情。
程樘摸摸陈茶发顶,“没事,再过几天,北镇地下来咱就开工盖车间。到时候让工人都住在那里就没有用工顾虑了。”
但,这个几天,可能是十天半月也可能是一年半载,谁知道多久呢?
陈茶有点犹豫。
没等陈茶纠结完就被迫赶鸭子上架了。
村长被撤职,但是村里还是得有村长,如今也不是换届选举时间只好特事特办。
镇上让村干部们先推选一名临时村长出来。
要换以前,大约村干部打破头想争这一村之长。
现如今钱榆村三个字跟过街老鼠差不多,当了村长去镇上开会除了时不时被领导敲打一顿就是被其他村的村长各种讥讽挖苦,所以根本没人愿意当。
最后几个村干部苦着脸到老村长家里请教。
“谭叔,你看这事咋办?咱选谁?”
老村长卸任之后反而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精神也好了些。
听见他们的话连想都没想就回道:“程樘。”
“啊?”几个干部都傻了眼。
“他合适吗?”
“没有比他还合适的。只看你们能不能说服他。”村长道,见几个村干部一脸不认同,笑着摇头,“你们呀!也老了。这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喽!”
村会计道:“可是咱村刚把程樘小两口给得罪了个彻底。让他当村长会不会给咱们穿小鞋?”
老村长摇头,“绝对不会。程樘是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是这种人。”
陈茶就不一定了!这姑娘可从来不吃亏。但,这话他不会告诉这些人。
几个村干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还是不太能理解老村长的想法。
老村长摇头:“说你们都上了年纪,你们还不服。你们不就是怕程樘当了村长你们工作不好干吗?那如今他不当村长你们工作好干了?”
村干部们纷纷摇头,现在村里工作可是前所未有的难。
“我也是这被撤了职,才有时间想清楚的。程樘两口子都是能人,他们现在家里有钱。如果不是因为不愿意受委屈非跟村里较劲让咱们村的人认错的话,人家两口子早拍拍屁股都城里买房去了。恐怕他们小两口现在就在商量搬家的事。到那时,咱们想请人家留下都难了!”
有村干部不服气:“全村这么多人,比程樘资历老的多了去了,为什么非得用他?”
“因为他能救咱们全村的命!”村长斩钉截铁道,“自从程樘两口子做买卖,村里人都去他家打工是不是日子好过多了?”
几个村干部犹豫了下,还是点头。
部分人在程樘家赚的钱比种地还多。
最惹眼的一个就是谭新建。
谭新建家在钱榆村一直是普通家庭,当初穷得出不起彩礼才会偷东西。
这在程樘家干了半年一千块的彩礼都出的起了。
谭新建媳妇娶了,大件买了还不算,如今还要盖瓦房。他们家砖都买回来了,就等过几天化了冻开始施工。
“现在村里人得罪了他们两口子,人家不用咱们打工了。等他们两口子搬走,村里人上哪再去找这种不耽误种地,工钱不低还按时发工钱的活?”
村干部们集体沉默。
他们都知道,很难,可以说几乎没有。不,是根本没有。
平时出去打工,工钱不低的累。往往顶着月亮出门披着星星回来。还不能随便请假,忙个秋回去就得重新找活。
工钱低的倒是好请假,但是钱少啊。
重要的是,出去打工一般到年底才给结算工钱。时不时碰上黑心老板还不给结工资,白白干上一年。
在程樘家打工,每月一发工资,农忙给放假。
村长见他们都默认,继续道:“如果程樘当了村长,他就有义务带领整个村子发家致富。到时候咱们村大家伙就有盼头了。再说,经过这次的事,大家也看见了。这两口子人品正,钱榆村在他们带领下差不了。最重要的是,咱们村现在名声臭了,姑娘找不到婆家,小伙娶不到媳妇。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也只有程樘当村长。”
镇上领导开会讨论后,得出跟老村长一样得结论。
专门来人找程樘做思想工作就希望程樘接手钱榆村临时村长一职。
程樘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镇上领导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当了村长,是不是就能着手改变这个村里不好的那一面?你年轻,有能力又聪明。我们都希望你再考虑考虑。确切地说,比起上头给你强下任职命令,我们更愿意你自愿接管钱榆村村长一职。”
这话说得明白,程樘愿意当村长更好,不愿意的话,组织上也不介意一纸调令强制任命。
因为对目前的钱榆村来说,已经没有更好得选择了。
送走镇上的人,陈茶啧了一声,“我估摸八成是村长那老狐狸推荐的你。要不说姜是老的辣!”
程樘也这么想,他摇头,“我不想当村长。”
他这些年都一直无牵无挂,独来独往。而且性子沉闷无趣,不善言辞怎么可能愿意管一村人。
更别说他现在对这个村子也很失望。失望到不想再留在这个村里了。
陈茶把程樘按在椅子上坐下,她站着在他头顶上轻拍了下,像哄小孩一样:“别怕,还有我呢!想算计我爷们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呀?”
程樘很受用,一抬头没看见陈茶的脸,视线被波涛汹涌挡住了。他抬手抓了一把,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几周了?”
陈茶哎了一声,打掉他的手,“跟你说正事呢!”
程樘委屈,“我也说正事。”他都憋好久了。
陈茶翻个白眼,“这就受不了了?那你后头有的熬!如今还不到六周呢!”
程樘想了想,也站起来,拉着陈茶的手往下:“这样也行。”
陈茶用力往回抽手,又羞又窘:“你想的美!”
“我不光想的美,行动也想美。”程樘一把抱起她往里屋走。
……
陈茶去洗手的时候,程樘到门外抽事后烟。
他本就很少当着陈茶的面抽烟,如今她怀孕,他更是都躲着抽,抽完还得散了烟味才敢靠近她。
回来后,程樘从背后抱着陈茶问:“你刚才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陈茶回头,用湿漉漉的手捧程樘的脸,冰得他一激灵,才咯咯笑着开口:“秘密!”
程樘:“……”
他挑眉威胁:“欠收拾?”
陈茶轻拍自己的小腹,“你敢吗?”
程樘摸了下鼻子,轻哼了声威胁她:“你等着!等你卸货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都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陈茶怎么会怕他?挑衅得扬起眉头,“有本事现在来啊!”
“你还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程樘食指跟中指并在一起,勾了勾,意味深长地看着陈茶。
陈茶一下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意思,“嗯?”
程樘不答,眼神往她腰下落了落。
陈茶腾地红了脸,娇嗔:“流氓!”
“这叫心疼媳妇儿!”程樘拦腰抱起陈茶又往里屋走。
陈茶又羞又急,连忙讨饶:“我错了!不敢了!你放我下来。”
程樘只回了俩字:“晚了。”
大老爷们,也就这么点夫纲可以振了。
程樘没把当村长的事放在心上,一大早就去其他村接着工人干活去了。
倒是陈茶起床吃过饭,往镇上跑了一趟。
等她回来,张晓萌已经到了。
张晓萌一看见陈茶立马迎了上来,一脸急切:“你又干什么了?怎么村干部全部来找你了?”
虽然村干部们说的是找程樘,但是在张晓萌眼里找程樘等于找陈茶。
陈茶一听停住脚步,不答反问:“他们现在在哪呢?”
她还正想找他们呢!
“我说程樘不在他们就走了啊?!”张晓萌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让我跟你说,你回来了等他们一会儿,他们过会儿再来。”
陈茶:“……”
过了会儿,还真来人了。
不过不是那几个村干部,而是干部家属。
陈茶只要想起第一次交电费那点破事就对这几个村官太太喜欢不起来。
陈茶靠坐在沙发上,占据了大半沙发,几个官太太只能拿马札坐在茶几前。
挺像丫鬟伺候主子的。
几个村干部老婆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不开心。
陈茶连水都不给她们倒一碗,实在太没礼数了。
可惜如今是她们求陈茶,不是陈茶求她们,再不开心也得憋着。
不但憋着,还得讨好陈茶。
会计老婆拿出一个崭新的锦囊放在茶几上,笑道:“茶茶,这是我去庙里祈福时在送子观音那给你求来的,可灵验了!”
陈茶还没等说话,剩下几个人跟比赛一样,从口袋里开始往外掏东西。
有送婴儿胎毛的。有送婴儿穿过小衣服的。还有一个直接把药方抄来给她。
无一例外,寓意都是求子送子沾喜气的。
会计老婆见陈茶脸色似乎有点不好,连忙打圆场解释:“也不是我们抠,不舍得送好东西。主要你跟程樘都这么有钱,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点心零食吧?你们家里又开着小卖部,都不缺。所以我们……”
她笑了笑,剩下的话没有说。
陈茶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他们想了半天就觉得她缺孩子?
跟这样的人生气是跟自己过不去,陈茶支起身子,摇摇头:“谢谢各位大娘婶子和嫂子的好意。但是这些礼物你们还是带回去吧!我今天肚子有点疼,你们有话直说?”
几个官太太脸沉了下,竟然没说两句话就当面逐客?这陈茶也忒不识好歹了吧?!
文书媳妇儿年轻,倒不觉有什么,痛快道:“也没什么大事。咱们村现在不是暂时没村长了吗?大家伙儿都觉得你家程樘很适合,想推选程樘当村长,来问问你们的意思。”
陈茶也回地干脆:“他不当。”
官太太们:“……”
倒也不用拒绝的这么干脆。弄得她们都不知道还怎么开口了。
陈茶坐直了身子,“如果真有诚意的话,建议你们回家叫自己男人来。告诉他们答应我几个条件,这事还有可能谈谈。”
几个官太太最后还是走了,陈茶态度过于干脆都没有周旋的余地。她们也确实做不了主,只能离开。
几个村官大约就在外面等着,来的很快。
陈茶改在小卖部接待的他们。
张晓萌特别有眼力价地缩在柜台最里头。
让陈茶意外地是村长,不,前村长也来了。
老村长的面子陈茶还是多少给一点,给他们拿了小马扎,一人倒了一杯白开水。
“我就倚老卖老一次,不跟你绕弯子了,想让程樘当村长有什么条件你直接说。”老村长开口。
他知道这些村干部们加起来也不是陈茶的对手,何况他们也不是来跟陈茶做对的,是求她办事,姿态放低是应该的。
“第一,全村是不是欠我们一个道歉?”
老村长点头,“一会儿我带着他们……”他指了指几个村干部,“去拿大喇叭你们赔礼道歉。”
他清楚,陈茶绝对不是只要他们几个一句对不起,而是要村里的态度。
“哦!倒也不必这么急,我爷们得晚上才回来。”
意思是你们晚上再道歉。
其他村干部脸色都有点不好,唯独村长跟陈茶打过太多次交道了,知道这才刚开始而已,语气很平静:“好,第二个条件呢?”
“我当村长!并且只当一年。这一年里你们必须选出新的村长。”
陈茶说得云淡风轻,连同老村长在内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村会计嘴快,斥道:“胡来!哪有女人家家当村长的?就算有也不是你。你又不是我们钱榆村土生土长的人!”
村里现在的局面就是陈茶作出来的,怎么可能让她当村长?!
老村长没说话,明显也不认同陈茶要当村长这事。
“我还不想当呢!爱答应不答应!反正程樘性子你们都知道他是不会当的。别再试图拿小时候那点破事来摆布程樘!你们这次已经把程樘惹急了!我们俩去市里买套房子把户口迁走就是了!不当你们钱榆村的村民总可以。”
陈茶一脸不屑,不明白他们怎么还以为有跟自己讨价还价的余地。
村干部们:“……”
张晓萌:“……”
默默给陈茶竖起拇指,不愧是我茶姐,就这么霸气!
开口直接绝杀!
村干部们有反对的余地吗?
没有。
钱榆村被他们自己弄得名声臭出了市。
谁都没勇气当现在的村长。
老村长长叹息一声,求道:“让程樘当一年村长,行吗?
陈茶摇头:“谭叔。我叫您一声叔是看在我来钱榆村这一年你帮衬我们几次的份上。实话告诉你,这村里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我们留恋的。至于你们小时候对程樘那点恩情也早让你们自己一遍遍消耗干净了。如今你们欠程樘的,但是他不欠你们了!
你们别忘了,前两天你们还喊着要轰我出村的。现在见钱榆村臭名昭彰了又想起来找我们?真当我们没脾气跟泥巴似的任你们捏着玩?
我愿意出头来当这个村长并不是我想当官,而是想彻底断了你们想当水蛭的念想!我只当一年,但我保证这一年里钱榆村人均收入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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