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再三为姜檀说话，贺缃青只好应下他的要求，如此宋昀才放人离开。
一转身，贺缃青便面色阴沉，连陈汤都不得不静默下来，不敢多说一句。
马车之内，姜檀与贺缃青默然相对。
姜檀怎么也没想到，她今夜入了贺府，本已经心灰意冷，想着沈璜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现在逃不掉，索性便接受罢了，没成想不到一个时辰，便又出了贺府，坐在了贺缃青的马车上。
姜檀眼也未抬。
她想说贺缃青今夜真是好威风，若是姜檀此前不曾认识他，定要被他今夜之言说得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给他磕两个头以示罪过。
可偏偏她认识的贺缃青不是这样的贺缃青。
她认识的贺缃青满腹算计，学识、品行都是虚伪的，用来时侃侃而谈约束他人，不用时便恢复那了这样模样。
可姜檀不想说话，她今夜气极累极，谁也不想理，什么也不愿想。
便是明日就死，她今日也不想多说半句。
这么想着，姜檀靠着车厢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贺缃青抬了眼睛看她一眼，见她睡沉，压了又压自己的脾气，才不至于现在发火。
陈汤来到车厢边上敲了敲。
贺缃青收回视线，“说。”
“公子，来了不少人。”
“杀了，”贺缃青淡淡说道，“今夜任何消息都不能传回宫中。”
“那宋昀如何处置”
贺缃青闭了下眼睛，眼中戾气一闪而过，一字一顿地道，“不死就行。”
……
……
姜檀睡了个好觉。
大概是昨夜折腾大半夜，她竟然一夜无梦，等到早上醒的时候，睁眼发了会儿呆才将昨夜的事情一一记起。
她坐起来环顾四周，目光在触及窗前人影的时候顿了顿。
她在贺府，在她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里。
贺缃青回头。
他仍旧着昨夜那身衣裳，沾染了外面俗气和灰尘，他显然站在这里一夜未眠。
姜檀昨夜便觉得他脸色不好，今早一看果然不好，几乎连血色都没了。
姜檀收回视线，她坐在床上，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喑哑，“贺太傅将我带走，是有了别的算计吗？若是有，不妨提前告诉我，免得我毫无准备，再不小心毁了你的计划。”
贺缃青眉眼微动，蹙了下眉，“好好说话。”
姜檀反问，“我哪句没好好说”
“哪句都没有。”贺缃青漠然回应。
两人一时又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后，贺缃青抬手叫下人将饭菜端进来，等到下人离去，屋内便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过来。”贺缃青对她说道。
姜檀抬起头，“你现在又想做什么”
贺缃青似乎有些烦躁，言简意赅地说，“吃完再说。”
“我不饿。”姜檀想要偏过头，可偏偏肚子真的饿了。
贺缃青沉默地看着她，姜檀忍了又忍，最后下了床，坐在桌边拿起了筷子。
见姜檀肯吃饭，贺缃青脸色似乎都没有那么难看了。
吃完了，姜檀把饭碗和筷子往桌上一搁，贺缃青便叫下人把东西都收拾了下去。
屋里再次剩下他们二人，贺缃青既没有走的意思，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姜檀的疲惫似乎都还没有缓过来，她捧着杯子喝了两杯润了润嗓子，然后看了眼贺缃青，“你不说，那我就自己问，”她顿了顿，“你要将我送回宫中吗？”
贺缃青目光微动，“你想回去吗？”
奇了。贺缃青竟然会询问她的想法。
姜檀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回去，只不过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送回去。所以现在才会问你这么一句，免得你送我回去的时候我不配合，再来个血溅当场，你得不偿失。”
贺缃青看向她，“你又不怕死了”
“人有的比较后，才会知道怕什么和更怕什么，”姜檀将杯子放在桌上，“贺缃青，我再说一次，你若想送我回去，不如在这里直接杀了我，寻个懂事的忠诚的去替你办事，这事我不想干，相比较之下，我也不怕死了。”
贺缃青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双目深邃，直直地看着姜檀。
姜檀不想去探究他眼中什么情绪，只想尽快做个了结，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心力跟他们这些人作对。
贺缃青稍稍垂了眼，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的目光落在姜檀的脖颈上，目光一凝，在姜檀诧异的目光径直伸手过去将她的衣领往下扯了半寸。
姜檀立刻便想要抓住他的手，又硬生生忍住，问道，“怎么”
回答她的是贺缃青落在她皮肤上的手指，他伸手一摁，姜檀倒吸了口凉气，皮肤的疼痛丝丝缕缕地传来，她想起昨天晚上沈璜咬了她一口，想必就在这个位置。
贺缃青没说话，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算不上温柔，只是一次比一次力道大。
姜檀看着他目光沉沉的模样，突然笑了下，“这不是很正常吗，沈璜留我在宫里又不是当个摆件只看着的。”
“你这幅样子，会让我觉得你介意。但你如果介意，又怎么会让我回去呢？”
她的笑意中带着尖锐的嘲讽，竟然在一瞬间让贺缃青的手指僵住。
贺缃青抬起眼帘，那双看不透情绪的眼睛与她对视。
“我有什么介意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疑惑，又像是恼怒。
姜檀似是不经意侧了侧头，将自己白皙的脖颈露了更多在他眼前。
“我怎么知道呢，”她缓缓说道，“我喜欢你，你又不喜欢我。”
贺缃青哂笑，“你喜欢我？”
这种鬼话她也说得出口
别人骗人还要老老实实地扮演角色，要神情逼真，动作形象，她只一张口就想要骗人信她。
她凭什么？
姜檀还大言不惭地说确实如此。
“至于你信不信，那是你自己的事。”姜檀说道
贺缃青搭了眼帘，敛尽眼底情绪，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既然你喜欢我，那就留在贺府，让我看看你怎么喜欢的。”
说罢，他终于松开了姜檀。
姜檀先是愣了下，随即道，“好啊。”
“贺缃青，你不要后悔。”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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