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酉所说的话与先前崔时所言并不相差太多。
一边的陈汤想要去泡茶,却被季酉拦住了。
“以往都是贺二公子煮茶,今日也请公子尝尝我煮的茶,”季酉对陈汤说道,“让我来吧。”
陈汤看了眼贺缃青,后者点点头。
陈汤将茶具放下,而后退到一边站好。
贺缃青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动作。
季酉将茶盏推到他的面前,“我其实应当感谢贺二公子,不论公子最初对我是何看法,但确实因为公子我才能走出京城,才有勇气离开平阳侯府。”
比起当初,季酉已经成长了许多,这里一年的磨砺比起京城那十几年都要残酷和重要。
贺缃青笑道,“这是姜小姐自己的选择,与贺某无关,不敢担一个谢字。”
季酉笑了笑,她知道贺缃青此人看起来对谁都温和,但实际上对谁都凉薄。她以前也曾放下身段缠过他一段日子,险些怨恨起他。但她不能怪他,便只能怪自己。
但现在回头想一想,只觉得自己那时好笑,贺缃青不喜欢她也是应当的。
“我想见一见令夫人。”季酉看着他脱口而出。
贺缃青抬起眼帘看她,神色莫辨,“季小姐想见她”
季酉也有些懊悔自己的话。
“我只是想要看看,公子身边的女子是什么样的,”季酉冷静下来,回答道,“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公子入了凡尘,执意隐去。”
她只是好奇而已。
季酉并非自视甚高,但有时追人追久了也觉得挫败,她原本以为那人不为任何人停留的时候他却突然止步。
所以季酉很想见一见她。
“改日吧,”贺缃青笑意不变,“她近日身子不好,需要歇息。”
话音落下,大夫端着刚熬完的汤药过来,清苦的味道隔着半个院子都能闻到。
季酉想说些什么,就见着眼前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同那位大夫说了两句之后,那药碗就到了他的手中。
贺缃青回身道,“贺某还有事,恕难奉陪,陈汤,你送季小姐回去吧。”
……
……
贺缃青将姜檀叫醒喝药,姜檀顶着一副阴沉沉的面容看了他半晌,也没能让那药碗离自己远一些。
“我是什么脆弱的娇花,需要一天三顿汤药养着,”姜檀不理解,“我就是没病也要喝出病来了。”
贺缃青不为所动,但还是道,“就喝这一阵儿,实在不行我叫大夫换个方子。况且,你不觉得身体乏力、精神不济吗?”
这么一想还真是这样。
姜檀最后还是认命的喝了。她现在倒是不会担心贺缃青害她。
他可不想她死。
贺缃青喂她喝完了药,又给她擦了嘴。
耐心,细致,简直与曾经所见的不像同一个人。
贺缃青好像将他自己的冷漠、执拗都包裹了起来,在她面前展现出另外一种更好的模样。
姜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贺缃青眼睫动了动,抬起眼来,问,“怎么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姜檀用一种探究的、怪异的目光看着贺缃青,“不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贺缃青被她气笑了,“我先前对你不好吗?”
“没有现在好。”姜檀斩钉截铁地说道。
“……”
“你现在看我太紧了,就像是怕我喝口水呛死,”姜檀顿了顿,问道,“难道是我中了什么奇毒,要死了吗?”
“胡说八道,”贺缃青笑了笑,“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胡思乱想。”
“我这几日恐怕很忙,没时间照看你,崔时府邸也没有什么侍女,”贺缃青说道,“你自己照顾自己。有事同门外的守卫说就是。”
那真是太好了。姜檀心想。
她倒是乐得贺缃青没有空理她。
贺缃青说忙便是真的几乎见不到人影,只是姜檀早上起床之时,会闻到自己身上浅淡的贺缃青身上的味道,这才确认这人是回来过的,只是多半是在她睡着后才回来。
姜檀除了前几天在院中待着之外,第五天便开始四处走走逛逛,将崔时不大的府邸转了四五圈,也意外地遇到了季酉。
季酉看见她的时候先是一愣,“你怎么会在这”
姜檀顿了顿,幽幽地问,“季小姐,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贺缃青没有告诉你”
她们二人虽不算认识,却也是打过照面的。按理来说,总得先客套两句熟悉一下,然而季酉实在太过震惊,便直接脱口而出。
季酉似是终于明白过来。
“难怪……难怪没有人知道贺二公子的夫人是谁,也没人见过。”
原来竟是她。
她这样的过往,怎么可能被公之于众呢?
季酉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还不知道夫人怎么称呼?”
“姜檀。”
“夫人要往哪里走”
“我想出府看看。”姜檀除了来的那一日在街上经过,这几日都没有出门。
季酉对她笑了笑,“夫人要是不介意,由我带你走一走,我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对这里也算有所了解。”
说这话的时候季酉心里并没有底。
毕竟若她是姜檀,想必对自己也会有些芥蒂。
姜檀一笑,“好啊。麻烦季小姐了。”
季酉愣了下,“不麻烦,我们从这福雀街边走吧。”
守业这座城池其实并不算大,但这里位置重要,西夷想要接近中原,就必定要从这里过。
“守业前还有富阳城,崔将军多半时间其实都是待在那里,与这里不同,富阳已经打过两次仗,将军恐怕那地不易守,迟早会有被攻破的一天,于是将人都迁到了这里来。”
季酉一边走一边说着这里的状况。
姜檀静静地听着,片刻之后问,“现在情势很不好吗?”
季酉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算太好。陛下和西夷都有意让贺二公子亲自去一趟西夷,”她顿了顿,“夫人知道吗?”
“我不知道。”姜檀回答。
“如果公子真的去了,未必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季酉说道,“我说这话并非想要让夫人阻拦,只是想要让夫人知道,公子所做的事情而已。”
姜檀有些走神,听到她的话便看了过去,眼神微妙,“……你难道想说他是个好人吗?”
季酉又摇头,“我不知道。我了解的公子是个清正和煦之人,但夫人未必与我一样。”
季酉又道,“受伤的将士与百姓都被安排在善缘堂,我今日本要去一趟,夫人可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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