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命了吗?”应松玄劈头盖脸地凶了她一句,却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护得严严实实。
叶若风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不敢多嘴狡辩,只安分地缩在他怀中,小心翼翼地喊他:“师父——”
因为心虚,她的声音又轻又软,还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像雨后花瓣上的水珠,在风中轻轻摇晃,将落未落。
应松玄知她在求饶,怒意未消却不忍再发火,低头无奈地问她:“为什么不听话?”
“我不想和你分开。”叶若风直言不讳,声音依旧很轻,语意却尤其坚定。
“你与师叔、师兄待在一处,原地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去,也不行吗?”他双臂交叠环绕在她后背,微微收紧。
“不行。”她摇头,额头蹭在他胸口,“师父不要丢下我。”
事已至此,再教训她也不起作用,也不可能半路把她扔出去,应松玄不再多言,只想护着她快速穿过瀑布。
这瀑布从外面看仅薄薄一层,闯入其中才发现,熊熊燃烧的孽火根本看不到尽头,时不时还有火球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
应松玄心性淡泊,在孽火中毫发无损,一切如常。叶若风却没那么好过,即使能在师父庇护之下躲过孽火袭击,但刺眼的火光和灼热的高温仍令她备受煎熬。
“师父,我好热。”她不想干扰他寻找出路,忍无可忍才开口求助。
应松玄闻声低头,见怀中那人脸色绯红,热汗涔涔。腾出右手摸摸她的额头和脸颊,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灼热。他的手心给她带去一阵凉意,但凉意无法持久,很快在高温中流失殆尽。
为了帮她减轻痛苦,他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朝自己轻轻一按,叶若风顺从地靠近,侧脸贴上他冰凉的颈侧,热意得到短暂的缓解。
“感觉好一些没有?”他关切地询问,手上触摸到些许湿意,来自她发间的热汗。
“嗯,好很多了。”她半眯着眼,好像有点迷糊了,舍不得浪费任何一丝凉意,两侧脸颊在他脖颈间来回切换,一边热了再换到另一边。
直到两侧皮肤都不再凉快,她才把正脸贴向他脖子中间。额头抵在他下颌底部,鼻梁、嘴唇、下颌从上往下挨着他脖颈上凉悠悠的肌肤。
应松玄忽然有些不自在,不禁微微仰头,细小的动作却恰好让凸出的喉结蹭上她的嘴唇。他明明是想要放松,看上去却好似在迎合。
这姿势太暧/昧了,像一个若有似无,似是而非的吻。
“怎么样,还难受吗?”他再次询问,嗓音低沉喑哑。
叶若风不愿离开那一片冰凉,贴着他轻声回答:“难受。师父,我真的好热。而且你也不凉快了,不管用了。”
她只感觉浑身燥热难耐,整个人好像烧糊涂了,闭着眼从他颈间抬头,浑浑噩噩之中松开自己的领口,露出一小块微微发红的肌肤。
应松玄仓促地别过视线,按住她的手使她停下动作。瀑布仍不见边界,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出口。让她这样难受下去不是办法,他不再多想,解开自己的上衣,再重新将她拥入怀中,这一瞬间他仿佛拥抱着一团火。
凉爽的肌肤让人着迷,叶若风贴紧他的胸膛,双臂自腰际抚上他的后背,形成环抱的姿势,小声呢喃道:“凉快了,师父又管用了。”
应松玄忍住嘴角那一抹苦笑,也只有她敢如此放肆,竟然嫌弃他不管用。沉默了一会儿,再沉声问她:“这般难受,知道错了吗?”
“知错了。”她一边认错一边换了个姿势,将右侧脸颊贴在他心口的位置。
“既然知错,下次还乱跑吗?”他希望她以后都规规矩矩,别再做这种让人提心吊胆的事。
叶若风却说:“师父去哪我就去哪,也不算乱跑吧。”
知错但却不改,她真是仗着他的纵容越发得意忘形。应松玄一时气闷,松手微愠道:“自己难受去,不想管你了。”
她却将他抱得更紧了:“不要,师父怎么舍得不管我?”
对方没有回答,她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恍惚中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也许是她神志不太清醒,那心跳听上去比以往急切了许多。
在躁动不安的心跳心声中,她意外地捕捉到一声短促的低吟,微弱而克制,似在忍受疼痛。
“师父怎么了?被孽火烧到了吗?”她右手在他后背上轻抚,“你无欲无求,也觉得痛吗?”
“没事,别乱动。”他有种预感,要是她再不听话,他可能真的要生气了。
叶若风果然停下动作,额头在他胸前重新找了块凉快的区域,有气无力地问:“孽火瀑布到底有多大?”停了一会儿,又小声嘀咕:“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快了,你有没有好一点?”应松玄一直在寻找瀑布边界,此处火势渐弱,温度也不似之前那般灼热,看样子很快就能出去了。
叶若风没作声,只梦游般点了点头,等脸颊贴着的地方变热了,再调整姿势,重新换个地方。迷迷糊糊折腾了好几次,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可以降温的地方。师父又不管用了,她只想在心里悄悄抱怨,没想到在半梦半醒之间说出了口。
“在说什么?”应松玄低头细听她的梦话,才发现她竟然又在嫌弃他。
正思量该如何教育,又听见她问:“师父,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恰在这一刹那,飞廉穿过孽火瀑布,巨大的冲击力使叶若风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时,眼前是一个幽暗的山洞,师父正背对着她在不远处探查地势。
她浑身热意已散,脸上红晕全消,领口整整齐齐,瀑布中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一个梦。一切恢复正常,洞口映照着孽火的红光,越往里越浅淡,像慢慢退却的梦的余韵。
“此地灵泉几近干涸,无法采集。为师要去找泉眼,你在此等候还是——”应松玄听见动静知她醒来,虽在征求她的意愿,却没有回头看她。
“一起去。”叶若风起身小跑过去,瞅见他脚边有一道细窄的水沟,一丝微弱的蓝光忽明忽暗地闪烁,通向穹炎洞深处。
两人沿着水沟走向洞穴深处,起初还有洞口摇曳的火光,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空间越渐狭窄,四处流动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沉闷又压抑。
“师父,这穹炎洞好阴森。”叶若风走在前面,右手扶着阴冷的石壁,左手下意识地想牵他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来。
应松玄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小动作,压低嗓音叮嘱:“洞里充满了魔气,你小心些。”
魔气?难怪她昏昏沉沉,极不适应。心中胆怯,呼吸也变得谨慎。前路晦暗不明,她不得不放慢步速。
若是平时,师父会靠近她叫她别怕。但现在没有,她走得慢,师父便也走得慢,总是与她隔着一段距离。
阵阵阴风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即使知道他就跟在身后,她仍然感到空荡荡的。
在师父身边,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这太不对劲了,她忍不住想要确认他是否安在,一扭头却看见他眼部微微泛着红光。
“师父,你怎么了?”叶若风半侧着身子僵在原地,“你的眼睛,有点红。”
“我没事,你看错了。”应松玄低头躲过她的视线。
“师父,我有点害怕。”她分明感觉他和平时不太一样,想走近仔细看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应松玄后退半步拒绝她靠近:“没有。赶快走吧,取得灵泉要紧。”
这动作也很反常,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叶若风强忍着不安转身继续赶路,一不小心踢到什么,低头一看,脚边一颗头颅轰然碎裂,幻化成一群暗紫色飞蛾,一侧翅膀上印着一只幽暗的眼睛。
“小心,有毒!”身后那人突然上前捂住她的双眼,“是独目幽蛾,翅膀上的粉末会致人失明。”
叶若风不敢乱动,在黑暗中听见应松玄拔剑的声音。行云剑铮铮作响,幽蛾纷然坠落,转眼消失不见。
山洞重归寂静,空气仿佛凝滞,人也停止了动作。叶若风杵在原地,双眼仍被一只手覆盖,后背仍贴着他的胸口。
“师父,好了吗?”叶若风试着掰开他的手,同时往前迈出一小步。
“嗯,走吧。”应松玄默许她与自己拉开距离,从她脸上收回手,却被她拉住不放。自离开孽火瀑布之后,她的手已不再发热发烫,现在热量反而集中他身上。
叶若风走得很慢,每走一段路便回头观察他的状态,不出所料,他的眼睛越来越红,面色越来越差,手心渗出一层热汗。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在那个短暂的拥抱之后,她的害怕变成了担忧。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他的声音在微微发颤,像一根绷紧的琴弦,稍有不慎就会断裂。
叶若风只好放弃追问,两人沉默地前进。路边水沟里蓝光渐渐变强,到了洞穴尽头,光线汇聚成巴掌大的一片,滴答滴答的水声清晰可闻。
“师父,那是不是灵泉泉眼?”叶若风转身看他,兴奋地挥动他的手臂,没想这一用力,对方承受不住,摇晃着倒向她身上。
她赶紧背靠石壁才没摔倒,刚要查看他的状态,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冰凉而又熟悉,正惊讶地问她:“快过来,你为何抱着一个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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