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风心中大骇,探头一看,泉眼附近站着一个人,与靠在她身上这个人一模一样。白衣飘飘,长剑在握,眼睛上还蒙着一条白色丝带。
“快过来,他很危险。”那人急声催促。
“别去,他是假的。”她耳边听到另一种劝告。
这两个人不仅外貌衣着一模一样,连声音也毫无区别。孰真孰假难以辨别,叶若风强作镇定,身体却因惊慌而颤抖。
“你不相信我吗?”耳边的劝告变成了质问,带着点委屈,更多的是惊讶。
叶若风很想说相信,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他的眼睛,却见那红光越来越强烈。他真的是师父吗?看上去真的很像魔修。
“你的眼睛,为什么……”她希望他给出解释,不然她真的很难确定。
他却没有说话,脸色惨白,血色全无。
“你忘记我了吗?”远处那人忽然扯下脸上的白色丝带,露出一双冷月般的眼睛,眼眶里盛满皎洁的月光和璀璨的星辉。
叶若风一怔,所有模糊的回忆在一瞬间变得清晰。那的确是叶砚的眼睛,她与他对视,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师父”,推开身前那人准备朝他走去。
“别去。”红眼的师父抓住她的手臂,却因过于虚弱,被她挣脱。
叶若风不去看他,只盯着另一个人那双美丽的眼睛,边走边问:“师父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为什么不等我?我很害怕。”
“过来,现在不怕了。”师父站在泉眼旁边朝她伸出手臂,敞开怀抱,脸上带着温柔的、宠溺的笑。
叶若风完全无法抵抗,一步一步向那怀抱中走去。身后有个虚弱的声音在说“不要”,她置若罔闻,温顺地钻进那静静等候的怀抱之中,将头埋进他胸口蹭了蹭,好像惊弓之鸟终于找回安全感。双手慢慢绕过他的腰际,轻轻环在他背后。
一切动作结束,沉默了一会儿,她淡淡开口:“你骗我。”
被利剑刺穿后背直戳胸口,白衣人脸上笑容凝固,他难以置信地开口:“为何杀我?为何——不相信我?”
叶若风一把将濒死之人推倒在地,收回飞廉,光亮的剑刃沾满鲜红的血迹。她转身离开,又听见断断续续的追问:“你头上——那根——发带,不是——我——送你——的吗?”
她脚步一顿,艰难地回头,那双冷月般的眼睛正与她对视,目光里写满痛苦、失望还有不舍,鲜血自他嘴角溢出,染在洁白的衣裳上,像一朵残破的落花。
“杀了我——你会——后悔吗?”他的声音充满悲伤。
叶若风已经确信他不是应松玄,但面对着一模一样的脸,听见他凄凄切切的追问,心里止不住一阵难受,眼中泛起氤氲的泪光。
“我死了,你会——想我——吗?”他依依不舍地朝她伸手。
飞廉忽然落地,砸在地上哐当一声,她无法掩饰慌乱:“不要,你不要死。”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何——狠心——”悬空的手臂重重落地,悲伤的眼睛最终闭合。
“不要!”叶若风一时难以接受,朝已死之人走去,俯身试探他的气息。
地上的尸身倏然变形,化成一把漆黑的魔剑,直奔她胸口而去。
她避无可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被突如其来的怀抱紧紧揽住,待回过神来,才惊叫一声:“师父!”
“知道他是假的,还这么舍不得吗?”耳边是应松玄温柔的责备。
“我——”叶若风不知该如何解释,双手在他背上摸了摸,没有伤口,那魔剑直接灌入了他身体之中。
应松玄吃力地问:“你是如何分辨出他不是我?”
“他身上没有你的香气,我绝对不会认错。”叶若风来不及细说,想松开他查看伤势,“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往后不可,再这样以身试险。”他还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的动作却戛然而止,手臂无力地垂下,再无一丝动静。
“师父,师父?”叶若风将昏迷之人扶到一边坐下,让他的后背倚着石壁。再伸手贴在他胸口,那心跳微弱而缓慢,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
“师父,你醒醒。你不要离开我。”叶若风带着哭腔哀求,对方仍一动不动。
应松玄面色苍白如雪,眼部的红光慢慢消散,整个人了无生气。因为靠近灵泉泉眼,幽幽蓝光照在他憔悴的脸上,显出一种脆弱而妖冶的美感。
对了,灵泉,传说中它有起死回生的奇效,叶若风原本并不相信,眼下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放开应松玄,快步走到泉眼边上,以为泉水充沛丰盈,低头一看,泉眼已经荒废,泉水只剩下小小一捧。
她掏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白玉瓶,迅速将灵泉吸入瓶中,所有泉水合在一起也不满一瓶。再回到应松玄身边蹲下,将瓶口放到他嘴边缓缓倾倒,试图让他喝下一口灵泉。
但昏迷之人毫无反应,灵泉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叶若风又急又气,手上动作却很轻柔,从他嘴边到下颌轻轻拂过,将水迹一一擦拭干净。
“师父,你喝一口,哪怕就一口。”叶若风和他说话,也不知他听不听得到,端起白玉瓶又喂了他一口,依然不行,“师父,你怎么不听话?”
灵泉所剩无多,不能白白浪费,叶若风别无他法,喝了小半口灵泉含在口中,鼓起勇气凑上他紧闭的双唇。
他仍然不开口。
她轻轻掐了掐他的唇角,迫使他留出一道缝隙。就着这一道缝隙,她一点一点将灵泉喂进他口中。
不要抵抗,也不要生气,也不要不理我,叶若风一直在心中默默祈祷。倘若师父知道她是用这种办法救她,会不会又说她的不是?
可上次在旸谷深处,他也是这样救她一命。
她都是跟他学的,这不能怪她。
就算他真的生气,那就生气好了。说她罚她都没关系,只有他活着,只要他醒来,只要别离开她。
叶若风想了很多,直到喂完最后一滴灵泉,对方有了一丝反应,口中似在吞咽。她欣喜万分,想松口问问他可有好转,他却追随她离开的嘴唇微微前倾,像是不舍。
“还要喝吗?”叶若风不忍拒绝,又喝下小半口灵泉,再次贴上他的嘴唇。和刚才那次不同,他顺从地张口,冰凉的唇瓣上渐渐有了一丝温度,的确是在好转。
叶若风本可以一口全喂给他,但不知为何,动作却更慢了,一点一滴的转移将时间一寸寸拉长。她缓缓睁开眼睛,师父的脸近在咫尺,看得入了神,没注意口中的灵泉早已所剩无几嘴唇却还与他紧紧相依。
等到终于想起撤退,嘴唇稍稍远离,对方却还在跟随。现在她很确定,那就是依依不舍。
“师父,还不够吗?灵泉不——”她话未说完,嘴已经被堵住。灵泉这么让人痴迷吗?她决定再喝最后一口,稍稍推开他,安抚道:“等一下,我还没——”
又没说完,已没了声音。另一双唇覆在她唇上轻轻摩擦,慢慢游走,力气一点点加重。
这是什么情况?叶若风不明所以,微微退后,后脑勺却被一只手托住,应松玄不让她躲避。
她有些慌张,试着调整呼吸,松口的刹那,舌头碰到了他的舌尖。纵使她再迟钝,也明白了这不是喂药而是亲吻。
认清事实的瞬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颊隐隐发烫,大约是蹲得太久了,双腿因发麻而颤抖。
应松玄揽住她的腰,让她侧身坐在自己腿上,再一手扶住她的后背,另一手托住后脑勺,控制着亲吻的力度。
叶若风半躺在他的怀抱之中,担心这是一场梦,怕一睁眼梦就醒来。他们唇齿相依,脸颊紧紧依偎。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爱恋,那些不可告人的感情,此刻都变得明目张胆。
他眼睛上的白色丝带扫过她滚烫的脸颊,带来短暂的凉意。她想要更多,双臂环绕在他的脖颈,上半身与他挨得更近。那动作看上去像是乖巧温顺的迎合,又像是肆无忌惮的索取。
穹炎洞寂静无声,只剩下两人愈渐急促的呼吸。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叶若风有些头晕,却仍然不想停下。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师父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和她一样早吗?从前他们每一次亲密接触,他都与她一样一边试探一边克制吗?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每次尝试开口,却又被他打断。他亲吻的动作投入而专注,完全不给她分心走神的机会。
但有些话她必须现在就说,她在换气的间隙与他低语:“师父,我喜欢你。不是师徒之情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话毕,再任由亲吻延续。
叶若风以为自己适应了这种亲密,却又突然感受到一阵更加强烈的吸引。一股陌生的力量横冲直撞闯进她的脑海,随后立即遍布全身。她不堪忍受,身子猛然一颤。长长的亲吻告一段落。
她不明所以,想问的太多,贴在应松玄耳边问了第一句:“师父,你喜欢我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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