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细雪霏霏压树梢,  屋内喜烛簇簇映桃面。

    女郎细润的指在被褥中捂得暖融融的,只消轻轻一触,便能轻易将暗藏的火星引燃,再以燎原之势蔓延。

    被林晚宜勾住的指僵住不动,  沈意远甚至来不及分辨她的话是何意,  一股甜香毫不吝啬地向他涌来,  如一汪甜洌清泉,柔柔地将他拢住。

    原来是林晚宜顺着勾缠的指尖握住他的掌,  微抬手将被褥撑起露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缝,卷着他的手臂一滚,  滚入沈意远的被褥中。

    因为她的动作,  沈意远的手臂自然环起,  将她揽入臂弯。

    手上的僵直随着她的靠近一直传到身上,隔衣相触的地方,  无一例外,  全都燃着暗火,  他垂首看她。

    红霞染玉腮,  薄雾浮水眸,  睫羽扑闪,  荡起眸中涟漪。

    他喉间门发紧,  为眼前的美景震撼,  一时间门说不出话来。

    他久久不语,林晚宜又羞又臊,  脸上滚烫,若不是刚刚一时冲动夸口说了教他的话,她早一头蒙进被子里躲着去了。

    如今海口已经夸下,硬着头皮也要教的。

    且他这副痴愣模样,  正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娘说过的,什么都不懂是要吃苦头的。她怕疼,为了免去这苦头,势必要好好教他。

    一狠心一咬牙,推开他的手臂,半坐起来。

    拂开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不言不语地低头解腰侧的系带。

    浓密的睫影洒在眼下,似羽扇,宽松的中衣自纤柔的肩头滑落,鸳鸯交颈的水红小衣勾勒出女子婀娜的身姿,白皙若凝脂般的肌肤烫红了沈意远的眼。

    沈意远的掌覆在她的手背上,灼热的掌心激得林晚宜一颤,停住了褪衣的动作,水盈盈的眸子无声地望向他。

    身上的野火已蔓延到眼底,他的声音喑哑似有粗粝的砂石滚过:“教我。”

    宽大的掌裹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帮她完成刚刚未完成的事情。

    自己脱衣和别人帮着脱衣的感受截然不同,带着茧的指不小心划过她细嫩的肌肤,温暖如春的室内,林晚宜不自觉轻颤着,无遮挡的手臂上浮了一层细密小点。

    弱风扶柳,浑身发软倒在他怀中,即便这样了还不忘教他:“你、你记得脱衣。”

    册子中的小人都是光溜溜的,怎么能只脱她一人的衣裳。

    沈意远默默脱衣。

    这般听话,若是在学堂,肯定得夫子欢心。

    到底是武将,腹上整齐的小块看得林晚宜吃惊,下意识摸摸自己只有一块整肉的软绵肚子,又戳戳他的,没有半点相似。

    一直在被子外头,又没了衣裳,饶是屋内温暖,林晚宜的指尖也不再温热。

    微凉的指尖轻触,非但没有平息汹涌的火焰,反如在火上浇了热油一般,熊熊大火,难以平息。

    他深知眼下太过失控,随心所欲恐会伤到他,放开了怀中的软玉,用被褥掩住眼前旖旎。

    林晚宜扯着被角,心里打鼓:“他莫不是以为这样就成事了?果真不会,幸好她懂。”

    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她拉过沈意远的手,只犹豫了片刻,便如小册子里一般,将他的手放在身前:“没好呢,你摸摸。”

    掌下鼓囊又软绵,再无理智可言,俯身覆上。

    林晚宜看他一点即通的模样很是欣慰,只可惜高兴不到一息,她疼得泛了泪花。

    明明都教他了,怎么还受罪啊,娘不会是诓她的吧?

    好在受罪也只是一瞬,只见沈意远紧锁着眉眼,闷哼一声,一会儿便完事了。

    两人身上都出了层薄汗,靠在一起不舒服,林晚宜推开他,裹着被子滚到里侧。

    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打了个哈欠:“睡吧。”

    还未尽兴,沈意远望着他窈窕的倩影,麦色的脸皮越涨越红,努力压制,却抵不过心里与脑中的叫嚣,不再抵抗,循着那抹馨香,靠到她身边去。

    沙哑的声音在林晚宜耳边响起:“灿灿,再教教我。”

    林晚宜困极了,睁开泛酸朦胧的眼,扭头看见他大狗一般的眼睛,可怜巴巴地像弄丢了肉骨头。

    想想今夜毕竟是洞房花烛夜,左右就那么一会儿,咬咬牙就过去了,他那么珍视她的耳坠,刚刚又那么听话……

    罢了,当他的奖励吧。

    一翻身,回到了他的怀中。

    可惜这一次不再是咬咬牙就能过去的,她仿佛在浪中浮沉,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偏偏这肆虐的波涛怎么都不肯停,气恼地咬住他的肩,却被硌得牙疼。

    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抽抽嗒嗒地挤了几滴眼泪出来,他才偃旗息鼓,慌手慌脚地帮她擦眼泪。

    她是真的困,脑子晕晕沉沉的,沈意远正擦着眼泪,她直接包着未落下的眼泪在他怀里睡着了。

    林晚宜是个爱干净的,以往林晏昼练武后就算沐浴后见她,她都嫌他臭,今日实在是累惨了,一片狼藉也顾不上清理。

    还有什么择床不择床的,躺在沈意远怀里,睡得比在梧桐院的床榻上都香甜。

    沈意远看她睡熟了,唤人备水,简单帮她擦洗后帮她穿上了衣裳,随后将她横抱起,由丫鬟换了凌乱的床铺,再将她平放里侧。

    盖好被子后,沈意远去浴间门冲洗,带着一身寒意回来,睡在了外侧的被褥里。

    林晚宜幼时常与周夫人同睡,喜欢缠人的喜欢打小就养成了,是以睡相不佳,不知怎么隔着两层被褥缠上沈意远,热得鼻尖儿上沁了汗珠。

    沈意远将她掰正送回原位,不多久她又缠上来,再掰,她又来。

    无奈,只得合盖一床被褥,任由她搭腿抱臂。

    这下林晚宜终于安稳,鼻息清浅均匀。

    这回轮到沈意远受苦了,他初尝滋味,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儿,冲了个凉水澡才堪堪冷静下来,结果她这样软绵绵地贴着他,心火又燃起来了,几乎睁眼到天明。

    清晨雪停,冉冉升起的太阳映照在积雪上,明晃晃的日光透过窗又倔强地穿过层叠的幔帐,照亮昏暗的床铺。

    林晚宜还没有睡够,拉起被子盖住头,遮住恼人的亮光。

    熟睡时或许不显,这半梦半醒间门,胳膊一抬牵动腰肢,酸得她溢出轻哼,困意被强制驱散。

    昨日她眼泪攒在眼里就睡了,现下眼皮似千斤重,酸酸胀胀的,仿佛随时能淌下眼泪来。

    旁边罪魁祸首正揽着她睡得踏实,林晚宜气恼,踢了他一脚,扶着腰钻回自己被窝里去了。

    嘟嘟囔囔嫌他矫情:“半夜还要缠在一起,真是麻烦。”

    破晓时,沈意远才静下心阖眼睡去,虽然没睡几个时辰,但他一向警醒,林晚宜稍一动弹他便醒了,只是碍于两人相拥而眠,太过亲近,怕她害羞不知如何面对,才一直不动假寐。

    结果她倒好,刚醒来就倒打一耙,忘了睡后究竟是谁纠缠谁。

    林晚宜不知道沈意远醒着,朦朦胧胧地又要坠入梦乡,只差最后一点儿又要睡着时,她猛地掀被起身,一下牵扯太多,酸胀如潮水般涌来,差点又把她眼泪逼出来。

    沈意远听到动静后睁开眼,看她眼睫处的泪光叹了口气,温声问她:“怎么了。”

    林晚宜想也不想,瞪他一眼:“腰酸!下回不教你了!”

    沈意远理亏:“帮你揉揉吗?”

    虽然昨夜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但毕竟是两个不甚熟悉的人,沈意远拘谨也怕她拘谨。

    “哼。”刚睡醒还带着些起床气,加上身上不舒服睡得不够足,林晚宜脾气坏极了,头一昂,斜眼睨他,“揉啊。”

    她和沈意远不同,她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习惯了被人爱。

    她看来,沈意远恋慕她,两人又做了夫妻,他就是她的所有物了,他乐意帮她揉腰就由他揉,没什么值得害羞的。

    沈意远看她这又哭又恼的模样,想起来行宫里见她落泪的两次,皆是这般表现,想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性子。

    软糯的嗓音没什么气势,倒也可爱。

    帮她揉腰。

    他的掌大,手上力道又足,顿时酸涩感觉减轻了不少,林晚宜舒服得眯起了眼,一时忘了起来是为了什么。

    还是沈意远问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她忙拨开他的手,唤秦桑绿枝进来。

    “要敬茶的。”

    她虽娇生惯养,但该有的礼节她不会含糊,成亲第一日该向长辈敬茶,她知道轻重缓急,不会耍娇躲懒。

    沈意远房内不留人伺候,但他的习惯,他不打算强加于她,起身穿衣:“祖母昨日回了平南将军府,没有留下。”

    沈老太君体谅他们夫妇新婚,知道他们累了一晚上,早晨起来肯定难受。若留下,他们少不得一早起来敬茶,是以昨日宴席散后便跟着顺昌伯他们走了。

    林晚宜躺下了:“那我们……”

    “午膳时去。”门外有动静,听脚步声,应该是踌躇着不敢进来打搅,沈意远加快动作,“你再睡会儿,我在刻武堂,有事派人去叫我就行。”

    林晚宜不想当什么勤劳的人,能多睡会儿当然要睡,蜷在被子里,不是很真心地说:“怎么不叫我帮你穿衣?”

    沈意远衣裳都穿好在系腰带了,看她躺着压根没有起来意思的样子,心里发笑:“你腰酸,需要休息。”

    说完心中诧异,一夜的功夫,拘谨陌生竟消减了不少,倒真像对儿恩爱夫妻。

    林晚宜没有应声,他回头看她,原是已经睡着了。

    放轻脚步出去,让秦桑绿枝莫进去打扰她,又吩咐外头声音小些。

    想起昨夜换被褥时姑娘疲累的模样,秦桑绿枝对视一眼,高深莫测地笑了。

    回笼觉最酣甜,无人打扰,林晚宜一觉睡到日上竿,腰上的酸劲儿消了不少,优哉游哉地梳洗更衣,同沈意远一道往平南王府去。

    新妇登门,顺昌伯一家也在岱通院候着。

    见他们并肩而来,沈老太君高兴极了,喜笑颜开地喝了孙儿媳妇茶后,给了个厚厚的红包,又把一早备好的翠玉镯子套在林晚宜腕子上。

    “灿灿腕子细,这圈口有些大了。”

    沈意远在旁边解释:“这是沈家老祖宗世代传下来的。”

    林晚宜朝着沈老太君甜笑:“真漂亮,谢谢祖母,大些正好防着我以后胖了。”

    顺昌伯见到镯子脸色变了。

    这是沈家给嫡长媳的信物,他……不该得。

    心气不顺,寒暄时说话也不太客气。

    林晚宜扯扯沈意远的衣袖,贴在他耳边低语:“二叔好像有些婆妈,怎么阴阳怪气的?”

    背后议论别人不是君子所为,说长辈的坏话更不应该,但他语气实在不善,明显针对沈意远。

    她护短,受不得这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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