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马车上, 林晚宜倚在沈意远毫不客气地拉着他的手往腰间放:“我腰酸,帮我揉揉。”
之前闹狠了的时候,她也有过, 腰腿间酸酸胀胀的, 一天都缓不过劲来,这次当然也要算在他头上。
沈意远的掌覆在她腰上,掌上温热透过衣裳传到腰间,不消揉,就已经觉得酸胀有所缓解, 待大掌缓缓揉动起来,林晚宜舒服得喟叹出声,卸下了浑身的力气,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全靠他托着才没滑下去。
马车里她本就易睡,现在酸了一天的腰上暖暖柔柔的,更是催人入睡。
昏昏欲睡之际,她将手臂勾在他脖颈上。
夜幕降临, 他下巴上已冒出了青绿的胡渣, 好在林晚宜睡眼朦胧,并未看清, 也谈不上嫌弃。
沈意远当她有话说,顺着她的动作, 俯身贴耳到她唇边。
正方便了她, 唇上的胭脂大半都被吃进肚子里了,只留一层淡淡的红晕,她唇稍一嘟,不费什么力气就在他下颚处浅啄了一口:“我先睡了哦。”
随后手臂软软垂下, 歪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两人离得近,她几乎贴着沈意远侧脸,说话时樱唇微动,不时触到他的耳垂,蜻蜓点水般蹭过,平静湖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沈意远一时不察,揉在她腰间的手上力气渐大,她吃痛不满,迷糊间拍他的手背,哼唧道:“轻点。”
沈意远没抱过更没哄过孩子,却无师自通似的,轻抚她的脊背,听见她平稳的鼻息才停下,转而揉她泛酸的腰际。
许是他揉得太过舒服,林晚宜睡得沉,快到王府时沈意远唤她却不肯醒,赖在他怀里不肯动弹。
马车彻底停稳后,她才逐渐清醒,万般不舍地抵在他胸膛处直起了身,没睡饱时的怀脾气又出现:“怎么这么快?”
“晚些进去也行。”沈意远揽住她微微摇晃的肩,打算陪她在马车里多留一会儿。
林晚宜撇撇嘴:“都到了。”现在是在府门外,不是在内室,也不是可以任意耍性子的时候,她的理智渐渐回笼,拍开肩上的手,咽下个哈欠,嗓音哑哑的,“走吧。”
抬臀起身时,一股暖流涌动,她霎时清醒了,因睡不醒而来的脾气尽散,取而代之的是羞红的脸,夹紧了腿不敢动。
月信将至时,腰间酸胀是常事,若放在以前,刚开始酸胀时,她就提前备好月事带了,绝不会发生此事窘况。
可是最近刚成亲,她正适应新地方,将此事全数抛在脑后不说,就连腰间酸胀都算在了昨夜贪欢上。
沈意远先下了马车,伸手进来扶她,久等不到她回应,半身探入车内,只见她垂着头,雪白的颈子上染了层粉:“灿灿?”
林晚宜觉得丢人,不肯抬头看他,声音如蚊呐一般:“喊秦桑绿枝过来。”
幸而沈意远耳力好,辨清了她的话,唤来了门口处等着的秦桑绿枝。
秦桑直觉不对,一上车见她端正坐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觉得自己先前没想错,附在林晚宜耳边问了一句。
“嗯。”声音短促极了。
“是我不好,忘了姑娘的日子。”
林晚宜的月信向来准时,按照往月来看,这次该五六日后才来,秦桑也有些措手不及。
她到林晚宜身边,欲扶她起身:“姑娘可腹痛?今日第一天应该不碍事,穿的红衣裳不会有人瞧出来的,再有我和绿枝帮忙挡着,姑娘不必紧张。”
林晚宜死死咬唇,贝齿一圈的唇都咬得泛了白,她摇头,声音有些颤:“一动就往外涌,走不了。”
第一日不该如此汹涌,但也不知是不是路上让沈意远揉了腰,眼下一动便如泉涌,秦桑绿枝未来前她已经试过,才僵直坐着不敢动。
或许只是她片面的感觉其实没那么厉害,或许红衣裳遮掩没人能看出来,或许秦桑绿枝能帮忙挡着,可她就是担忧,脚上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抬不动。
绿枝也听明白了,知道这情况拖不得,出了主意:“我去帮姑娘拿斗篷来。”
这几日天稍微暖和了些,林晚宜没有穿着斗篷出去,眼下斗篷真能解了这窘境,绿枝算是出了个好主意。
林晚宜稍缓了缓神:“你快些。”
“姑娘莫怕,我脚程快着呢。”绿枝跳下车,飞也似的跑进王府里。
她这样着急,惹得府门前众人侧目。
沈意远早察觉不对,看绿枝慌张样子添了几分担心,走到车窗处,将窗扇推开条小缝,隔窗问她:“身子不适吗,可要请大夫,若走不动我抱你进去?”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更是羞人,林晚宜将脸埋在掌心,不愿叫他看见她窘迫的神色,闷闷地道:“不用叫大夫,等绿枝回来便好了,不然你先进去吧。”
她自己察觉不到,她说话时的声音慌乱得不行,颤颤巍巍的,可怜极了,沈意远怎么能先走,透过车窗观察她的情况,准备等绿枝回来再看情况。
门口其余人不了解情况,只见王爷一人站在车外,王妃不肯下车,想当然地猜两位主子是拌嘴在生闷气,个个都垂着头,只悄悄竖起耳朵听马车处的动静。
林晚宜没空去管他们怎么想,心里默默数着数,盼着绿枝快点来。
绿枝也争气,王府前院到后院路程不算短,她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将斗篷递到车里,后双手撑在大腿处,腰背处拱起,在马车旁喘着粗气。
因跑动时吸了冷风,她喉咙处火辣辣地疼,咽了几口唾沫才稍稍好了一些,缓过气后站直,想到马车上看看情况。
沈意远拦住她:“王妃如何?”
府门的人不少,这么多双耳朵听着,绿枝当然不会傻傻地说实话,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欺瞒主子的错处,就着刚拿来的斗篷说:“王妃体寒怕冷,晚间风大,需有斗篷护着。”
说话间,秦桑掀开车帘,扶着林晚宜出来。
走动时血流涌动的感觉不好受,尤其还没有月事带护着,林晚宜心里没底极了。
沈意远上前扶他,她本犹豫想唤绿枝过来,可是他的手已经到身前……
四目相对,林晚宜头回败下阵来,因紧张而失温的手轻轻放在他掌心。
沈意远触到她冰凉的指尖,迅速收拢大掌,护住她冰凉的手,看她身上垂至脚尖的斗篷,信了绿枝的话。
前行时,林晚宜脚步极慢且跨出的步子极小,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沈意远也配合着她,几乎是一步一停地等她。
就这么走了约半盏茶的工夫,转身还能看见府门。
林晚宜浑身太过紧绷,腰间酸胀加剧,恰巧跨步向前时,那处又涌出一股,直叫她心乱如麻。
终是停了脚步,一步也不肯上前。
马车旁沈意远信了绿枝的话,不过只走了几步就起了疑,虽相处才十来天,但她的个性十分鲜明,若没什么不对,绝不该这般表现。
隐约猜她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听在她跟前,揽住她披了厚实斗篷还依旧纤柔的肩头,声音放得极轻:“怎么了,同我说说,好吗?”
林晚宜两辈子没遇上过这种状况,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委屈得不行,若非脑中一根弦绷着,时刻警醒她莫在人前失态,只怕眼泪都止不住。
可是他说话时那么温柔,却能轻易剪断脑中那根弦,她再憋不住。
“呜……”
呜咽一声,将头埋进他胸前,溢出的眼泪全数糊在了他的衣襟处。
“不舒服是吗,是不是走不动?我抱你回去。”不等她回答,沈意远弯下腰,手臂穿过她的膝弯,一把将人横抱起,柔声哄她,“我在,莫哭。”
林晚宜眼泪不停,不一会儿浸湿他前胸一片,沈意远示意管事去请大夫,而后横抱着她,快步往裕景院去。
秦桑和绿枝知道自己姑娘在意什么,一个一路跑在他们前头,挥退了院子里的下人,让他们都躲进屋子里去;一个去追回了去请大夫的管事,告诉管事王妃无事,不需请大夫。
林晚宜从未如此丢人过,存心躲避,一直将头埋在沈意远胸前,无声淌了一会儿泪,悄悄睁开肿成核桃似的眼往外头看了一眼。
见路上空无一人,心里好过了些。
沈意远察觉怀中人儿哭声渐止,问道:“哪处不舒服,吹了冷风头晕头疼吗,可有发热?”
林晚宜抠着他衣裳上的绣纹,咬唇不应声。
沈意远心里着急,他略通医术,无奈现在双手抱她无法探她脉象,只能等到裕景院再说,先低头贴上她光洁的额头,试她可否发热。
林晚宜哭累了,没力气躲他,额贴额时,她心里有挣扎,但想着娘再三嘱咐的话——夫妇间不能有隐瞒。
心一横,忍着羞臊在他耳边说了实情。
说完后脸红是避不可免的,不过心里松快了不少,也可能是哭过的关系,她比马车上刚意识到时坦然了不少。
她是坦然了,这下临到沈意远手足无措了,他懂医,也知道一些女子之事,原本因担心她而时刻注意她的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落,薄唇翕张,半晌憋出一句话,麦色的脸上再现红云:“你……还好吗?”
“还好,除了下腹处坠坠的,没有旁的感受。”说开了,林晚宜也就没那么在意了,怕他不懂,还记着帮他解释,“这都是正常的,以前也有过,别请大夫了。”
他还是不放心:“你不舒服要说。”
“知道啦。”
这么被抱着,血不再往外涌,林晚宜也没先前那么慌了,长大后没再被这样抱过,她有些怀念,甚至还晃起了腿,只不过一晃腿,又有涌血感觉,她忙乖乖贴在沈意远胸前不敢再乱动。
到裕景院后,秦桑和绿枝已经安排丫鬟们准备好一起,林晚宜一落地,便由秦桑领着往浴间去。
裕景院里都是伺候惯了的,林晚宜也不会因糗事被她们知道而觉得丢脸,彻底安心了,甚至有余韵能分出心神照应他:“我沐浴后换完衣裳就没事了,你等我呀——”
一路上她表现得跟天塌下来似的,绿枝心里急得要死,她话的尾音刚落,就拉着人走了。
浴间,热水已经备好,来不及帮她拆发髻,先帮她脱衣裳。
其实林晚宜因为心慌,过分放大了自身感受,此番月信是来得比往月多些,但顶多也只是从前月信来时第二三日的样子,绝不到血流如注的程度,且因她格外注意,血只染到中衣,外裳上一点踪迹也无。
秦桑绿枝齐呼:“姑娘你吓死我了!”
林晚宜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讪讪地笑:“可是感觉真的很不同嘛。”
她沐浴时沈意远去了小书房,翻了以前看过的医书来看,着重翻了记录女子月信相关的几页。
林晚宜沐浴后不想出去,着秦桑去寻他,晚膳想在房内简单用点。
她身子不舒服,沈意远当然没有意见。
膳房送晚膳来时,一齐来的还有一碗红糖姜汤,里头生姜末不知放了多少,只一闻,就呛的林晚宜咳嗽不止。
她不爱姜,膳房做菜用到姜都是切成明显的大块,方便盛盘时挑走。
秦桑她们知道她的喜好,且她月信来时不会腹痛,不需要这个的。
眼前的姜汤是得了谁的吩咐送来的,显而易见。
林晚宜捏着鼻子,将姜汤推到沈意远跟前:“你上朝辛苦了,喝些姜汤暖暖胃。”
沈意远不动,直直望着她。
她见他这样,转扮出可怜样子,轻扯他的袖子:“我吃不了姜,这个味道这么冲,我会吐的。”
“你不心疼我吗?”
“祖母说过你懂医的,你肯定知道的,帮我焐焐也一样的,好不好嘛——”
“夫君——”
她一句比一句软,沈意远无计可施,只能乖乖顺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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