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宁夜中觉睡得浅,隐约间有人从后边抱住他,便醒过来向后看。

    “陛下……”

    “这是没睡着还是我吵醒你了?嗯?”闻漓轻声,整个人都贴在姬宁后背,初夏天里整个人都散发着热度。

    “方才睡了会儿,臣睡觉浅。”姬宁答道。

    “那接着睡?”闻漓伸手拉了蚕丝薄被给姬宁搭在身上,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闻着药香,沉溺于这一刻这个人的听话乖巧。

    姬宁直接转过了身来,睁着眼看闻漓的眉眼。这个人在变着法疼他对他好,他也不是全然感受不到。

    “陛下还生气么?”

    “嗯……我想想……”闻漓勾着嘴角,顺带着搂着姬宁侧身躺过来,让这个人直接趴在了他身上,被按着腰身动弹不得。

    姬宁:“还……要想?”

    这下男人直接笑出了声,“我在想宁儿怎么傻得很?让徐禄逗你的话也信,我生气没有你还不清楚?”

    姬宁这才明白了徐禄话里的意思。

    他本应该是这世间最懂闻漓心思的人。

    若不是真的放在心上,这人又怎会让自己单独见身负要事的父亲?

    他收紧了自己的手,低沉着“嗯”了一声,又把脸挪开。

    原本还抬着些身子,用种相当别扭的姿势和皇帝保持着距离,可他却耐不住闻漓一把将他的头按在胸口,宽厚的手掌抚他的发丝,摸他的脸颊。

    姬宁耳根子烫了,听着一点点的心跳声,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一致。

    “今日生辰,宁儿可还高兴?”闻漓问他。

    姬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嗯……”

    他确实很久没有觉得这么高兴了,还补了句:“谢谢陛下,只是……”

    闻漓看着他笑:“只是什么?”

    姬宁便往上挪了几分,身上某处和闻漓相贴着,被投来一抹调笑的表情也红着脸忍着,装作没事一样匐在闻漓耳边小声说道:“陛下既然想在行宫处置了闻盛余党,那他们留在京中的势力就势必需要兵力压制,此次让父亲运送收缴的战利品回锦城,也是这个缘故对不对?”

    闻漓一双眼睛微眯起来,不禁思索着这样敏锐的一个人,是要如何被压迫才会在皇宫中步履维艰?

    “嗯……”他沉声,“不过我并未告诉你父亲现在的打算。”

    “既谋大事,便忌打草惊蛇,父亲行军打仗多年,心中必然有数。”

    闻漓挑着眉:“你就没提醒他一二?”

    “没有。”姬宁答得干脆,似乎是怕闻漓不信,重复了一遍:“陛下,臣没有。”

    他表现得严肃,奈何身边的人却多不正经,立马伸手刮他的鼻梁:“没有就没有罢,我不是疑你,随口一问。”

    姬宁这一整天下来,被这个人将心揉成了一摊水,终于也是忍不住抓着闻漓衣襟道:“陛下,臣不值得你待我这般。”

    闻漓又抓着他的手,扣他的手掌心,蛊惑着问:“我偏要呢?”

    说罢,又一个翻身,将姬宁压在了身下,手掌将他指缝一点点抵开,和纤瘦的手十指相扣。

    “陛下……”

    “本来今日想设宴为你庆祝,但想着你不喜欢见那些人便作罢了,不过过几日,免不了逢场作戏一遭,到时若有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姬宁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少不了被那些人刁难,他点点了头说:“臣没事,只是陛下到时候可有万全准备?”

    闻漓又压低了些转手又在姬宁手心里写了个“薛”字。

    如今镇守东南海域的津州提督薛逑,正抓住了天骑军兵败的空隙接管了南岸一带的兵防,接壤着两个边境小国虽不似北线那么要紧吃力,却也是不容小觑。

    在闻漓勤王之前,姬宁也隐约知道他在军事上有自己的眼线人马,之后薛逑便渐渐浮出水面,想来若非闻漓真的信得过,也断不会将兵权放给这个人。

    若薛逑赶到碧桐行宫护驾,闻盛的残党必然料想不到……

    “既有准备,那便好。”姬宁安心道。

    谁知跟前的男人又笑了声,直接埋在了他颈窝:“宁儿担心我?”

    “臣只是……”

    “你明明就是。”

    闻漓贴身上去吻住了姬宁的唇齿,这次却不似往常那般胡乱吮咬,而是贴着唇缝一点点轻舔浅尝,直将身下的人骨头都磨软了才肯罢休。

    ……

    明妃生辰三日后,皇帝在盈辉宫宴请了朝臣。

    山间清泉流下来,由人工挖成的沟渠绕着宫室流淌一圈,将殿中暑气彻底散去,内里又扑上一层汉白玉地砖,自踏进殿中起便凉爽无比。

    原本姬宁应在殿中左侧设坐宴饮,但闻漓索性让人不必摆他的位置,直接让他坐在了身边,明晃晃地当着大臣们的面与他说笑。

    他拿了把紫竹制的扇子递到了姬宁跟前,上边题字行云流水,乃是前朝书画大师杨与安留下的真迹。

    “喜欢么?喜欢就拿去玩。”

    姬宁难得穿着一身紫色绣并蒂莲图案的礼服,带着一顶嵌着繁复宝石的华冠,两边流苏坠在耳后,眉眼轻挑,迟疑片刻后伸手去接扇子:“谢陛下……”

    谁知他扇子还没接到,闻漓“啪嗒”便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桌上,“爱妃给我扇扇风呢?”

    姬宁一愣,虽然知道这人是在逢场作戏,却也觉得有些不适应,他缓缓捡起扇子,一寸寸打开了,靠着闻漓不近不远的地方扇起风来。

    没多久,他又将姬宁的手拂开,指了指桌上放着的葡萄,说:“你喂我。”

    姬宁缓缓抬眉,迎合着那轻佻的眼神,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伸手摘了颗葡萄,仔细剥了皮往闻漓的嘴边递过去。

    男人似是抓住了机会放肆似的,趁着吃葡萄的时候不经意舔了他的指甲。

    这一幕幕被下边的朝臣看去,素来不满姬宁的陈老爷子直接扔了筷子,气的两根胡子直起来,就差拍案而起。

    可坐在主位的帝君却不以为意,仍旧轻浮地将手搭在姬宁手背上调笑。

    这样一来,在座的人竟都觉着这登基不久的明正帝与那晚年沉溺酒池肉林的广德帝无甚区别,在这满朝文武面前将明妃这样视作玩物。

    殿中丝竹歌舞络绎不绝,闻漓一手怀抱自己的宠妃,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台下丰腴多姿的舞姬,看着她们穿着绫罗彩缎蹁跹,叹了一句:“无甚趣味。”

    又过了没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工部尚书张临绪眼看着时机差不多,适时开口讨好:“陛下若觉得这些寻常歌舞无趣,臣倒有一物献上。”

    见鱼儿咬钩,闻漓捏了捏姬宁的手提醒他,面上仍是一副懒散的样子,道:“呈上来朕瞧瞧呢?”

    台下,只见那张临绪拍拍手,便有人从外边抬了东西进来。

    且不说这场景熟悉得让姬宁深觉不适,殿外那东西抬进来时,他瞳孔也跟着轻颤了两下。

    那周身盘绕成孔雀形状,精雕细刻还镶嵌着青金石绿宝的箜篌仍旧璀璨夺目,上面的弦丝透露着莹白诱人的光辉,还散发着淡淡异香。

    这是姬宁十二岁时,老祖母送给他的宝物,他向来爱惜,轻易不会在外人前演奏。久而久之,便有不少人登门拜访,想要亲耳听闻姬家二公子弹奏翎羽箜篌。

    后来奔赴锦都时,姬宁也将这把箜篌带上来,却未曾想此物后来成为了他讨好王孙贵族的工具,老皇帝甚至让人在琴弦上淬了蚀骨的药,用来折磨他……

    这也是他后来在老皇帝不清醒时将箜篌偷偷送出宫变卖的原因,却不想这东西让张临绪捡了回去。

    他咬紧了牙关,盯着那几个人将箜篌抬上来,控制着自己不去回想被折磨的点滴。

    闻漓在他旁边,见姬宁神色不对也有些起疑,更让他好奇的是这箜篌现在到底是因何缘故散发着异香。

    毕竟十一年前在却乌山得见姬宁弹奏时,那时的他很确定这箜篌是没有香味的。

    “臣手下的人在西易城督建官道时得见此物,听闻时臣也是吓了一跳,心想着这翎羽箜篌是明妃娘娘心爱之物,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西易城?想来定是那关茂之前仗着职务之便胆大包天,才敢这般将娘娘的东西偷出宫变卖。”

    姬宁极力调整着情绪,一只手抓紧了衣裳,笑道:“有劳张大人替姬宁巡回宝物。”

    户部高勤又趁机提了建议:“既然有翎羽箜篌在此,陛下又恰巧觉得这些寻常歌舞无趣,娘娘何不借此机会弹奏一曲助助兴?”

    早料到有这么一出,姬宁抬头,带着苦笑看闻漓。

    而面前的男人也确确实实因着他这幅无奈的样子动容了,闻漓看出来了姬宁不想,他清楚此刻是否能知晓姬宁的难言之隐就在他一念之间。

    高勤:“听闻娘娘曾为先帝演奏多次,技艺让人拍手叫绝,如今陛下又对娘娘宠爱非常,想来娘娘也是很乐意献艺的。”

    话说到这里,若是姬宁不去弹奏,那便是当着百官面驳闻漓的面子,让他失去一个帝王在后妃面前的威严。

    姬宁闭眼,复又抬头对闻漓笑道:“臣愿为陛下弹奏一曲。”

    他拢了拢衣服,自高台上踱步走下来,行至大殿中央的时候,先是转头看了闻漓一眼。确认那人也在认真瞧着自己,便觉得心安了不少,十分恭敬地跪在了翎羽箜篌前。

    玉葱般的指节轻抚在琴弦上,四年前一曲《金戈错》让他名扬锦都,如今却是不愿再弹。

    姬宁看着台上的人,弹起了闻漓少时最爱听的那首《山中月》,辗转拨弦,任由着弦上的药将体内的毒催发,却为此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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