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鱼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点灯时分。

    张家是外地入京的人家,在京城并无祖业,张岳在国子监也只是小小的八品监丞,俸禄有限,当了几年的官才买下了这所小院落,本来就不大的房子,张岳又娶了房妾侍,妾侍刘姨娘生的一个儿子,如今长到六岁也算半个小人了,再加上四五个丫鬟和打杂的小厮,更显得这所小小的房子拥挤。

    进了家门,丫鬟小梅就兴奋地跑到张子鱼面前叽叽喳喳说道:“小姐小姐,今天那个热闹你没瞧见,真是可惜,那么多的马车,那么多的护卫,皇太子坐的那辆马车真大真漂亮。”

    张子鱼笑着捏捏她的脸:“我听你说就已经够热闹了。”

    小梅兴奋劲不减:“小姐,听说太子要在慧光寺祈福六天,到时候回宫的时候我再拉你一起去看。”

    “好,一起去看。”

    张子鱼进了母亲景氏的房间,昏暗的房间里,景氏坐在窗前,并未点灯,手里拿着针线和一块手绢,眼睛却望着窗外,很是惆怅。

    张子鱼走过去轻轻喊道:“母亲,点上灯吧,天黑了。”

    景氏回过神来,忙起身说道:“子鱼,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我让人帮你热一热。”

    张子鱼按住景氏,自己点上了灯,方才说道:“母亲不用忙活了,我不饿,我陪母亲说会话,母亲绣什么呢?”

    景氏拿起手里的帕子叹口气:“本来想绣副紫竹图给你父亲,又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一提到父亲,张子鱼就来气,当年张岳进了国子监以后,把景氏放在老家,说是留媳妇在老家照顾公婆,自己倒好,当官不到一年就娶了妾侍,又生了儿子,把景氏和张子鱼抛在脑后,张子鱼自己倒也罢了,横竖跟着师父师母到处游历,可是景氏一个人在老家辛苦操持家务照顾公婆,好不容易这几年张岳接了景氏来京师,却很少踏进景氏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妾侍处,景氏虽然暗地垂泪,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张子鱼自从两年前游历回来以后,也早已觉得张岳不似以前的那个父亲,以前幼时,父亲读书写字的时候自己常在旁边开心地为他磨墨,听着父亲读《诗经》《楚辞》等等文章,自己也在一旁摇着脑袋学着诵读,父亲闲了还会教张子鱼读书写字,讲解诗文,父女间相处很是融洽,那也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而今,多年的分离让张岳对女儿的愧疚和亲情淡了许多,现在又一心都在妾室和儿子身上,对发妻和女儿不过是面上的一点情分而已。张子鱼也曾在景氏面前抱怨父亲的不公平,反而被景氏一通说教,想来景氏是真心爱慕丈夫的,不想听到任何他的坏话。

    “父亲一向喜欢竹子的正直,想来母亲绣一副紫竹图应该合父亲的心意。”张子鱼不想景氏伤心,就捡了一些让她开心的话说。

    果然,景氏听见了这话眉眼开始舒展,嘴角也微微上扬,呆滞的眼睛里开始活动起来,张子鱼观察景氏的神情,知道母亲心里不再那么忧郁,也就松了一口气,又陪着景氏说了些话,就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张子鱼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惊险,她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那个叫褚昱的侍卫显然在东宫里很有权势,今天他想问的话没有问完,自己虽然撒谎说忘记了在何处见过赤珠花,但看他的眼神应该不相信,肯定还会再找自己,不知道到时候又该怎样应付。

    四日后,慧光寺内。

    褚昱前面的案几上摆着香囊,旁边放着一卷案宗:“郑婉儿,青州府渚县人,父郑贵,渚县富商,母王氏,弟郑泽,天景十三年郑贵因亲属犯罪怕株连,遣散奴仆,卖掉祖产,举家迁往顺德府,天景十四年送十七岁女儿郑婉儿入宫,初为皇后宫女,后又被选为两岁太子褚沉侍女,天景三十一年皇帝褚铉薨,太子褚沉即位,承华二年封郑婉儿为皇贵妃,父郑贵升正四品指挥佥事,弟郑泽升从四品镇抚使。”

    褚昱皱着眉看着案几上的东西,百思不得其解,赤珠花,汝宁府,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门口进来一人,恭敬地行礼道:“主子,已经打听清楚了”

    “说吧”褚昱淡淡说道。

    “张子鱼,河间府济县人,父亲张岳,承华十三年中的举人,被河间府举荐进入国子监,现任国子监正八品的监丞,家中有一正妻,生有一女儿就是张子鱼,有一妾侍刘氏生了一个儿子,现年六岁,名张鹤,张子鱼八岁那年拜了一过路的算命先生赵远意为师,跟随算命先生夫妇二人走街串巷占卜算命,一年多前算命先生身染疾病去世,去世前将张子鱼送回了京师,他妻子也在京师郊外的白云庵里落发出家了。”

    褚昱疑惑地问道:“这个张子鱼为什么会拜算命的为师父,跟着他们过漂泊无依的苦日子,而不是在家安稳生活。”

    来人说道:“这个也查过了,当年张岳要去考举人,家中清贫没有资费,就想把女儿卖给一富户人家当童养媳,正好算命的赵远意夫妇在他们隔壁租房子落脚,于心不忍,就拿出全部的积蓄给了张岳,就当是买了一个徒弟,然后就一直把张子鱼带着身边到处游历。”

    褚昱一愣,想起初见张子鱼时她活泼的姿态,调皮的眼神,怎样也想不到她已然经历了这么多波折的生活。

    “消息来源可靠吗?”褚昱问道。

    来人肯定地答道:“我们日夜兼程赶去了河间府济县张子鱼的老家打听的消息,又找到了白云庵出家的赵远意的妻子,只说是男方家相看张子鱼,所以打听一下过往,那赵远意的妻子方蓉倒是诚恳,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看来不像有假。”

    褚昱点点头:“虽说这个张子鱼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前两天行刺的事情太过奇怪,行刺的人单枪匹马,武功也不顶尖,很明显只是想把我们引到慈孤堂去,更准确的说,是要把我们引到这个叫张子鱼的人面前,因为她知道赤珠花,也知道去哪儿可以找到赤珠花。”

    “主子的意思是,这个张子鱼和行刺的人是同伙?”

    褚昱脑中闪过张子鱼见到赤珠花时的惊讶,思考片刻说道:“这是一个局,布局的人把吴迁下成了第一颗棋子,张子鱼是第二颗棋子,也许他们是同伙,也许她毫不知情,只是被人不知不觉拉了进来。”

    “主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褚昱冷笑了一声:“既然有人要引我们入局,那我们就看他们到底要下一盘怎样的棋。你去城里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我要约张子鱼见一面。”

    “是!”

    天气晴朗!

    张子鱼正要出门去慈孤堂,丫鬟小梅举着一个信封进来喊道:“小姐小姐,外面有人递了一封信,说是给你的。”

    “我的信?”张子鱼有些疑惑,她来京师的时日不到两年,认识的人也少,难道是师母托人带给自己的!

    “城东半溪茶楼一见,有要事相商,”信纸上不过这两句话,落款写着“褚昱”二字。

    张子鱼倒是不意外,那天若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得太快,这个褚昱肯定还要问她关于香囊的事情,当时只听到他报了名字,却想不到竟是这个“褚”姓,褚姓是国姓,虽然普通百姓无需忌讳也能用,可是看当天情形,这个褚昱在宫里也有不小权势,说不定是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世家子弟。

    张子鱼倒不犹豫,也不要小梅跟着,孤身就出了门,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半溪茶楼,这茶楼临着一处活水,周围也没多少房舍商铺,很是清净。

    进了茶楼,一楼大堂没什么人,张子鱼转身上了二楼,迎面几个雅间也都空着,只角落处一个雅间内转出一个年轻男子抬手说道:“张小姐,我们主子有请。”

    张子鱼进了雅间,雅间内摆着两只对着的圈椅,圈椅中间一张小方桌,褚昱坐在那儿慢悠悠的喝茶,今日他穿了白色的绫罗常服,少了当日穿官服的戾气,更显出世家大族的翩翩贵公子风度,张子鱼心里一边赞叹,一边坐在另一张圈椅上,对褚昱说道:“褚大人找我来,可是为了香囊的事情?”

    褚昱放下茶杯看着她:“张姑娘倒是开门见山,萧安,斟茶。”

    刚才迎出去的年轻男子抬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到张子鱼前面,张子鱼喝了一口,只觉得这茶香气扑鼻味道醇厚,微微惊讶道:“看不出来,这茶楼竟有这样上品的茶,怎么生意还这么差。”

    褚昱抬了抬眉没有说话,旁边的萧安忍不住了:“张姑娘,这是我们自己带来的茶,这茶楼的茶怎能入口。”

    “难怪,”张子鱼叹道,心里又有些鄙视他们这般做派,好歹也是茶楼,怎么茶就入不了口了。

    褚昱放下茶杯说道:“张姑娘既然知道我想问什么,不妨把我想问的都说出来。”

    张子鱼也放下茶杯:“这个自然,现下这个情况,想必褚大人也和我想的一样,这次刺杀太子殿下不是目的,吴迁故意丢下香囊,又不往别处去反而回了慈孤堂,目的就是为了将太子殿下的人引到我面前,初看是为了陷害我,可是又故意在香囊上露出大马脚,显然只是想将香囊和我放在一起引起大人的注意,做这一切的原因也许只是因为我认识赤珠花,并且知道哪儿有。”

    “没错,张姑娘倒是聪明,那么姑娘到底是怎样知道这赤珠花的?”褚昱问道,从袖里拿出那天的赤珠花香囊放在桌上。

    说来也是巧,两年前张子鱼随着师父师母去了汝宁府地界的汝阳县,正好当地有一富家说自己在一个叫刘家村附近的山上买了块风水宝地,想用这地建自己以后的墓室,所以请张子鱼师父去布置风水,还说这块风水宝地十分紧要,让三人在村子里住上半个月,细细的布置,当时正是刘家村山上赤珠花开花结果的时节,刘家村是这赤珠花唯一的产地,所以张子鱼自然记得清楚,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可是我大朔朝地域广阔,你又怎知其它地方不产这赤珠花?”褚昱问道。

    “自然确定,”张子鱼说道,“这赤珠花本来是白色花瓣黄色花珠的无毒花,但这刘家村山上有一种特有的剧毒红腹蛇,这蛇吃了无毒的赤珠花,排出的花籽沾了蛇毒,长出来的就是这紫色花瓣红色花珠的有毒花,不过,这花极为难得,需要各种机缘巧合才能长出一株,我去的时候也不曾见过这花,只是见当地村民正在泡制结出来的赤珠花花珠,且都带着赤珠花样式的香囊,所以才知道此花的来历。”

    “你说这花有毒?”褚昱疑惑道。

    “自然有毒,”张子鱼边说边将香囊解开,里面除了些干的白芷、辛夷、金桂花瓣外,还有几颗刺眼的红色珠子,如红豆般大小,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绿点,“这就是赤珠花结出来的种子,是剧毒的东西,气味也极是难闻,普通人是不去碰的,只有这刘家村人饱受剧毒红腹蛇的毒害,就研制出一套极其复杂的去除赤珠花种子毒性的办法,毒性没了,气味也淡了,带着这样的珠子上山,不光那剧毒红腹蛇就不会靠近,就是其他的蛇虫鼠蚁也不近身,所以刘家村的人从小就带着,天长日久的,竟变成了村民祈福避灾的随身之物,日夜都不会摘下来。不过,这珠子味道难闻,去除毒性的方法又极其繁复,除了对付剧毒红腹蛇以外也无其它用处,除了刘家村哪还有其它地方会放在香囊里。而且,刘家村人都会在去除了毒性的珠子上点上一个小绿点,就如同这几颗一样。”

    褚昱拿起一颗红色珠子,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绿点。

    “我虽知道这赤珠花的来历,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为什么吴迁却要牺牲自己的性命,难道就为了让你知道这件小事?”张子鱼不解地说道。

    褚昱放下珠子道:“他自然不愿意牺牲的,只是因为有人布了一个局,他是引东宫入局的第一个棋子,然后你是第二颗棋子。”

    “难怪那天吴迁看我的眼神好似仇人一样,原来是因为我的缘故他得冒极大的风险,可是,这布局的人又怎么知道我去过刘家村,知道这赤珠花,除非,”张子鱼好似醒悟过来,“两年前那家富户请我师父去布置风水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可这也不对,就算我知道赤珠花的来历,如果我忘记了或者忍住了没有在你面前提起,那这个局岂不是白费了!”

    “还有,如果你一辈子不来京师,那这个棋局也无法继续下了,除非布局之人知道你一定会来京师。”褚昱说道。

    张子鱼回忆了一下,想起刚到汝阳县不久,就有人来打听三人的来历,师父怕有无赖之徒看上张子鱼,就说出张子鱼是国子监监丞家的小姐,官家子女一般人自然不敢招惹,恐怕就是那时候被有心人听了去,知道自己家在京师。

    “你师父去世你就和你师母回了京师,这便是棋局的开始。”褚昱说道。

    听褚昱提到去世的师父,张子鱼心里一阵悲伤,而后又盯着褚昱:“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去世了,你调查过我!算了,你查我本就该在意料之中,不过,干嘛费那么大的劲布这种极有可能失败的局,如果要让你知道赤珠花的来历,直接找人在你面前说出来不就行了。”

    褚昱说道:“我也觉得费解,只觉得布这局的人行事很是怪异,现下虽搞不清他们的目的,我却知道大概是和谁有关,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不知道也是好事。”

    “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官家的事情,”张子鱼道,“既然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可以走了吧?”

    褚昱没有说话,端起茶杯又细细品起了茶,思考了半晌才说道:“既然张姑娘知道刘家村的位置,那可否请张姑娘为我东宫的人带路,去刘家村查探真相。”

    张子鱼惊讶得说不出话,愣了一会儿才说道:“汝阳县离这儿十几天的路程,来回就是一个月,你们自己去汝阳县打听不就行了。”

    褚昱盯着她说道:“第一,这汝阳县叫刘家村的必定不止一个,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刘家村,所以最好是由张姑娘直接带路更省时;第二,我知道张姑娘一直在外游历,知晓民间的风土人情,我一直待着宫中,对民间知之甚少,所以路上遇到的许多事情得请教姑娘,第三,”褚昱顿了一顿,“我知道路途辛苦,自然会许给张姑娘一些奖赏。”

    奖赏,慈孤堂的孩子自有官府拨付钱粮,自己在家中也不怎么花银子,要这些奖赏有什么用,更不要说那些毫无用处的虚名了。张子鱼心里这样想,嘴里却客气道:“谢谢褚大人的好意,只是子鱼还要在家中侍奉母亲,想是帮不上大人的忙,这些奖赏也不必了。就此告辞!”说完,张子鱼便起身准备走。

    褚昱倒也不急,头都没抬缓缓说道:“若是可以许你婚嫁自由呢?”

    婚嫁自由,婚嫁自由,婚嫁自由,张子鱼脑袋不停转着这几个字,她收回了脚,回头看着褚昱,褚昱一直不喜形于色的脸上微微的得意,而且他毫不掩饰这种得意,就好像在陷阱中准备了猎物无法拒绝的诱饵,然后等着看猎物心甘情愿的跳进来。

    这个该死的褚昱,怎么把自己看得这么透彻,张子鱼重新坐下来盯着他问道:“你真的可以许我婚嫁自由?”

    褚昱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一脸淡然回看着她:“自然可以,如果你帮我干成这件事,于太子也是大功一件,太子自然会请朝廷颁下赏赐,你想要婚嫁自由也没什么难的。”

    “不用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我想嫁就嫁,不想嫁就可以一辈子不嫁?”张子鱼仍是有些不信。

    “当然,你如遇不到想嫁的人可以一辈子待在家中,有皇家的威严在,你父亲得养你在家中,旁人也不敢说你闲话。”褚昱说道,“还有,这次行事极为隐秘,你与我同行被人知道又有男女授受不亲之嫌,将来自然不会以这件事来奖赏你,会借着其它的理由奖赏你。”

    张子鱼心里开始打架,她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光是带路那么简单,东宫要调查的事情,肯定会遇到各种危险,可是,婚嫁自由,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有利益的事情有风险,利益越大的事情风险也就越大,这点她还是明白的。

    褚昱倒也不催他,萧安添了茶水,他继续不慌不忙的品着,看到张子鱼使劲咬着嘴唇,他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好像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张子鱼下定了决心,说道:“我愿意和褚大人走这一趟,只是请褚大人言出必行。”

    “我既然答应了姑娘,就一定做到,这点主我还是能替太子做的,既然说定了,那就十日后辰时南城门外五里亭见,张姑娘也不必带多少行李,一切食宿都由褚某负责。”褚昱说道。

    张子鱼见对方这么爽快,也就放了心,而后又说出了心里一直有的疑问:“褚大人,在慈孤堂那日,你是否早就看出真正行刺的人是吴迁而不是我,要不然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相信我说的关于刺绣的话?”

    褚昱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微有些赞赏:“那日刺客极力逃跑,必定心狂气乱,张姑娘气息匀稳,自然不是你,那吴迁虽然极力压制气息,却还是被我察觉,所以知道刺客是他。”张子鱼解了心中疑惑,便告了辞准备回家,刚走到雅间门口,褚昱站起来说道:“张姑娘既然肯信我,那我褚昱也向姑娘保证,这一路上一定保姑娘平安,”

    张子鱼心里动了一下,她回头一笑说道:“子鱼相信褚大人一定能做到。”说完,就噔噔下了楼。

    一直沉默的萧安问道:“主子,您真的要去,这可能是一个陷阱,您安排我们去不就行了。”

    “我若亲自去,这才是一个专门等我的陷阱,可是布局之人绝料不到我会亲自去,所以,这应该不是一个陷阱,而是扳倒郑婉儿和郑家的一个机会。何况,我若不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又怎么知道这天下是怎样的天下,这天下的百姓又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总不能一辈子纸上谈兵吧。”褚昱说道,看着外面的天空,心里叹道,这天下,终究是我该担负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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