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冬季,夜晚总是到来地特别早。
不过是下午4,5点的时间,张锦瑟在离开诊所的时候,天边已经是一片天将半落的暗红色。
张锦瑟推开自己暂居的木屋,把自己整个抛进了客厅的沙发里,给自己一点缓和的时间。
马克西姆医生在短时间内给她灌输了大量的信息,让她的脑子这个时候都在“嗡嗡”作响。
但可恶的是,关于最后的那个问题,医生只是对着张锦瑟提出的问题鼓掌大笑,丝毫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在张锦瑟长期接受的文化里,无论什么时候,谈论一个人的生死,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而医生的反应完全打破了她的认知。也不知道是死亡这个课题在北国这里是原本就已经被人们看淡,还是对医生来说,这件事情另有别的意义。
在张锦瑟再三追问下,他也只是言语推脱,告诉她,“现在还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时候。”
这样说话的方式简直吊足了人的胃口,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因为医生觉得,此刻张锦瑟更应该关注的,是她的自身,而不是已经死去的人留下的那些秘密。
张锦瑟慢慢地窝在沙发里,盯着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出神,眼神也因为思绪的放空,下意识地在房间里四处游走。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由松散的坐姿一下紧张地坐了起来。
回想她几次进到这件小屋,眼里看见的,永远是一尘不染的房间,和燃烧地正旺的壁炉。
假设小屋附近的防护阵法真的起了作用,同是萨满的达利亚婆婆根本无法进入,普通人也会因为改良的阵法无法在屋子里长待。
那么在卓娅夫人离开之后,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间屋子是如何保持干净整洁,又是怎么把状态维持地如此良好?
好到在任何时刻推开门,这间屋子都是一副精心准备,迎接主人到来的样子?
这已经不能单单以一句,萨满的房间自然有它的不凡之处来概括了吧。。。
从她所在的角落,刚好可以看到卧室的一角,里面干净整洁的样子,完全是刚刚被人打扫过的状态。
可问题就在这里,她明明记得自己在离开之前,因为急着去找蓝田看那些书信,梳妆台上的那些抽屉都还来不及给它塞回去。
如今干净整洁的卧室,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锦瑟站起身,直接走到了卧室门口,那张之前还被她拆得四散,零件散落的梳妆台,居然已经完好地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就连上面的小小装饰品,也摆的和它曾经应该在的样子,没有丝毫偏差。
张锦瑟这才想起,似乎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房间里还有一只傲气小猫的存在。
可她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并没有看到它的踪影,只有茶几上剩下的一只空盆,证明了它曾经存在过,还喝光了张锦瑟一整碗的牛奶!
开窗通风这样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在冬天这样的季节,而如果房间一直保持着门窗紧闭的状态,那只莫名出现的小猫,现在又去了哪里?
张锦瑟在每个房间里匆匆找了一圈,也丝毫没有找到小猫掉下的半根猫毛,不得不承认,这只小猫可能就像她出现时那样,又躲到了哪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休息。
看来对待任性的猫科动物,也只能等着它愿意的时候自己出现了。
这个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铃声,正趴在地上搜寻着柜子底下的张锦瑟无疑被吓了一跳。
铃声一直没有停歇,张锦瑟顺着声音来到客厅,发现声音居然来自挂在墙壁上的古董转盘电话。
在那之前,张锦瑟一直以为这是卓娅夫人的私人收藏,从没想过它居然还能作为一部电话继续它的使命。
张锦瑟犹豫了一会,不得不接起了不停散发噪音的电话,就听到对面传来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快点到大堂来,达利亚婆婆准备了晚餐,就等你了。”
蓝田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张锦瑟诧异于对方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和自己联系。
带着点心虚,也不管对方身边的人会不会因为这样的举动就听不到她说的话,张锦瑟以手掩住了听筒说话的那一端,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达利亚婆婆了,你能帮我先把晚餐带过来嘛?”
对面停顿了1,2秒的时间,爽朗着答应了,
“行啊,一会我敲门的时候,你记得帮我开门就行!”
很快,张锦瑟居住的这间木屋,就有了访客拜访。
开门的时候,张锦瑟才发现蓝田带来的不仅是她的晚餐,还有一个人型挂件,安德烈。
这个小伙子比起他们刚刚分开的时候,脸色再一次地憔悴了不少。
张锦瑟这才良心一痛,从诊所里回来之后,忙着考量医生的那些话,竟然忘记了把医生的净化仪式告诉这个少年。恐怕在这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他都一直经历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恐惧和害怕吧。
张锦瑟赶紧把两人迎进了屋子里。
蓝田带来了一个大餐篮,打包了三人分量的晚餐,显然是把张锦瑟独自一人的打包行为,发展到了3个人的聚餐。
晚餐比较简单,餐篮里除了常见的北国风味大面包之外,就只有一碗香气四散,还冒着热气的番茄浓汤。
在寒冷的季节里,果然还是温暖的食物最能抚慰人心。
只是张锦瑟想到自己认可了医生作为向导者的身份,以及他再三嘱咐的要远离达利亚婆婆的事,想到这事对方辛辛苦苦准备的食物,就是再美味的浓汤,喝到嘴里,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口了。
张锦瑟在餐桌上就向安德烈解释了医生给到的净化仪式,并且告诉了他所需要的草药也已经一并备齐。
金发少年的状态,瞬时就像是焉了的小草突然遇到了春雨的滋润,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又灿烂了起来。
一整个晚餐期间,他那头灿烂的金发折射着顶灯的光芒,就像是自带着光源,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耀眼无比。
在安德烈拿到草药包的当下,激动地立刻就在自己的手机上一连设置了5个闹钟,深怕自己错过了第二天的日出,甚至巴不得此时就能立刻翻篇,来到次日清晨,好开始他的净化仪式。
原本几人可能还要为了蜡烛而费一番功夫,结果发现就在小木屋里,居然有着备用的蜡烛,就为了应付小镇这里偶尔发生的断电意外。
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几个需要早起的人。一切需要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就绪,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有不要睡过头这一点了。
用过了晚餐,张锦瑟为了验证一些事情,特意让蓝田留下了那些脏盘子,在两人有些疑惑的眼神下,将人直接送出了屋子。
这一个晚上大家的睡眠质量如何,张锦瑟不得而知,但在她自己而言,现在还不是那么困倦。
在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只能零星看到几颗星星的夜里,她照常将自己盘踞在了壁炉边上。
可能是两个晚上的安睡,让她已经对壁炉前的这张沙发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归属感。
当她转身的时候,发现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枕头和盖毯,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就和前两天一样,把自己揉进了软软的沙发里,抱上枕头,披上毯子,直直地盯着燃烧的壁炉发呆。
火焰的跳动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舞蹈,让她的眼睛慢慢变得酸涩,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张锦瑟的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颗轻飘飘的气球,失去了重力的制约,没有了身体的束缚,开始向着天空的方向,慢慢往上飘去。
很快,她看到了小屋的屋顶,在高处看到了整个小镇的布局,看到了远处的雪山和松树。
但最吸引她的,是不远处冰层下的湖水,那点点滴滴透出的五彩光亮,像是宝石的火彩,天边的极光,璀璨又炫丽。
这些美丽的光彩由远及近,逐渐变得黯淡,而在湖心的位置,某个地方散发出的光彩,简直就像是天边的月亮,占据了夜幕中满天星斗的所有光芒。
张锦瑟下意识地循着光彩最亮的地方而去,在光滑如境的冰面上飘忽而过。
这个时候不论是夜里外界的低温,还是夹杂着冰雪的寒风,都已经无法对她产生丝毫影响。
似乎在这个夜里,只要她想,就没有什么能够对她产生阻碍。
而此刻在张锦瑟的心里,她一心只向着那个光华最盛的地方而去,再也顾不得其它。
那光彩最亮的地方,是一座湖心的岛屿,上面落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被五色彩旗,一圈又一圈的缠绕装饰着。
这些彩旗绝不是自然形成的东西,但张锦瑟在此刻也顾不上究竟是谁在湖水的中心布置了这样的景象。
她一心只想向着石头下方,光华最盛的冰面一头扎下去。
可这一次,却不像是她穿过木屋的屋顶那样容易。
张锦瑟一头扎在了冰面上,就像是撞到了一块铁板,她的脑袋整个被撞得“嗡嗡”直响。
原本轻松又自在的状态,也在猛然之间被打断。
冰雪夹杂的冷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在往皮肤上割。
而更糟的是,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正蹲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直直地盯着她看。
不时地还会发出“嘻嘻”的浅笑声,让张锦瑟直听得心里发寒。
这双眼睛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之前夜里出现在卧室窗户下的,就是这双眼睛。
第一眼,就能够从中看出恶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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