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凛冽,人间白雪。这一年冬日的北疆一如往常的天寒地冻,每到这个时节驻守边关的将士们都感到分外难熬。若说吃苦耐劳,没人能比得过他们,可无情的凌冽风雪不会有丝毫同情,刺骨的严寒侵蚀着将士们的身心,前路茫茫,生死未知,一股无奈又无助的情绪弥漫在了漠北上空。

    得知圣上增兵北疆,将士们欣喜若狂,仿佛是看到了生的希望。浩浩荡荡的军队历时两月,如疾风般呼啸而来,带着必胜的士气和希望。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含着热泪翘首以盼,终于如愿。

    这恐怕是几年里北疆战士们过的最好的一个除夕了,高高燃起的篝火,照亮了洋溢着笑容的一张张脸。刚到的新兵们还在派发物资,沉甸甸的棉衣发到众人手里,软绵绵暖和和的,他们有多久没有穿上新衣服了…

    “这里有封信!周口范家庄范文章?衣服里有信!”

    “我这也有!上京城西乡里街纪家二郎纪念堂!”

    “我这也有!万家村万达之子万大宝!”

    “我这也是!”

    人群中忽的热闹起来,大家争相的念着信上的户籍名讳,好奇万分。

    不知是谁哭喊着说了一句:“我是万大宝!我是万达的儿子!”

    拿着信的那人赶紧将信递过去,万大宝颤抖着打开信封,哭着说:“我不识字!”

    “我识字,我给你读!”

    “大宝,我的娃,我是娘呀,我的大宝,娘都五年没看到娘的大宝了!大宝十九岁了,又长高了吧!现在好不好呀?有没有受伤?可千万别受伤呀!什么时候打完仗呀?大宝呀你爹已经不在了,我只剩大宝了,大宝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呀!隔壁牛大婶说娘有白头发了,娘眼睛花了,看不清楚了,大宝回来给娘拔一拔吧!娘这次遇到好人了,给你们捐了棉衣还帮娘写了家书,也不知道娃能不能看到,我大宝还不识字,怎么看的到…我的大宝…”

    念着念着,人群中都是泣不成声。

    旁边一个派发物资的新兵看着情形高声说道:“这是一位叫方好的义士捐了一万件棉衣,这些绣字的棉衣里几乎都有封家书,是诸位将士们的亲人写的,不会写字的,方好先生也托人无偿代笔,大家伙都拿出来看看,吆喝吆喝,看能不能找到人!”

    “真的!真的有啊!”

    “我这封写的是徐家沟徐大郎徐二郎!”

    “那是三旗的兵!我知道是谁!我去叫人!”

    …

    …

    那一晚的篝火通宵直到天明,一万多封家书,暖了多少孤苦无依的将士们的心。

    主帅营帐内,李修峰等人和黎路一起,商议行军路线。

    “这位方好先生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黎路欣慰的说道。

    “是啊,将军们士气大增!都恨不得赶紧打完仗好回去和家人团聚!”玄衣少爷身姿挺拔,被漠北的寒风刺破的脸颊,丝毫不掩英气。

    “子衿说的不错!贤婿这次来,也是帮了我大忙,修整一下,趁着将士们斗志昂扬的时候,一鼓作气!拿下漠北,杀胡人一个片甲不留!”黎路看着楚弘毅和李修峰等人,振臂一呼。

    “是!”

    是时东服成,戎士气益振。

    往年只要是隆冬时节,梁军势弱,皆是以守为主,不敢贸然强攻。

    北狄胡人料想今年亦是如此。

    寒冬腊月,护城河冻成了一马平川,胡人派了重兵把守,到底是除夕,守卫不同往日严苛。李修峰带着一众奇兵,破敌而入,为身后的蛰伏的士兵们大开城门。

    高头大马上,黎路手握□□,朝着身后的大军高呼:“将士们,打完这一仗!咱们回家!”

    “回家!”

    “回家!”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如山崩海啸般响起,二十万梁军如洪水般越过护城河,势如破竹,打的胡人一个措手不及,落荒而逃。

    兵贵神速,历时月余,梁军一刻也未停歇,拿下胡人三座城池。

    梁军大获全胜的捷报送到上京,已是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圣上听到大军即将凯旋归来,五月班师回朝,龙颜大悦。

    同样得到消息的黎国公府一家,黎老夫人带着建宁公主和黎宴齐聚在家祠上香。

    “这场仗终于打完了,太好了,太好了。还以为我这把老骨头熬不到那时候了。”上完香,黎老夫人眼含热泪的起身。

    建宁公主赶忙扶起她,眼眶也是红红的:“母亲定当长命百岁的。”

    “好好,将军可有说何时归来?”黎老夫人高兴的问。

    “还有些边防部署要安排,估摸着会在最后一批回来,父亲信中说是大概在五月。”黎宴回答道。

    “回来就好。”黎老夫人一脸欣慰。

    三人往内院走去,黎老夫人看了黎宴一眼,黎宴立马上前。

    “宴儿,你和孙媳成婚已经两年了,怎么也没有动静?可寻大夫给瞧瞧了?”

    “让祖母忧心了,已经找大夫瞧过了,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机缘未到,大夫说不能心急,不然会适得其反。”黎宴解释道。

    黎老夫人叹了口气:“唉,这时候要是能有个孩子就更好了。黎家也不知怎的,子嗣单薄,你父亲二十三岁才有了你。你如今也到了这个年纪,既然一个嫡出的也没。我看孙媳身体看着也挺好,怎么就……”

    许是怕两个小辈着急,黎老夫人便没再继续说了,想来这孩子是急不得的,可能真的是缘分未到。

    晚膳时分,黎宴一副神不归位的样子,王锦元忍不住问他:“你今日怎么了?不是跟祖母去家祠上香吗?回来怎么心事重重的?”

    黎宴看着她,不知要不要将今日祖母的话告诉她,如果两人一直没有孩子,又该如何?他都不敢往下想。

    “没什么,吃饭吧。”

    “哦。”王锦元只当他是有公务上的事,不想多说罢了,也没在意。

    二人正用着膳,玉蓉哭哭啼啼的跑过来了。

    “玉蓉怎么了?”王锦元放下筷子问道。

    玉蓉哭着扑倒王锦元的怀里:“主母!娘亲不要我了!她还凶我!”

    “玉蓉别哭了,娘亲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跟主母说说,发生什么事了?”王锦元和黎宴对视一眼强忍着笑意问道。

    “主母,呜呜……我就是说了几句主母好的话,娘亲就生气了,要把我赶走,说让我去做主母的女儿,不要做娘亲的女儿了!呜呜!”玉蓉哭的泣不成声。

    王锦元愣了愣,黎宴皱起眉头放下筷子:“去把周婉婉叫来!”

    “等一下!”王锦元赶紧叫住要去的丫鬟,朝着黎宴摇了摇头。

    复又抱起玉蓉在怀里,给她擦干眼泪轻声说道:“小玉蓉呀,主母觉得这事是你做错了。”

    “我没有错……”玉蓉小声的抽噎着。

    “你看呀,如果你娘亲成天在你面前说玉蓉一点都不乖,那谁谁家的小孩就不一样了,又漂亮又可爱又乖巧又懂事!还不停在你面前说,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呀?”

    “我会难过……”玉蓉不好意思的回道。

    “对呀,那你想想,她听了你的话会不会也很难过?”

    “可是娘亲凶我!她还说你的坏话!”玉蓉一副不认输的表情。

    “你个小丫头!”王锦元也是有些无奈的笑笑。

    玉蓉气呼呼的低着头撇着嘴,也不敢看王锦元和黎宴的脸。

    王锦元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轻声说道:“玉蓉,你还小,还不知道娘亲的珍贵。你可知十月怀胎从鬼门关里走一遭,拼上一条命将你生下来的是谁吗?”

    “是娘亲……”

    “对呀,而且你娘亲可是把你当成在世界上最亲的人,她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你一个人听。你想想,她不跟你说她还能跟谁说呀?你看她现在没日没夜的照顾弟弟,是不是很辛苦?其实你以前也是被这样细致入微的照料着长大的。主母才陪你多长时间呀!你个小没良心,三言两句就把你娘亲出卖了,我要是你娘亲,我不仅要凶你!我还要打你呢!”王锦元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主母,娘亲她说你的坏话,你不生气吗?”玉蓉小脸认真的问她。

    “不生气呀!我也说她的坏话呀!”王锦元想了想:“怎么说呢?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时候说出来的话是不能当真的。就比如说娘亲说不要你了,要赶你走,这都是气话,她怎么舍得赶你走呢?不信你先走回去看看,你娘亲指定饭都没吃躲在被窝偷偷哭呢。”

    “真的吗?”

    “真的,我可没少说呢!不信你问爱莲!”说着就冲爱莲使了个脸色,爱莲正气呼呼的,想着少夫人平日里对黄婉婉多好,没想到她还说少夫人的坏话。

    爱莲也不应,只低下了头。

    看着一大一小的对话,黎宴莫名的特别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

    王锦元叹了口气,将玉蓉放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玉蓉啊,你现在还小,还不知道母亲的可贵。你想想,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你会不会后悔今日与她赌气。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更疼爱你!你现在还可以去后悔,有时候有些人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像是想到了什么,王锦元的眼睛涩涩的:“乖,去跟你娘亲道个歉,给她捏捏肩捶捶背,她指定高兴。她高兴了,自然就不凶你了!”

    玉蓉似是听懂了,擦着眼泪说道:“玉蓉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把眼泪擦干,快去吧!”

    见玉蓉一走,爱莲就忍不住嘀咕一句:“少夫人才没有说黄姨娘坏话呢……”

    “哄哄小孩子的。婉婉自从生了康儿以后,身体怎么一直都不见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锦元丝毫没有在意玉蓉所说的话。

    “你不怪她背后说你?”黎宴点头示意她用膳,再不吃饭都冷了。

    王锦元摇摇头,一是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当真,再则就算是她说了,又如何,喊过来教训一番吗?到时候闲言碎语不知道又要传成几个版本,她可不想挂上妒忌侧室又子的坏名声,还不如息事宁人。

    “夫君,你回头去找个好点的大夫,给她好好瞧瞧。”身体好了,心情自然就好了,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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