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82
权衡之下，我让族长倚在我的肩窝，腾出双手，绕到他的后背去处理伤口。他这番伤得不轻，又是重度昏迷、又是高烧不退，不排除已经发生感染的可能。如果不能及时止血就医，恐怕挨不过今晚。
仔细清理过伤口后，我从后腰处的夹层里摸出一个小瓶来，斟酌再三，还是怀着沉痛的心情拔出了瓶口的木塞。
药是张松山给的。一小瓶的白色粉末，装在透明试管里。方才那场诡谲的变故来的突然，许多物资丢的丢，坏的坏，所幸这种救命的伤药我向来都是贴身存放。
据说，这瓶东西，原先是张松山为自己准备的，几十年了，一直舍不得用。当时我一听“几十年”，心里一惊复一喜，毫不犹豫地收下了。一开始会惊，是在质疑药的保质期。但转念一想，就意识到它多半是类似于麒麟竭、藏海花之属，储藏的年份越久，药效就越好。打开木塞闻了闻，就发现粉末里果然有藏海花的香气。
是个宝贝。
张松山显然没想到我会收得如此果断，懵了，脸色煞白地来扣我的手腕，“岚姐姐！你先别急。”
“后悔了？”我只当他舍不得，又将瓶子还回去。
“……倒不是。”张松山摇摇头，按住我还药的手。默了默，神色复杂地强调道，“姐姐，我这是改良过的‘特效药’！若非万不得已，能不用，则不用。切记，切记！”
藏药的手一顿，我立即反应过来。张松山的意思是：制药师在炼药时，为了将药性发挥到极致，而舍去了无用的“人文关怀”。换句话说，一旦用了这药，势必要付出极大痛苦才能换取活下来的可能。
也对，张家人，对自己都狠。
我笑道，“它的药效如何？”
“药效极好！是最好的！”张松山肃然道，“可是……”
他这是，怕我承受不住那样的痛苦吗？开玩笑！在生与死这个命题前，即使再痛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可是，我就要最好的。”我看着张松山稚嫩的、极具欺骗性的模样，唏嘘地轻笑一声，安抚道，“松山，多谢你的灵丹妙药。”
……
思绪回转，我只想一巴掌呼死当时的自己。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我只觉得捏着瓶子的右手轻颤不止，仿佛手里拿的不是灵丹妙药，而是瓶参杂着海盐的辣椒水。一时间，我生生分裂成纠结的两半。一方面，面对奄奄一息的族长迟迟下不去手，而另一方面，又怕耽误族长的伤情……
不行！
不能再犹豫了。万一伤口恶化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我一咬牙，轻轻抖了抖瓶子，立即在伤口上撒下一些药粉，愧疚道，“族长，实在对不住！你烧得越来越厉害，必须尽快治疗。只是这药……可能也许大概有点疼？这样，你先忍忍，等你好了，以岚再向你负荆请罪，好不好？”
我自顾自说了一堆，自然是做好了他听不见的准备。
可谁料，这药，果然是神药。药粉方才撒了一点，人居然就醒了。
执药的手不敢再动，我尴尬地偏头看了眼被发丘指扣住的肩膀，试探性地问道，“你醒了？”
“……”肩窝处的脑袋艰难地动了动，一声不吭，扣在肩关节上的力量却丝毫没松，仿佛只要他稍稍用力，这条手臂就能被轻而易举地卸下。
想来，这应该是张起灵无意识的自卫反应。
我苦笑道，“小官。你这样，我怎么给你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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