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把幼宜教训了一通就让她回去了,没有要让人给幼宜换衣裳的意思。幼宜也不在意,就这么穿着被茶水打湿的裙子从薛氏的正房出来,往太平洲去了。
薛氏的意思是叫幼宜丢脸,可后宅里的丫鬟都是人精,九姑娘去三太太那儿之前还好好的,之后裙子就湿了,除了三太太哪个敢把姑娘的裙子打湿了?
回了太平洲没看见抱夏,幼宜没有太在意,进了太平洲的正房,幼安正坐在榻上看书,见她来了抬眼:“太太和你说什么了?看你这模样也不会是什么好话。去换了一身衣裳再过来,那件裙子沾了茶水,不要了。”
幼宜乖乖回去换了件雨过天青色的绣花裙子,坐在了幼安的对面:“太太可能是看我出风头了不高兴,把我叫过去骂了一顿,说我不该出风头有名气,就该老老实实地待着。”
“你阳奉阴违就是了。”幼安混不在意,“太太不敢拿我怎么样,你又正好撞了上去,不就拿你出气了?不必理会她,太太本事也就那样了。过几日长公主殿下办赏花宴,你跟我都一块儿去。”
“赏花宴?”幼宜歪了歪头,拿起桌边放着的杏仁茶喝了几口,“镇南侯世子年方十六,长公主是不是为着镇南侯世子的婚事才办赏花宴的?”
幼安看了她一眼,点头:“是。不独顾世子,还有长乐郡主并顾凌风,这两个人也要寻摸起亲事来了。长乐郡主和顾凌风是龙凤胎,顾凌风还不急,长乐郡主早点相看也多几分选择。我看长公主那意思,像是要尚主。”
幼宜一怔,尚主那不就是娶公主么?顾凌云那般品貌家世,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正元帝亲信,自己又入了户部,为什么要尚主?她低头想了想宫中公主的年龄,今上一共十四个公主,除去夭折的还剩下八个。
大公主三公主四公主都已经出嫁了,五公主和六公主七公主正值芳龄,其中五公主是五皇子的胞妹,六公主是大皇子胞妹,七公主则是太子胞妹。
难不成是要尚七公主?
“也不一定。”幼安悠然道,“太后娘娘和陛下疼爱长公主,陛下心目中的储君是谁,长公主当然晓得。以陛下对长公主疼爱程度,怕是舍不得长公主日后被新帝算账的。太子是嫡出,大皇子是长子,五皇子既不是嫡也不是长,算起来还没有前两个兄长名正言顺。”
幼宜只知道最后即位的是太子,记忆中顾凌云娶的是谁倒真的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书中这位嫂子的性格很是温柔。她晃了晃头,顾凌云娶的不是七公主,七公主在原书中嫁给了状元郎,后来大皇子一派诬陷那状元郎谋反,被正元帝处死,七公主守了寡,女儿又早早夭折,郁结于心没多久就病逝了。
幼安翻过书页:“咱们也不需要操心这件事。总归你记着,太子就是太子,皇后娘娘与陛下结缡三十载,不会没有感情。大皇子也好五皇子也罢,不过只是陛下为太子设的障碍,太子若连兄弟都斗不过,也就不适合当这个皇帝了。届时太子被废是必然的。”
“反正太子殿下是未来皇帝。”幼宜的脑子不适合想太复杂的东西,跟着原书剧情走就没有错。
三月是适合赏花的季节,百花争艳,长公主府的景致乃京城一绝,因长公主喜花,太后娘娘和陛下但凡遇着了什么珍稀的花儿都要赐给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发帖子,可以接着的要么是皇亲国戚有爵人家,要么是位高权重手握大权。
长公主不可能直接给幼安帖子,拐着弯儿把帖子递给了李氏。李氏知趣,点了大儿媳带着幼安、幼宜及幼芸去,长公主府此次赏花宴去的无不是权贵,当然要让自己嫡亲儿媳露脸,还有五孙女芸姐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本端敏县主想要带着小女儿的,转念一想女儿那个跳脱的性子,要是得罪了人反而不美,索性让她待在家里了。
坐马车去了长公主府,平阳长公主府幼宜不是第一次来了,平阳长公主深得太后及帝心,长公主府建造得奢华精致,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占地极大,有个很大的后花园。
长乐郡主穿着金丝线绣凤戏牡丹红绫裙子,头上戴着金累丝丹凤衔珠簪子,整个人如明珠般耀眼。她看见幼宜幼安二人走过来笑道:“你们可叫我好等。这府里的花儿我都看腻了,我娘还拘着我,非让我打扮得这样累赘。”
谁不知道长公主的心思,既是选媳又是选婿,打扮得出彩,但却万万不能够压过长乐郡主去。
长乐郡主捏了把幼宜的小脸:“宜丫头又长高啦。等天儿再暖和些,我带你去庄子上,你看我们打马球。”
幼宜顺势抱住了长乐郡主的手笑说:“郡主姐姐最好啦。那儿有没有吃的?若是没有好吃的点心,那我可不去。”
“你就是个小馋猫。”长乐郡主刮了刮幼宜的鼻梁,长乐郡主跟恪郡王府的荣顺县主有些相似,都是肆无忌惮被家里人娇宠长大的,荣顺县主与长乐郡主的关系也还不错,二人是堂姊妹,只不过关系远了点。
荣顺县主今天当然也来了,听见长乐郡主的话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只小馋猫儿。”
“我才不是馋猫。”
姑娘和姑娘们聚在一起,已经出嫁的妇人们聚在一块儿说话。未嫁的姑娘有各自交好的人,长公主府的请帖也派去了诚国公府,国公夫人万事不管,世子夫人带着正当龄的女儿来了,顺道带上了侄女萧玉娥,毕竟萧玉娥是姐姐,长幼有序,姐姐婚事定了才好轮到妹妹。
擅诗书的在一起,似长乐郡主这样恣意无忌的又聚在一起。长乐勾着幼安的肩膀低声道:“我哥哥这几日好了许多,多亏你送来的药了!”
“顾三公子病好便好。”幼安迎着长乐郡主的目光勾了勾嘴角,长乐是宫中长大,所及皆是计谋,又怎么会是面上肆无忌惮胸无城府的模样。她垂眸笑说,“我舅舅曾和我说过,医者仁心,悬壶济世,不当论贫贱富贵。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可以把顾三公子治好,是我的荣幸。”
幼宜盯着长乐郡主,心里到底还记着之前自己说错了话,没有插口,去找荣顺县主:“表姐,你不是说带我去庄子上么?这都过了多久了!表姐净骗人。”
荣顺县主捏捏她的鼻梁,背靠着圈椅的垫子无奈道:“等你过几天休沐,我带你去庄子上,你看我们打马球可好?”她说罢去扯了幼芸跟长乐,“蕊姐姐要来的,你来不来?你会不会骑马?”
幼芸面色微红,挂着有些勉强的笑容摇头:“多谢县主美意。我不擅骑射,还是莫要扫了各位姐姐妹妹们的兴致。我就不去了,宜丫头跟着去便是。”
“五姐姐为什么不跟着去?”幼宜含笑朝幼芸说道,“我也不会打马球,我自己一个人怪无趣的,五姐姐你陪我去好不好?起码咱们两个还可以说说话。”
“这……”
不等幼芸说出拒绝的话来,荣顺县主大手一挥就应了:“人多才热闹!幼芸你是擅诗书的吧?回头我跟阿蕊说说,再请些会诗词歌赋的人来,写几首诗也好。”
幼芸感激地看了眼荣顺县主,温温柔柔地笑道:“多谢县主了。”
“这算什么。”荣顺县主摆摆手,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幼宜穿来大半年了,最亲近的便是幼安,但对于幼安实在算不上了解。次之就是很爱来找她的八姑娘和七姑娘,幼兰本性不坏,只是爱摆大小姐派头;幼宛是幼芸的庶妹,四房庶女,自小就是八姑娘的影子,平日不怎么说话。
而五姑娘幼芸接触不多,只知道五姑娘身子算不得好,常年病弱,又敏感多思,情感太过细腻。她冲着幼芸扬起灿烂的笑容:“五姐姐宽心,不必想那么多的。人这一辈子,想得事情太多啦,执着于一件小事没有必要。”
“而且……”幼宜压低了声音,“以五姐姐的家世,又何必发愁。”
幼芸听见她的话一怔,低头去看幼宜那双清亮的眼睛,心下微涩。四太太无子,一直是母女二人多年的心病,四太太身体底子不好,这十年来因多思多忧根本没有养好,幼芸只怕四太太出个什么意外……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是嫡出嫡出,但却远没有幼芳跟幼兰得宠。
“我知道的。”幼芸打起精神笑道,“九妹妹是个通透的,这一句话说得我好生明白。听闺学里的同窗说九妹妹的话在书院里很有名气,日后说不得就是画鸾夫人那样的才女。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得着你一笔画了。”
幼宜很是豪气,画而已,要多少她画就是了。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便是五姐姐那也不能坏了我的规矩,五姐姐尽管说想让我画什么。不过我只画景儿,人我是一概不画的,一幅画姐姐这儿算便宜点,一两银子。这是亲情价。”
幼芸当然不会缺了那一两银子,含笑点头道:“回头我给你一两银子,不过现在可画不着,我想让你画我娘院子里那几株红梅。等下雪的时候红梅映雪,不知是怎样漂亮的景致。”
幼宜想象一下都觉得该是很美的,一家子兄弟姐妹同气连枝,一个名声坏了余下九个都跑不了,她当然乐意跟幼芸打好关系。四老爷是没什么出息,还比沈嗣谦更荒唐些,但可是沈嗣谆的胞弟。
说句大不敬的,等沈老太爷驾鹤西去,家里头守孝之后分家,四房还是分不得的,要跟着长房住在国公府里,就是要孝敬母亲李氏。其他两个庶子也得天天来国公府晨昏定省。
端敏县主跟沈嗣谆不论如何都会提拔嫡亲的侄儿侄女,和幼芸交好有益无害。有益无害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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