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宜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我不是沈幼宜,那晏表哥觉得我是谁?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天下也有借尸还魂之事。”
幼宜磨了磨牙,极力维持脸上的镇定之色,自我催眠,萧晏不过是诈她的而已,遂开口道:“晏表哥话本子看多了吧?借尸还魂的事情太过于荒谬了。”
萧晏又靠近了几步,却没有再谈这件事,只是问:“那你日后什么打算?正二品的瑞泽县主,风光无限啊。现在是风光无限,未来还不一定可以落得一个好下场。”
幼宜冷笑。
“先帝和今上都算不得明君。”萧晏淡淡指出,“如今国库并不充裕,和西夏不一定打得赢。若是输了,大梁求和,西夏若要迎娶公主呢?”
幼宜觉得萧晏这担忧来得莫名其妙:“求娶公主和我有什么干系?我不是宗室出身,也不是公主,更不到出嫁的年纪。这一仗就算一打四五年,那也轮不到我。且晏表哥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活不活得过十五岁。”
萧晏面色微变,收了笑意:“你什么意思?”
幼宜自觉回到了上风,心想手握剧本还是有一点好处的,便悠悠然道:“你猜?”
原书中有写,萧薛氏给萧晏下毒,西夏来的东西,大梁几乎没有人认识,久了会让人心力交瘁而亡。书中萧晏当然是中了毒的,这毒甚至连幼安都没看出来,还是幼安偶然救了一个西夏人,那人看出萧晏身上的不对劲,这才救了萧晏。
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萧薛氏应该已经给萧晏下毒了。虽然幼宜不记得是怎么解毒了,但是提醒萧晏,让他别中毒那么深还是可以的。
萧晏手紧紧攥成拳头,盯着幼宜仿佛不谙世事的眼睛:“我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幼宜耸了耸肩,“十五六岁谈婚论嫁,二十岁的时候你儿子就能生出来了。你二十岁的时候萧晖怕是才定下亲事,以后他不是被你死死压在了脚底下?成婚生子你先一步,读书考举你先一步,你觉得二太太会让你活那么久碍萧晖的路么?”
萧晏不是傻子,幼宜这么一说他就明白过来是萧薛氏动手给他下毒了,可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她……下毒?”萧晏眉头拧得可以夹死苍蝇,他当然警惕着萧薛氏要他的命,萧薛氏送来的吃食衣裳一概不用,怎么会着了她的路?
幼宜轻笑着说:“她又不是傻子,知道你对她设防,当然不会直接对你下手。萧玉婵送给你的东西,你都在房里摆着吧?”
萧晏一张脸霎时间变得惨白:“七妹妹?可萧玉婵怎么会……玉婵那样讨厌太太,怎么可能听太太的话给我下毒?而且她才五岁大!”
“萧玉婵当然不可能听太太的话去给你下毒了,她姨娘也不可能。”幼宜笑着慢悠悠说,“你对二姨设防,二姨送来的东西一概不用,但是萧玉婵和她姨娘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和你上次说的一样,玉婵到底是个姑娘,既然是个女儿,那婚事就攥在嫡母手里面的。”
“七妹妹不得你爹的喜欢,也没有什么靠山可以靠着,她不可能明面去反了二姨啊。二姨送来的布料要裁了衣服穿在身上,首饰要带着,吃食要吃进肚子里。她送给你的东西,大多在屋子里摆了许久,沾了二姨的毒。”
萧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过萧薛氏会借刀杀人,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狠心到拿萧玉婵做那把刀!萧玉婵和他不同,是个不得宠的庶女,之于萧薛氏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母女两个老老实实,任人拿捏,萧薛氏竟然把萧玉婵先浸在了毒里面。
幼宜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之前忘了萧晏中毒的事情,也忘了萧玉婵中毒的事情,今天才想起来要告诉萧晏。等会得去提醒一下萧玉婵,萧玉婵中得毒比萧晏深得多,回头问问幼安有没有什么法子。
这毒好像是西夏王室独有的无忧花,无忧花名字挺好听,不过却是世间罕见的毒花。西夏那边的毒药不少,有比较出名的,也有罕见的,这无忧花最为少见。
无忧无忧,死了不就可以永远无忧了么?
看着萧晏难看的眼色,幼宜不由得有些心虚,靠近几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下毒的时日不长,我六姐姐擅医术,回头我问问她有没有解药。”
萧晏咬紧了牙关,他看着幼宜冷笑道:“幼宜表妹什么时候如此神通广大了?太太心思缜密心肠毒辣,定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在。我都没有觉察的事情,幼宜不常来萧府,又是怎么知道了。”
幼宜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糟糕,一下忘了萧晏多疑这件事了。她敛了敛笑,脸上挂着非常诚恳的表情:“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我六姐姐,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晏哥哥,此事到此为止,我提醒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萧晏笃定:“你绝不是沈幼宜。”
幼宜怒了:“萧晏你什么意思啊?我好心告诉你你没几年就快没命这件事,你揪着我不放做什么?我不是沈幼宜,难不成是萧幼宜?你和我见过几次啊你就说我不是沈幼宜。有本事把证据拿出来。”
萧晏沉默。他确实没有见过几次这个表妹,但也知道她是个痴傻的孩子,为什么忽然变得这般聪明?
幼宜正欲开口继续谴责,太阳穴猛然刺痛一下,她皱起了眉头,就看见脚底下落了一块石子,石子一边极其尖锐,上面带着点红色的痕迹。幼宜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指腹上沾着很明显的血迹。
萧晏把幼宜往自己的方向一扯,他也看见了幼宜头上的血迹,沉着脸喝道:“萧晖!”
花丛里一个身影动了动,幼宜只看见一抹宝蓝色的影子跑远了,根据身高和体型来看八成就是萧晖。估计是因为上次幼宜掐了他的肉怀恨在心,直到今日才找到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幼宜气笑了。
萧晏微微俯身,仔细盯着幼宜的伤口,伤口不是很深,血已经自己止住了,但看着令人心惊。他走前几步走到萧晖藏身的那个花园,找到了萧晖匆匆逃跑来不及捡起的弹弓。
看清了弹弓的模样,萧晏勾起唇角笑了,幼宜正好看见他的笑容,嘀咕道:“我都受伤了你还笑?”
“我又不是笑你。”萧晏拿着弹弓从花丛里面走出来,对着幼宜晃了晃手里的弹弓,“五弟这一次可闯了大祸了。谁让你现在不止是沈家九小姐,还是皇帝亲封是瑞泽县主呢?这弹弓是四弟送给五弟的,府中人都知道。”
萧家四少爷名萧暾,是三房嫡子,比萧晏小一岁。萧家三房是嫡出,三老爷萧世恭和徐氏非常恩爱,房里妾室没有更别提庶出子女了,三房总共就一子一女,一个四少爷萧暾和三姑娘萧玉嫣,姐弟两个只差一岁。
萧暾顽劣,和萧晖很能玩到一起去,这弹弓就是去岁萧暾送给萧晖的生辰礼。
幼宜仔细打量着那弹弓,和现代不太一样,有点儿像弓,只不过弓弦正中间有个兜兜,应该是用来装弹丸的。这个弹弓做得十分精致,看着就知道价格不菲。
萧晏摸了摸幼宜的头:“萧晖这一次闯了大祸了。若你没有对八皇子跟十四公主的救命之恩,不是这瑞泽县主,兴许就息事宁人了。可现在是大伯母想要讨好你,谁知讨好不成反得罪了,萧晖这回定要被祖父重罚的。”
“陛下摆明儿了对你喜爱,前脚刚册封你为县主,后脚萧家就让你头破血流,你猜陛下会不会以为是萧家对于你这个县主不满,甚至对陛下不满?”
幼宜目瞪口呆,不由得赞叹古人脑补能力,小孩子恶作剧竟也可以扯上皇帝。
萧晏看着幼宜的伤口,顿了顿:“走吧,先找人告状去。你疼不疼?”
“还好。”幼宜从萧晏手里拿过那个弹弓,弹弓略小,拿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她边朝着正堂走去边开口道:“二姨应该和萧晖说了别招惹我,他这么不听劝么?你在府里岂不是被他欺负惨了?”
萧晏嘲讽道:“萧晖欺软怕硬,他打架打不过我,只能给我暗中下绊子。六妹妹七妹妹跟晗哥儿才是被他欺负惨了。”
“晗哥儿是谁?”
“我六弟,四叔的庶子。”萧晏回答,“我四叔只有六弟一个儿子,不过四叔没有我父亲那么得我祖父喜欢,很多时候五弟欺负了四弟,只要不太过火我四叔跟四婶是不会管的。”
幼宜太阳穴的伤口血淋淋的,从花园出去丫鬟婆子就多了起来,看见幼宜和萧晏都是一怔,好几个丫鬟婆子都跑去告诉了诚国公夫人和大太太萧李氏。大太太萧李氏是纯阳侯嫡长女,即李氏的嫡亲侄女,幼宜的二婶是她的堂妹。
正堂内夫人太太们正在闲谈,端敏县主看见幼宜笑着正要招呼,瞥见她头上的伤口面色一变,抬高声音道:“宜儿,谁欺负你了?!怎么伤成这样。回去我怎么跟你祖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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