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眸光闪了闪,看着幼宜太阳穴上的伤口露出一丝快意,最好是毁容了。
幼宜倒是不怕自己会毁容,幼安医术高超,让她不留疤动一动手指就成了。她拉着萧晏上前给众位夫人太太行过礼之后对端敏县主道:“大伯母,方才我去府中花园里面透气,巧遇了晏表哥,便跟晏表哥闲聊了几句。正想回去找玉婉表姐,谁知道一个石子就砸了过来,正好砸到了我的头上。”
端敏县主心知是幼宜故意闹大此事,看了看坐着的夫人太太们,见都是萧家姻亲微微放心。萧家教养不严,萧家出了事儿这些个姻亲一个都跑不掉,自然不会找死把话透出去。
正要继续追问,就见诚国公夫人发话了,诚国公夫人威严道:“瑞泽县主在萧府出了事情,都是萧家的错。还请沈大太太和三太太带县主下去先处理一下伤口,莫要留下了疤痕。等县主的伤口处理好了,再问也不迟。”
端敏县主知道这是诚国公夫人要清人,家丑不可外扬,虽都是亲戚,但叫人知道个一清二楚到底面上无光。端敏县主有恃无恐就是因着沈家跟萧家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只因着有李氏和薛氏女在,这才过来了。
萧家教养不严,只要不牵扯到大事,就与沈家无关,沈家又没有子孙放在萧家养的。
幼宜被带下去处理伤口,她不是真的对自己的面容不看重,好不容易得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当然得好好保护起来,于是硬等到幼安过来给她处理。
幼安从随身小包里面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玉瓶子来,让幼宜躺在榻上轻轻给她把药粉撒上去:“有点疼,你忍着些。怎么伤成了这样。”
伤口简单处理过再撒药粉,幼宜忍着疼咬牙道:“还不都是萧晖。我跟萧晏说话,哪里知道萧晖就躲在一边,我没注意到他,给他拿石头砸了。会不会留疤?”
“不会,”幼安摸了摸幼宜的额头安抚道,“注意别碰水,饮食要清淡。”
左右屋子里面没有人,幼宜扯着幼安的袖子让她靠近自己,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二姨给晏表哥下毒了,玉婵身上应该也中招了。”
幼安诧异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下的什么毒?”
幼宜思忖着,斟酌了半晌才道:“我对于医毒不了解,不知道下的是什么毒。但我觉着应该不像是大梁的。二姨是先给玉婵身上下毒,玉婵有时候会绣些荷包手帕给晏表哥,这些荷包手帕都带毒,还有送过去的摆件儿。应该中毒不太深,六姐姐你看看能不能解毒。”
不是大梁的毒?
幼安眼神沉了沉,直起身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哪天你把玉婵跟晏表哥约出来,让他们两个把贴身物品带上,二姨送过去的东西也拿一些。”
幼宜心底放下一块石头,想了想还是提一句:“六姐姐。二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不是大梁的毒,我估摸着那毒应该是西夏人折腾出来的,西夏人最是善毒。只怕大军打西夏时麻烦不小。”
撒了药粉包扎好伤口,幼宜才从榻上起身,幼安眼神复杂地盯着幼宜,回忆着上辈子萧晏是个什么结局。上辈子的萧晏十四岁就死了,玉树临风少年郎,来不及长成便夭折,实在是令人扼腕。
从屋子里出来,正堂中留了萧李氏招待客人,内堂中只有诚国公夫人、端敏县主、薛氏以及萧晏。
端敏县主赶在诚国公夫人面前开口追问:“宜儿,你仔细说一说,怎么会被石头打了?”
“我和晏表哥在园子里闲谈。”幼宜看了眼萧晏说道,“一个石子过来砸着了我的头,后来晏表哥在花丛里面发现了这个弹弓。不知萧夫人知不知道,这是府上哪位表哥表弟的东西?”
诚国公夫人死死盯着那弹弓,侧头喝斥萧晏:“晏哥儿,你确定是你捡着的这弹弓?!”
萧晏垂眸:“是。这弹弓祖母应该是知道的,是四弟赠予五弟的生辰礼物。我与宜表妹回头看时,正看见五弟的影子。”
薛氏坐不住了,看着萧晏皱眉道:“你莫要栽赃污蔑你五弟!晖哥儿这孩子什么品性我再清楚不过,绝做不出这等暗害人的事情。九丫头你自己说,是不是你晖表弟干的!”
幼宜平静地说:“女儿不知,只看见了一个穿宝蓝衣裳的影子,看模样,不是晗表弟便是晖表弟。”
萧家也只这两个年纪相仿了。
诚国公夫人沉默半晌,沉声道:“把老二媳妇给我叫过来,还有晖哥儿。”
约摸过了一刻钟,萧薛氏就带着萧晖过来了,萧晖肯定和母亲说过了,萧薛氏此时的表情看不出半点异样来,萧晖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一件,换成了杏黄的。
萧薛氏拉着儿子给诚国公夫人屈膝行礼,表情没有任何破绽,一脸不解道:“母亲唤儿媳与晖哥儿来,是有何事?”
“晖哥儿方才在做什么?”诚国公夫人问。
萧薛氏一脸恭顺:“母亲,晖哥儿已经五岁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去书院了。晏哥儿这般伶俐聪慧,晖哥儿不如哥哥,当然要笨鸟先飞。是以儿媳一直拘着晖儿在房里读书。”
诚国公微微眯着眼睛,显得很是威严,她沉声问:“当真?但瑞泽县主说,她的伤可是晖哥儿干的。”
“县主许是误会了。”萧薛氏转头看向幼宜,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她满脸惊讶地说道,“晖哥儿一直在屋里读书,县主怎么会觉着此事是晖哥儿干的?晖哥儿年仅五岁,怎么会撒谎。”
幼宜把眉头一拧,说道:“二姨真是好记性。上次过年在长兴侯府,晖哥儿不就扯谎说是我打了他么?难道二姨忘记了不成?”
现在幼宜终于意识到有身份是多么好的一件事,若她只是沈家九小姐,萧薛氏不会这般顾忌,诚国公夫人出面说几句好话给几瓶膏药就算翻过去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幼宜是正二品县主,有封地,和长公主走得近。
额头的伤口不是几天就可以痊愈的,届时宫宴太后娘娘必定发问。太后是什么人?要是治一个欺君之罪,萧家又该如何?把真相和盘托出,又重罚了晖哥儿,皇家才不会追究。
若再追究,反而显得气量小了。
萧薛氏面色一阴,转瞬间又是笑吟吟的模样:“晖儿年纪小,县主是姐姐,何必抓着弟弟的错处不放?且那次回去之后我重罚了他,定不敢再撒谎了。县主可看仔细了?”
“县主说穿的是蓝衣裳,晖儿穿的可是黄衣裳。”
“衣服也不是不能够换的。做不得准数儿。”幼宜嘴角噙了笑,扭头看着诚国公夫人,“我的眼睛不太好使,想来看岔了也是有的。他穿的料子那般好,必然是府中的小少爷,既然不是晖表弟,那就是晗表弟了。”
诚国公夫人面色不变,对着萧晏说:“你说你捡到了弹弓,是暾哥儿送给晖哥儿的。拿上来我瞧一瞧。”
萧薛氏面色微不可查的一变。
萧晏把弹弓双手呈上:“这弹弓是四弟送给五弟的生辰礼物,上面还刻了五弟的名,五弟爱不释手,绝不可能被六弟拿去了。且弹弓是放在五弟房中的,二婶说五弟一直在屋子里念书,六弟也没有办法把弹弓偷走。”
诚国公夫人翻到萧晏说的地方,仔细摩挲了下,确实刻着萧晖二字。她沉下脸来斥道:“晖哥儿,你可知错?没想到你如此不悌,竟然把你表姐伤成这样,何时顾忌过姐弟之情!”
本来还想着二儿媳妇是瑞泽县主嫡母的姐姐,可以套套近乎,跟长公主搭上关系。没想到晖哥儿干出这种偷袭人的事情来,让整个萧家面上无光不说,还把瑞泽县主狠狠得罪了。现在只能看萧晏的关系和幼宜如何了。
萧薛氏只有萧晖这么个儿子,跪下哭诉道:“母亲。晖儿怎么敢打县主。县主金尊玉贵,晖儿又怎么比得上县主的一根头发丝儿!”
诚国公夫人面色微变,她喝斥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不赶紧起来!”
萧薛氏长得其实很不错,一般庶出生得都比嫡出要好些,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看色,萧薛氏的生母便是花容玉貌,薛家四个女儿里面,两个庶出的都长得比两个嫡出的要美。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从脸上滚下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磕头道:“母亲原是这般看我的,觉得我是个毒妇,才把晖儿教得万般不是。我素日里不贤,让晏哥儿对我生了怨气,晏哥儿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何苦这样污蔑你五弟弟!我偏心你五弟,你心里头有怨怼,可你何苦要毁了你弟弟啊!你这不是生生在剜我的心?”
“母亲觉着我是个毒妇,晏哥儿觉着我不慈。我如此不孝不顺不贤不慈,何苦再当这个太太?不如我这就自请下堂,只求母亲和晏哥儿善待晖哥儿。”
诚国公夫人怒气冲天,薛氏走过去把姐姐扶起来,她可还得求萧薛氏的毒药呢,若萧薛氏死了她上哪儿找那样没有痕迹的毒给定哥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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