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故很奇怪,她长得如谪仙下凡,却在第一次见面给了幼宜一支暗藏着刀的簪子。那把小刀其实没有太大用处,幼宜后来把顾凌风的暗卫救出去,人家也会给她解开绳子的。

    见面礼多为贵重物品,姚如故给了个廉价的簪子不说,里面竟然还藏了刀。

    似是觉察到幼宜的目光,姚如故朝她这里看过来,四目相对,姚如故轻轻勾了勾唇角,对着她笑。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笑容,幼宜却觉得浑身发冷,从背后窜上来一阵寒意。

    约摸到了快到宫宴的时辰,夫人们陆陆续续离开慈宁宫前往千秋殿了。千秋殿便是此次宫宴举办的大殿,由鸿胪寺办宫宴,男女分两边坐,中间也不用隔着一道屏风。

    后妃除去皇后之外都不出席,上首放着金光灿灿的几张宝座,居正中的是皇帝,其次是太后,再次则是皇后。身份越是贵重就越是晚到,是以那些王妃公主们都还没来。

    萧玉婵坐在幼宜身边,压低声音悄悄说道:“皇宫我第一次来!原来这样富丽堂皇,那龙椅是金子做的么?那得废多少银子啊。”

    “那不是金子做的。”幼宜摇摇头,“紫檀木做的架子,上面雕刻龙纹,再刷一层金漆,看着金灿灿的,不过可不是拿金子做的。用金子做了怎么能当椅子。”

    萧玉婵了然地点点头:“你说得对。”说罢又与她咬耳朵,“你刚刚可看见太子妃娘娘了?太子妃娘娘看着就该是太子妃的。”

    幼宜不禁有些好笑,太子妃的父兄战功赫赫,手握重兵。太子妃苏氏则是苏将军唯一的嫡女,嫁给太子也没有几年,膝下两子,嫡长子年方五岁,嫡幼子年方两岁,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东宫的这两个儿子。

    东宫无子那便储位不稳,太子也就这么两个儿子,皇后娘娘看这两个孙子比看八皇子还要重要。

    幼宜记得书中即位的是太子的嫡幼子,太子的嫡长子宫变的时候夭折了,崇德帝即位的时候还不满十岁。

    幼安听见她们谈论起太子,脸色微微变了变,深吸一口气,轻斥道:“莫要再说太子殿下了,若是被人听了去,你就是瑞泽县主也得遭殃的。妄议皇族的罪名,岂是好担的。”

    幼宜闻言乖乖闭了嘴,抓着萧玉婵的手腕递到幼安面前:“玉婵,我六姐姐医术好,这你也是知道的。你让我六姐姐给你看一看。”

    幼安伸手搭上萧玉婵的手腕,屏息把脉数秒后收回手,对着有些忐忑不安的萧玉婵点点头,露出一个笑来。等萧玉婵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幼安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皱眉道:“你确定她中毒了?这脉象除了有些体虚外,看不出任何毛病。体虚也只是因她往前几年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看不出来?

    幼安的医术幼宜是知道的,幼宜皱了皱眉头轻声问:“怎么会看不出?我确定她中了毒的,不出意料该是西夏的毒。你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书?”

    幼安所学医术都是往后自己琢磨的,对于西夏毒药上没有太多研究,主要是大梁少见医书,关于西夏的医术几乎绝迹。她把眉头松开,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掩饰自己:“回去我翻翻书看看有没有。”

    幼宜有意提醒幼安是无忧花,但又怕提醒得太过让幼安生疑。她知道萧玉婵和萧晏兄妹两个中毒这件事就够让幼安生疑的了,再说是什么毒,只怕幼安就要怀疑这毒是她下的了。

    幼宜按捺住躁动不安的心,用银签子插了一颗樱桃吃。樱桃是洗净去了核的,一入口先是酸味,酸得幼宜皱了眉。她一边嚼着樱桃一边朝萧薛氏的方向看去,萧薛氏就坐在嫂子与婆母身旁,正与周围的妇人说笑,但仔细看可以看见其眉眼间的一丝焦虑不安。

    大殿中有人专门奏乐,还有舞姬在大殿中翩翩起舞。过了一刻钟后乐止,舞姬退场,内侍们掐着嗓音,开始报诸位皇子公主亲王郡王入场,报完了这些,紧跟着的就是太子和太子妃,最后才是皇帝太后与皇后。

    幼宜跪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她也没有这个胆子去偷看天颜,那叫大不敬。

    等皇帝身旁的大太监喊了起,又复要拜一次谢恩;皇帝赐座,还得再拜一次,方可入座,总共三拜三叩首。

    宴会上都是一个人一张小几,小几上摆着精致的茶点果子,任谁都知道既来宫宴那就不是吃的,幼宜只捡糕点吃,不去动宫女上的菜。

    大殿中幼宜偷摸摸地观察着对面,在心底把一个个有名号的人对上,头一个就是左相。左相嫡女李淑婉正值芳龄,以宰相嫡女的家世,纵是嫁给皇太子也使得。

    幼宜改戳了个樱桃蜜饯,比鲜樱桃要甜的多。原书中这时候还没有西夏一役,是次年冬才开战的,而那一战挂帅的也是苏将军,惨败于西夏。而恪郡王的嫡女荣顺县主晋荣顺公主,远嫁西夏王和亲。

    苏将军因此上奏请辞,李相爷因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李淑婉花儿一样的年纪,刚绽放就凋零了。

    “你在想什么呢?”萧玉婵凑过来好奇地问道,“你在看我三哥哥吗?”

    幼宜倏然回过神来,忙问道:“萧晏怎么样了?他上次给我作证,不是被你们祖母打了么?”

    萧玉婵小声的叹气,一副老成模样:“五弟是被祖父亲自打了二十板子,打得皮开肉绽,现在还在床上下不来。三哥的处罚轻一点,我看不出来他怎么样,但想一想都觉得定也要皮开肉绽的。”

    杖是用棍子打,笞是用板子打,棍子与轻薄的竹板比起来,前者受得伤会更重一些。

    幼宜抬头朝萧晏的方向看去,只见萧晏身穿竹青色长袍,头发用玉簪束起,整个人显得低调温和,还对着幼宜轻轻笑了笑。

    幼宜微微放心,专心致志地边吃边喝边欣赏歌舞。

    宫宴进行得顺风顺水,还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找事。到差不多太阳西斜之时宫宴就散了。

    去时两辆马车,回时也是两辆。幼宜坐在软垫子上昏昏欲睡,揉了揉肚子,不觉得很饿。宫宴上的饭菜入不得口,糕点蜜饯做得倒是还不错,至少卖相很好看。

    兴许是吃饱了的缘故,幼宜坐在车里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意识也渐渐模糊不清。

    幼安还在思索宫宴上萧玉婵的脉象,把自己知道的几个西夏毒药转了一遍,一偏头就看见幼宜头一点一点的。她眉头不由自主一跳,从怀中掏出个荷包来往幼宜鼻子底下晃了晃:“九妹妹!”

    幼宜骤然吸入清香,混沌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耳边传来了幼安的声音:“屏息,车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

    幼宜听清了幼安的话,却无法反应,软手软脚的没有力气。

    幼安眼中划过一丝戾色,这车上藏着的迷香对于她没有效果,要么她提前吃了解药,要么就是只对幼宜起效。宫宴上幼安除了茶水其他一口没动,难道是那杯茶出了问题?

    但不应该,纵是那杯茶里已经吃过了解药,幼安也能够闻得出迷香的味道来。幕后之人为的就是不引起她的警惕!

    幼安把荷包直接摁在了幼宜的鼻子上面,迫使她吸自己带来的香料。她附在幼宜耳边喝道:“沈幼宜!你清醒一点。你得罪了什么人?”

    幼宜也不知道。

    她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萧薛氏还不至于买凶杀了她。吸着荷包里的清香,幼宜意识逐渐清明,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不知道。”

    回到府中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府中上下点起了灯火,上房之中薛氏捏着一个纸包忐忑不已。她把纸包放在桌面上,纠结半晌之后指着丹草:“丹草,你去打开了。”

    丹草暗中咽了咽口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弯腰打开纸包,纸包里面的是一个密封严实的瓶子。

    屋子里康妈妈不在,康妈妈的儿子重病康妈妈求了恩典回去送儿子一程。薛氏坐在榻上,手死死揪着手绢,想起前几日姐姐和自己说的话来。

    这无忧花的花瓣摘下来晒干磨成粉,再以水按照比例调和,无色无味,且银针测不出。萧薛氏没有直接给她粉末,而是给了她一瓶已经按比例调配好的毒,每个月下五次,日积月累下来,保准沈怀定活不过十五岁。

    薛氏盯着那瓶子心都在发颤,过了好半晌才闭上眼睛:“丹草,找隐蔽的地方收起来,切记别被人搜去了。等定哥儿死了,你的家人父母,我定会替你安置好,再把你厚葬了。”

    丹草眼眶中泪水打转,她怎么甘心去死,可薛氏答应了她,在她死后给她家人一大笔钱并脱离奴籍,这样她的爹娘兄弟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丹草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泪水自眼眶中滑落,滴在地毯上,无踪无际。她磕头说道:“奴婢谢太太大恩大德!”

    “让厨房做一道五香鲤鱼,给定哥儿院子里送去。”

    丹草迟疑着问:“太太,可要……”

    薛氏摇了摇头,盯着自己手腕上品相极佳的玉镯子:“徐徐图之。不一定非得下在饮食里。且我忽然给他送菜去,定哥儿定不会吃,日后每一旬赏他两次菜,不独定哥儿院子里得有,各院儿里头每旬赏一道。”

    丹草心底发冷,口中道一声是,出去吩咐了厨房,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大丫鬟们两个人住一间,丹草与瑞草住在一间耳房里面。

    瑞草听见声儿从床上坐起来,冲她努努眼睛,还和往常一样抱怨起绣草来:“都是一等丫鬟,绣草还不如你得太太看重呢,威风什么?都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难道还分个高低出来?要我说啊你才是最得太太看重的。”

    丹草心底微微一惊,大声反驳道:“什么得不得太太重用的!咱们都是太太的一等丫鬟,分什么长短。我贴身伺候太太,你管着太太院子里的人事,哪一个不是太太重用的?”

    绣草被她唬了一跳,平常她贬低碧草抬高丹草,丹草都只有高兴的,怎么今儿如此反常?虽心中不解,但仍是站起来说道:“姐姐回来了,太太那儿怕是没人,我过去伺候。”

    “等等!”丹草叫住绣草,“太太赏了六爷一道鲤鱼,回头你给六爷院子里尽快送过去,别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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