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兄弟姐妹纷纷赶来探望,第一个来的自然是早起的幼安,幼安还带来了厨房新做的鸡丝燕窝粥,一边看着幼宜吃粥一边说道:“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我问抱夏,她支支吾吾地不敢说,采荷现在还晕着。”

    “采荷怎么了?”

    “吓着了,没有大事。”

    幼宜继续吃粥,她不能吃油腻的食物,燕窝加上胭脂米熬的粥最是滋补,香喷喷的胭脂粥令人食指大动。她道:“我去荷花池里面游玩,正巧看见一朵荷花想摘下来,不小心掉到池子里去了。此事都是我不小心,六姐姐怎么发这么大火?”

    幼安瞥了幼宜一眼,没有戳穿:“跟着你的丫鬟不论会不会游水都该跳下去拼命救你,这才是护主忠心。她们没有保护好主子,让主子差点丢了命,这已经算是轻的了,等让老太太来主持公道,抱夏就得撵出宅子的。”

    内宅的丫鬟待遇已经算好的了,比起庄子上来说好太多,一等大丫鬟更是半个小姐的存在,和管事妈妈一样有小丫头子伺候着。

    若是撵出了内宅,这辈子可就是毁了,主人家亲自撵出去的,在庄子上又有哪个人敢亲近这个丫鬟?

    幼宜低头沉默不语。

    屋里正沉寂着,丫鬟过来报:“姑娘,大奶奶与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来了。”

    英大奶奶脸上挂着温柔地笑,作为唯一的孙媳妇,英大奶奶很受李氏及令国公的宠爱,儿子琛哥儿更是两位老人家的眼珠子。

    她满脸关切:“九妹身子如何了?这群丫鬟们着实可恶,竟叫主子跌到了池子里去。老太太知道发了好大的脾气,要杖毙妹妹身边的丫鬟,好在太太拦住了。”

    幼宜和英大奶奶不熟,跟长房的都不怎么熟悉,只好露出假笑:“多谢大嫂嫂与各位姐姐关怀,我已经觉着好多了。替我谢谢大伯娘,游荷花池是我提出来的,也不怪采荷与抱夏。都是我不好。”

    英大奶奶握着幼宜的手:“妹妹年纪轻,心肠软和也要有个度。虽说咱们家素以宽柔待下人,但也不能宠的太过了,丫头不是丫头,主子不是主子这便不好。妹妹万般皆好,就是心太软。”

    幼宜心软是出了名的,丫鬟犯错也舍不得怪罪责罚,平常还处处维护。其他姑娘看在眼里就说心肠太软没有规矩,做了县主也立不住;丫鬟婆子们眼中这却是个再好不错的主子了,只可惜太平洲的六姑娘素来严苛,九姑娘不管六姑娘管。

    这么一对比,倒不如去三姑娘或者四姑娘五姑娘的院子了,五姑娘院子不容易进,三姑娘四姑娘院子进去却是比较容易的。

    幼宜干笑着不说话,幼宁附和道:“规矩就是规矩,知道妹妹心软,体恤那些个丫鬟,但你和她们终究一个是主一个是仆。”

    幼宜忙道:“受教了。”

    英大奶奶领着幼容幼宁离开后没多久枕春就进来了:“六姑娘,九姑娘,柳姨娘和十一姑娘来了。”

    柳氏?

    幼宜皱了皱眉头,她来做什么?

    柳氏一介外室,能够进门做正经的姨娘,还把薛氏逼疯,想来城府不浅。她看了看幼安,沉吟片刻开口道:“让柳姨娘进来罢,再去端几碟子点心来给十一妹妹吃。”

    桃枝领着柳姨娘与幼宝进来了,幼宜抬头望去,只见柳姨娘身穿一件雨过天青色的绣花裙子,丝绦把腰掐得细细的,头上插着白玉缠花月牙梳。

    她是第一次见到柳姨娘,柳姨娘生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身形窈窕纤细,真是楚楚可怜,弱柳扶风。

    柳姨娘款步走进来,身后跟着的便是幼宝,对着幼宜幼安行礼,奶声奶气道:“见过六姐姐,九姐姐。”

    “自家姊妹何必多礼?”幼宜笑着道,“赶快起来,不知道十一妹妹喜欢吃什么点心,便备了荷花酥与金丝卷。柳姨娘也快坐。”

    柳姨娘五官长得精致,看着就让人生出保护欲来。她坐在圈椅上,揽着幼宝,含笑问:“九姑娘身子如何了?可大安了?”

    幼宜答道:“多谢姨娘关心,不碍事的,再吃几帖药便是。”

    她与柳姨娘不甚熟悉,也并无什么可以谈论的话题,硬着头皮与柳姨娘尬聊,一旁的幼宝则是在吃着点心喝着茶水。约摸过了一刻钟,柳姨娘站起来,牵着女儿道:“九姑娘既还未大安,那妾身和十一姑娘就不多打扰了。”

    “姨娘与妹妹慢走!”

    幼宜一句话还未说完,就眼睁睁看着柳姨娘身形晃了晃,紧接着往地上倒去,被她带来的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幼宜脑子蒙了一瞬,这是柳姨娘的下马威?跑她这儿来耍心机,又有什么好处?

    幼宜暗自握紧了被子里的手。

    幼安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快步走了过去,让人扶着柳姨娘躺到榻上,又对着倚秋说道:“还不快去和父亲说,柳姨娘在九妹妹这儿晕倒了。然后请父亲过来。”

    倚秋闻言忙撒腿跑了出去。

    幼安攥住柳姨娘的手腕,摁在她的手腕上把脉,眉头一皱,毫不避讳地问那丫头:“你家姨娘的月信,多久没来了?”

    丫头是柳姨娘的心腹,知道柳姨娘有身孕的事情,借机捅了出来,便答道:“回姑娘的话,已一月有余了。因着近几日事情多,姨娘也未在意。六姑娘,我们姨娘这是怎么了?”

    “我才疏学浅,不好断言。”幼安收回手走到幼宜身边去,摆明儿了作壁上观,“还是你去禀了三老爷请了大夫来好好诊断才是。”

    正说着,沈嗣谦急匆匆地进来,幼宝委屈地扑进沈嗣谦怀里,哭道:“爹爹,爹爹,娘……娘不知道怎么了。爹爹救救娘。”

    幼安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十一妹妹年纪小,养在外头三年,未免不知道规矩。如今母亲不理事,父亲也该派个妈妈去教教十一妹妹规矩。十一妹妹的娘是太太,该叫柳姨娘做姨娘,这姨娘与娘可是不一样的,父亲莫不是想废了太太把柳姨娘扶正?”

    沈嗣谦可没有这个胆子,废妻抬妾,以妾作妻那都是不允许的,明文规定不许以妾作妻。纵是薛氏死了,以柳姨娘的家世背景,这辈子也没有当沈嗣谦正妻的可能。

    他看着虚弱的柳氏心急如焚,哪里还有空去理会幼安说的话:“阿宝不许胡言,该叫姨娘。”说罢看向幼宜,“九丫头,柳姨娘这是怎的了?”

    幼宜深吸一口气,无辜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呀。柳姨娘带着十一妹妹来探望我,咱们说了会话,柳姨娘说我大病未愈不好多打扰我休息,便带着十一妹妹回去。哪知道才站起来就晕了过去。父亲,我看柳姨娘身子弱,该好好补补才是。”

    看着女儿天真不知事的面庞,沈嗣谦觉着幼宜不可能对柳姨娘做什么,便差了丫头去请大夫。

    待大夫来了之后把脉,喜气洋洋地道:“恭喜沈老爷,贺喜沈老爷。姨娘这是有了身孕了,只是她身子弱,孩子月份尚浅,需得好好补补才是。至于为什么晕,想来是身子吃不消。”

    沈嗣谦面上流露出喜意,没有人会嫌弃自己儿女多,多子多福,日后孩子成婚也可以借机捞公中一笔银子。现今府中三房的子嗣是最多的,他年过而立,又添子嗣,哪能够不欢喜。

    柳姨娘有了身孕,幼宜略有些意外,沈嗣谦弯腰把柳氏抱起来,对着幼宜道:“你才落了水,好好歇息。”

    幼宜应了一声,目送柳氏及其他人离去,低声问幼安:“六姐姐,柳姨娘福气真大,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这胎若是个儿子,以后可有大福气了。”

    幼安却笑了起来:“柳姨娘这一胎可不会生出来。”

    幼宜一惊,看向幼安,难道是幼安想要对柳姨娘下手?沈嗣谦宠爱柳姨娘,柳姨娘小产必会严查,那时候她又想栽赃给谁?

    “不要用这种眼神瞧我,柳姨娘不配脏了我的手,她这一胎即便是儿子,也不干我什么事。”幼安淡淡道,“二姐姐,可不会容许柳姨娘再生下孩子来。就像太太为了二姐和四哥处心积虑,太太疯了,二姐唯一的依靠只剩下了四哥。四哥继承的家产越多,二姐嫁去梁家时腰杆子也越硬。柳姨娘有二子,可不是二姐想见到的,即便是实哥儿,也怕活不长久。”

    柳姨娘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后宅,刘姨娘和张姨娘风平浪静,二人进门已经数年,早已失宠,刘姨娘照顾着宏哥儿,懒怠再去争沈嗣谦的宠爱,她与宏哥儿无宠才是安全的。

    张姨娘早没了生儿子的意思,她一年都见不着沈嗣谦几次,只顾好好抚养女儿,日后幼宁可以嫁个好人家她就知足了。

    “你可千万别去柳姨娘那儿。”张姨娘叮嘱幼宁,“柳姨娘宠爱正浓,她已经有了十一丫头与实哥儿,这一胎是儿是女都跟咱们没有干系。你可别被人家当枪使了。”

    幼宁正低头绣花,无奈道:“姨娘,这话该是我对你说。我去柳姨娘那儿做什么?”

    张姨娘不放心道:“总归你远着她就是了,还有十一丫头跟实哥儿也别走得太近,要是她栽赃到咱们身上,那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你多跟二姑娘走动,二姑娘嫁的可是梁世子,日后板上钉钉的侯夫人。多和二姑娘走,总没有错处。九丫头那儿你也别去了,她虽是个县主,但却受了陛下申斥禁足。”

    幼宁捂住耳朵:“哎呀,姨娘。九妹妹再怎么样也是个县主,陛下总不至于褫夺了她的县主之位。”说着压低了声音,“以陛下那个身子还能活多久?三殿下虽废黜了太子之位,可还有八殿下呢!无嫡才立长,皇后娘娘两个嫡子,没了三殿下还有八殿下。八殿下即位之后还能不向着自个儿亲哥哥么?”

    “九妹妹于八殿下有救命之恩,八殿下若真个登了大宝,那九妹妹荣华富贵再少不了。纵不是两位殿下即位,那皇后娘娘也是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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