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幼宜奇怪的是萧家来了萧玉婵、萧玉娥及萧晏,萧薛氏竟然没有把她那个宝贝儿子带过来?要知道这次长兴侯夫人生辰可是大办的,萧薛氏怎么可能便宜了这次机会,当然要带儿子出来。
萧玉婵偷偷告诉她:“前儿五弟不知道怎么惹了父亲生气,父亲亲自拿板子把五弟打了一顿,五弟现在还下不来床,当然没来外祖母的寿宴。”
幼宜瞪大了眼睛,以萧世良溺爱萧晖的样子,怎么可能亲自把萧晖打一顿?她吃惊道:“真个是二姨夫亲自打的?二姨夫不是最疼晖表哥的么?”
萧玉婵撅了撅嘴:“哼,五弟没有三哥出息也就罢了,前儿五弟竟跟京城那群有名的纨绔混到一起去,还骗了太太的银子去玩乐。父亲知道后大怒不已,不顾太太阻拦,亲自把五弟给打了一顿。”
萧玉婵在府可没有少受萧晖的气,今天扬眉吐气道:“看他下不来床的样子,可真快活!”
“你三哥哥过得如何?”幼宜问。
“老样子。”萧玉婵耸了耸肩,“每天去翰林院,太太纵是想罚他,也找不着机会。不过祖父似乎要给三哥哥定亲了,好像很中意刑部尚书的小女儿。”
二品刑部尚书,以往别说萧晏,就是萧明都不一定能娶着他的女儿。现在萧晏有官身了,身价高了不知多少倍,今时不同往日,自然可以娶二品大员之女。
只是……
“我记得刑部尚书家的小女儿是嫡出,嫡出幺女,很得尚书大人宠溺。”幼宜是见过这位嫡幼女的,没心计城府,直率热忱,一派天真烂漫,一看就是家里宠坏的女儿,“尚书大人舍得把这个女儿嫁给萧晏?”
萧玉婵觉得奇怪:“为什么舍不得?她嫁给萧晏,仗着刑部尚书的势力可以在萧家为所欲为,三哥也能在刑部尚书的提拔下更上一层楼。两厢收益。只是三哥不太喜欢。”
萧晏是不想娶妻,幼宜知道。他爱娶不娶,幼宜只要他可以在期限内还钱,然后抱未来宰相大腿,其他的她都不在意。当然,抱顾凌风大腿更好,只可惜她现在见不着顾凌风,只能与幼安培养培养感情。
虽然幼安很少搭理幼宜,她自己也神出鬼没,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太平洲内。
萧家出了一个萧晏,不到二十成了探花郎,与顾家交情不浅,此后前途无量。此时与萧家联姻,总是不亏的。萧家目前未婚配的少爷里萧晏最大,其次是萧暾,再是萧晖。
寿宴过后,沈嗣谦难得地在晚饭后来了荣恩堂。他对着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老两口屈身行礼,态度尤为恭敬:“六丫头已经及笄,七丫头八丫头还等着谈婚论嫁,大长公主殿下自个儿都忙着长乐郡主的婚事,六丫头等得起,七丫头八丫头九丫头可等不起。是以儿子想着,先把六丫头的婚事给定下来,才方便了兰姐儿。”
李氏正是这样想的。
大户人家讲究长幼,谈婚论嫁自然得大的过后才轮着小的。虽幼兰的婚事早已经定下了,但幼安幼宛没有亲事,幼兰总不好越过两个姐姐去,她这两个姐姐又不是出家了,也不是在孝期。
“你的意思是?”
沈嗣谦笑了笑:“安丫头受大长公主殿下垂怜,咱们家与萧家本就是姻亲,六丫头更是晏哥儿嫡亲表姐。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让萧晏娶了别家的人,不如娶了六丫头。至少六丫头背后,还有大长公主殿下。”
沈嗣谦这是看中了这个外甥,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幼安也到年纪了,二人又是两姨姐弟,联姻是亲上加亲。主要沈家与萧家没有实在干系,等薛氏死了,萧家定然与沈家来往少了。有长兴侯府在其中周旋,把幼安嫁给前途无量的萧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就算萧晏没有当大官的命,那牺牲一个庶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女儿嘛,就是用来联姻的,跟萧家的关系才是真,其他什么幸福不幸福那都是虚的。
李氏轻笑了一声,心里暗嘲老三的野心,傻子才看不出。她悠悠问道:“萧晏可是探花郎,七品官在身,怎么瞧得上六丫头?六丫头不过是一介庶女罢了。萧家看得上六姐儿么?”
沈嗣谦一顿,是啊,萧晏现在身价不同往日。往日想把幼安嫁给萧晏,跟诚国公与国公夫人一说,大概率成。可这夫妻二人现今还肯孙子娶个庶女么?
而且是庶子的庶女。
有大长公主撑腰又如何,幼安到底跟大长公主没有什么干系,说白了,连养母和义女的关系也没有。沈家于仕途不能给予萧晏太大帮助,还不如娶刑部尚书的小女儿。
沈嗣谦有些急,合适的也就六丫头七丫头跟八丫头,八丫头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只是还没有过明路。七丫头可是四弟的庶女,虽也是庶出,但却是李氏的亲孙女。
李氏摇了摇头,这个庶子肚子里什么主意她再清楚不过,心里志气是有的,但没有那个能力支撑。她叹息道:“萧晏可是探花郎,人家既能娶二品大员的女儿,又怎么会娶六丫头。嗣谦,我知道你身为人父,希望六丫头嫁个好人家。但这样未免太心急了。”
沈嗣谦神情一僵,低下头去:“是,儿子谨遵母亲教诲。此事是儿子欠考虑,儿子告退,母亲好好歇息便是。”
看着沈嗣谦出了荣恩堂,李氏朝丫鬟道:“去,把大太太与四太太喊来。公爷这几日身子越发不好了,老三不过是怕分了家自己无法借势,想着赶紧与萧家定亲。”
端敏县主来的路上遇见了四太太陈氏,四太太自有了蓉哥儿之后气色越来越红润了,身材也丰腴了起来。她笑着对端敏点头:“大嫂。不知道母亲叫咱们去,是为着什么事儿?”
端敏县主眸光闪了闪,脸上是温和的笑意:“等到了母亲那儿就知道了。这么大晚上还叫咱们过来,只怕母亲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呢。”
且说沈嗣谦在李氏那儿碰了个钉子,攒了一肚子气,出了荣恩堂便直奔柳姨娘的小院儿。实哥儿和幼宝早已经睡下,柳姨娘听下人报说沈嗣谦来了,不由得有些惊讶。
两个孩子一天天大了,幼宝学起琴棋书画,而实哥儿也跟着蓉哥儿去念书了。柳姨娘想要再生一个儿子巩固地位,奈何上次落胎伤了元气。
她起身走至门前,只见沈嗣谦脸色有些阴沉,心底一惊,忙含笑上前:“这么晚了,老爷怎的还没有歇下?夜里风大,老爷快进来坐着,切莫着了风寒。”
柳姨娘一走近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沈嗣谦心情平和了些许,抬脚跨进正房,坐在榻上。柳氏走过来,行云流水地给沈嗣谦沏了一壶茶:“老爷请用。”
茶清香四溢,回味甘甜,沈嗣谦心情终于好了些。他把杯子放下,道:“阿宝与实哥儿的年纪也不小了,阿宝再过几年也要谈婚论嫁了。”
柳姨娘面上挂着笑容,手紧紧攥着茶杯,脸上一派云淡风轻:“老爷说的是。只是咱们只有阿宝一个女儿,她是我的头生女,我不想委屈了她,想多留着她几年。况且阿宝年纪还小。”
“她翻了年也是九岁了,不小了,芳姐儿这时候已经开始谈婚了。”幼宝是沈嗣谦抱在膝头长大的,姊妹里面最得沈嗣谦的宠爱,沈嗣谦也有几分为她真心着想。他抓住柳姨娘的手:“你出身微末,这些年也没攒下多少家底,还要多一点留给实哥儿。阿宝是我的庶女,你这个生母出身不好,她不免被人瞧不起。若是有一份厚厚的妆奁,也能硬气些。”
柳姨娘一双杏眸盈满水光,眼波流转,满是爱意:“三郎,我就知道你是为着我跟两个孩子着想的。”说着低低垂泪起来,“都是我的错,我出身下贱,若不是遇着三郎……若阿宝跟实哥儿托生在正房太太肚子里,哪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地活着。”
沈嗣谦生出保护欲来,一把揽住柳姨娘,轻声细语道:“别怕,我在。只要我还在一天,绝不会叫阿宝跟实哥儿一日不安宁!父亲身子不大好,不是今年冬天就是明年夏天了,等分了家,我成了一家之主,届时你来掌管中馈,未尝不可。”
大梁严禁宠妾灭妻,但御史言官又不是整天吃饱了没事干,看见什么都要参一本的。沈家不掺和政事,没有权,构成不了威胁,最有名的怕也只是个瑞泽郡主了,可瑞泽郡主一介小丫头能够做什么?
没有人去官府告沈嗣谦宠妾灭妻,官府就不会管。甚至去告了官,沈家也会出面摆平此事。官场做官的不全是刚正不阿之人,让沈嗣谦斩首流放没有好处,还会得罪沈家等一干姻亲,没有必要。
“谦郎说什么呢!”柳姨娘一惊,“太太还在,岂由我一个妾掌管中馈?”
沈嗣谦不以为然:“她都成什么模样了?就连华丫头都认不出,如何管家?你贤良淑德,温厚善良,又秀外慧中。虽出身微末,可你在外头的几年把宅子管得规规矩矩。”
柳姨娘不觉得自己有可能掌家,太太是不成了,可是明年,四奶奶可就进门了。人家娘家肯女儿受这般委屈么?柳氏一边捂嘴,一边声泪俱下:“谦郎,我出身低贱,配谦郎属实高攀,更不敢想掌家之事。贱妾唯愿谦郎一生顺遂,阿宝与实哥儿平平安安。至于其他人,贱妾如何敢想!且四奶奶就要进门了,四奶奶进门自然接管了三房,贱妾不过一低贱女子,如何越得过四奶奶去?”
沈嗣谦心软,拿起帕子给柳氏拭泪:“茂哥儿的媳妇,也低你一辈儿。父亲没了,茂哥儿也得守一年的孝。父亲下葬之后必要分家的,那时候,还不是由着你来做主?若能够把你扶正,阿宝跟实哥儿也是嫡子嫡女了。”
柳氏计上心头,太太神智不清,二姑娘出嫁,四爷忙着温书考秀才,四奶奶还没有进门,这个三房还是沈嗣谦说了算。她娇声道:“谦郎,我可不能害了你!太太到底是太太,纵没了太太,谦郎也得另择一美妻,怎轮得到贱妾扶正?谦郎千万不要再想了,贱妾万不能害了你!”
沈嗣谦心底一片柔软。
“可是阿宝与实哥儿……”柳姨娘顿了顿,哭道,“都是我害了他们两个。”
沈嗣谦已经知道柳姨娘所求什么了,大手一挥道:“阿宝跟实哥儿都是我的心头肉,庶子庶女的名头的确不好听。待分了家,我就把他们记在太太名下,说起来阿宝也是府中的嫡女,实哥儿作为嫡子,承袭的家财也比六哥儿七哥儿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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