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
“哇,你看,好多啊!”
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三三两两相互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贪婪,他们不约而同全部涌了上前,嘴里的吉祥话变着花样地说,争先恐后,一个比一个声音大,似乎怕自己声音小了,就抢不到喜糖了。
人越来越多,把守的侍卫快被挤变了形,嘴里嚷嚷着别挤别挤,小心老人和孩子。
他们身后的小厮在偷着笑,装着喜糖的锦囊也被洒了一波又一波。
白楚汐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搞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搀去了喜轿当中。
看着喜轿被人群簇拥着热热闹闹地离开,黎旬的脸上终于又显露出笑容,跟来来往往说着吉祥话的乡亲们拱手陪笑。
他原先还纳闷为什么少爷要在喜糖包里塞这么多银钱,原来用处在这儿,妙儿啊!
经此一闹,看这淞县城里的百姓谁还敢轻视了夫人,这么想着,黎旬如昂头公鸡一般喜滋滋地走出了人群,紧赶慢赶跟上了喜轿的队伍。
到了容府,又是一套繁琐的礼节,好在白楚汐已经能适应了,旁人让她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礼成之后,白楚汐被人引去了洞房,至此,所有锣鼓喧天的热闹才算真正安静下来。
白楚汐将手中的苹果放在床上,双手掀开盖头,悄悄打量了一下房间四周。
除了喜庆的红绫之外,到处都是崭新的木质光泽,隔着面前绣满鸳鸯、喜鹊紫檀屏风,白楚汐依稀看见窗边的小案上放着三个果盘,里面分别是红枣、花生、栗子,个个都堆积如山,好像一碰就会散掉。
正出神地看着,门吱呀一声突然被人推开,她赶紧放下盖头,背部重新绷直。
“小姐~”
听见是玉珠的声音,白楚汐又放松了下来,“怎么了?”
“李嬷嬷让我给小姐送来些点心,现在时辰还早,姑爷不会这么快过来的,您先好好休息。”
说着,便端过来一个盛满糕点的小碟子端了过来,放在白楚汐手边的小案上。
“小姐,您好生坐着,奴婢就在外头,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儿,等姑爷给您掀盖头!”
说完,不等白楚汐回话,呲溜一声跑开了。
“你个小丫头……”
白楚汐吃了些糕点,不多时困意袭来,便倚着床边打起了盹。
内院一片安静,前院众宾客还未离席,容承宇被黎旬推着,招呼着所有的来宾。
温衡跟在他的旁边,专门负责给他挡酒,一圈走下来,喝得他满脸通红,一双妩媚多情的眼睛更显情丝万缕。
“我说,你娶一回媳妇儿,没倾家荡产吧?”
容承宇面不改色,将酒杯放在一边,“还不至于。”
温衡点了点头,“也是,你媳妇儿家大业大的,不愁没钱花,好在嫂子有钱,不然办完儿喜事家里就揭不开锅了,那算怎么回事?”
温衡实在是喝得不行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行了,兄弟这忙我可是帮到底了。”
说着,又打了一个酒嗝,“我现在要去睡会儿,客房,客房在哪儿呢?”
朦胧的双眼瞅着四周,显然是已经辨别不出方向了,黎旬招来一个小厮,带着温衡去了客房。
酒宴散席,已至天黑,容承宇揉了揉眉心,一脸的疲惫,他吩咐黎旬将宾客都送走,自己一个人转动着轮椅向新房而去。
“姑爷。”
听见外头丫鬟的声音,白楚汐赶紧将茶杯放在一边,将盖头又给放了下来。
只听一阵木轮声,人就到了她跟前。
白楚汐感觉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饶是他们之前已经见过面,还通了很多信,可到现在,她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别掰了。”
嗯?
容承宇有些轻笑,“苹果要被你掰烂了。”
白楚汐一看,没由来地有些羞囧,猛地送松开苹果,就在这瞬间,她的盖头被人挑开,露出有些因为羞涩而变得粉红的面容。
感觉眼前突然一片明亮,白楚汐愣愣看去,只见面前的人,如她一般红衣,双目含笑,比之前所见的清雅,更多了几分沉稳,几分张扬。
容承宇将她的红盖头放在旁边,眼睛放在她头顶高高耸立的凤冠上,“累吗?”
白楚汐僵硬地点点头,何止是累,她感觉她的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容承宇伸手拉了拉床边的铃铛,李嬷嬷和玉珠走了进来。
“给夫人洗漱吧!”
李嬷嬷有些犹豫,“姑爷,还没喝合卺酒呢!”
容承宇手指微微一顿,耳后突然染上些许红晕,“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便捞起旁边的酒壶,倒了两杯,一杯递给白楚汐,一杯拿在手中。
白楚汐有些坐立不安,僵硬的身子靠了过去,然后和他的胳膊绕在一起,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慢慢清晰。
两人同时喝完,都默契地不看对方,等玉珠将酒壶撤下,李嬷嬷才伺候着白楚汐梳妆。
头顶上的发饰被一一拆下,白楚汐从镜中清晰地看到,自己额头上被压出一道明显的红痕。
接过玉珠递过来的湿帕子,一点一点将脸上厚厚的脂粉给擦掉,终于露出了她原本清丽又淡雅的真容。
在白楚汐洗漱的时候,容承宇也拿着湿帕子在洗漱,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除了些许水声,室内再没其他声音。
李嬷嬷与玉珠对视一眼,将白楚汐身上的红嫁衣褪下,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白楚汐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穿得如此单薄,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好在容承宇并没有看她,她赶紧趁机钻进了被窝。
李嬷嬷和玉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室内只剩下白楚汐和容承宇两人。等白楚汐卧在被褥中之后,突然又有些后悔。
方才因为她的侍女在,容承宇并没有脱自己的衣裳,他双腿不便,平时应该需要有人伺候的吧?
因着自己在这里,他也不能叫小厮进来,那她要不要服侍他?
白楚汐有些纠结,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那个……”
回头一看,又愣在了那里。
容承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下了外衣,中衣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有松散,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拢了拢自己的衣服,眸中有些诧异。
白楚汐慌得找不着北,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了自己带过来的匣子,仿佛是看见了救星,赶紧将里面的信封给拿了出来。
“我祖父……托我给你带了一封信。”
说着便将信递给了他。
容承宇接过信封,并不着急拆开,只是将它放在一边。
“新婚之夜,我们先不讨论这些。”
白楚汐倒抽一口气,手指禁不住地乱动,容承宇似乎很乐意看到她慌乱的模样,微微一笑,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上了床,他裤子的膝盖上有两个提手,胳膊一拽,两条腿便并拢着也上了床。
白楚汐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拉下帐子,账内变得有些昏暗。
她感觉到容承宇的身体慢慢前倾,慢慢靠近,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她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从还是不从?
就在两人的脸剩咫尺之间的时候,容承宇突然停住了动作,轻笑一声。
“还以为你是个胆大的,之前在我跟前发誓时,那股信誓旦旦、无所畏惧的模样哪去了?”
白楚汐低下了头,“我……”
容承宇给她整理了一下枕头,“睡吧!今天都累坏了。”
白楚汐听话地躺下,容承宇也跟着躺在她的身边,两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许是白日睡了一觉,也许是身边突然躺了一个大活人,白楚汐怎么也睡不着,想动身体又不敢动,只能闭着眼睛僵硬地躺在那儿。
“睡不着?”
白楚汐向旁边看去,只见容承宇侧着身,用胳膊支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
白楚汐心下一跳,忽然很想开口对他说,让他不要这么看着自己。
怪……怪让人感到紧张的。
白楚汐平静了下呼吸,“白天睡了一觉,现在不是怎么困了。”
“那你也得早点睡,明天还得带你出去。”
白楚汐眼睛亮了一下,“出去?可以吗?”
之前在闺阁的时候,白楚汐根本不能随意出门,在京城,就算是那些已经出嫁了的妇人,也没有能经常出去的。
容承宇含笑看着她,“我带着你,自然可以,你现在是容府的大夫人,以后等你熟悉了这里,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出去。”
白楚汐点了点头,已经开始憧憬着日去哪里玩了。
容承宇看出了她的心思,接着又道,“婚后我休沐三天,能带着你熟悉熟悉这里,以后我就忙了,可能也没什么时间陪你。”
语罢,平躺着身子躺下,“好好休息吧!别紧张。”
似乎因为他这一句话,白楚汐慢慢放松了下来,不知何时,渐渐进入了睡乡。
室内的烛光因为微风的浮动一晃一晃;门外的侍女矗立在墙边,头一点一点;水池内的花灯还在一闪一闪,鱼儿一个游动,水溅了进去,一盏花灯悄悄地灭了。
一切都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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