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楚汐、容承宇他们一行人刚刚登上回京的船时,京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十二月二十,正值大雪,皇上心血来潮,叫来一众宗亲于宫中举办宴会。

    李尚书的儿子李哲,也就是白楚婳的丈夫,在宴会之上当众揭发太子在洪灾一事中收受贿赂、私吞赈济官银,所列证据确凿无疑,满堂无不吃惊。

    皇上怒极,将太子囚禁于东宫,但此事被宗亲朝臣所知晓,在京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为挽回皇室颜面,皇上亲查此案,直至年底都未曾再举办宴会。

    龙颜震怒之下,百官也跟着胆战心惊,白老太爷便提前给容承宇送去书信,交代他们回京之后,务必要谨言慎行,莫着了有心之人的道儿。

    信至之时,容承宇和白楚汐已经下了船,坐在回京的马车上,白楚汐看着手中的信,心中惊疑难定。

    “你说这件事皇上会怎么处理?”

    容承宇摇摇头,“不知道,这件事闹得太大了,若是严办,废黜东宫都有可能。”

    听他这样解释着,白楚汐也对她那妹夫李哲来了兴趣,“这位李哲,你可曾打过交道?”

    容承宇认真地回想了片刻,“之前科举时曾相处过一段时日。”

    白楚汐又想了想书信中的内容,“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容承宇:“嫉恶如仇,但会有些意气用事,不过,他父亲是朝中重臣,母亲又是郡主,这点意气便也成不了缺点,不过……”

    白楚汐疑惑地看了过去,“不过什么?”

    容承宇摇摇头,“我觉得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别说是我们,就连皇上可能都措手不及,此举有些冲动了。”

    ……

    回到京城老宅之后,他们东西都没收拾好,便听见有外客来访的消息,得知下人通报,白楚汐有些惊讶,这大年节的,莫非是祖父派人过来了?

    等人进来之后,白楚汐才知道来人竟然是白楚婳和李哲。

    许久不见,白楚婳消瘦了不少,也稳重许多,举手投足间也不似先前那般莽撞了。

    对于李哲,白楚汐没有多少印象,也许之前见过,但并无任何交情,今日一见,倒觉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男子。

    只不过现在他双颊微红,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刚喝过酒的样子。

    白楚汐又看白楚婳时不时痴痴地看向他的眼神,她便知道,白楚婳对于此人,定也是心满意足的。

    “婳儿,好久不见了。”

    白楚汐上前拉起白楚婳的手,两人一起往后院走去。

    容承宇、李哲对视一眼,略微寒暄两句,两人便向刚刚收拾好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刚烧上暖炉,还不是特别暖和,容承宇和李哲索性都没脱掉披风,裹得严严实实,面对面坐着。

    “容兄,自科举之后,我们也有三年未见了吧!”

    容承宇给他沏茶,“差不多了,不过李兄做事风格倒真是一点没变,来之前我便听说你的壮举了。”

    李哲自嘲笑笑,“算什么壮举,完全比不上容兄治理水患之时果断睿智,也是我冲动了,这样子做,根本就奈何不了太子。”

    容承宇倒着茶的手顿了一下,抬眼向李哲看去,“李兄何出此言?”

    “容兄还没有收到消息吗?”李哲惊讶地看向他。

    容承宇解释道,“我们坐船又坐马车,一路上昏昏沉沉的,对于这件事只听祖父在信中说了几句,至于其他的,我并不知道。”

    “那看来我也来巧了,就在昨天,皇上将钟允大人捉拿归案了。”

    听见这个名字,容承宇心跳漏了一拍,胸腔在隐隐钝痛。

    钟允,太子最为依仗的心腹,其子钟鸣,在七年前岭南一战中为容烨副将,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容烨大败,而这位副将却一夕之间得以替位。

    而这位钟鸣,在班师回朝之后,一封奏折揭发容烨通敌判国,容家之案自此得发。

    容承宇默默地将茶杯放下,将微微颤抖的双手隐于袖中,对面的李哲未察觉出容承宇的异样,紧接着问道。

    “容兄在淞县治理水患之时,就未曾发觉赈济官银数目的不对吗?”

    容承宇揣着明白装糊涂,李哲有家世撑腰,即使得罪太子,来日也可寻求机会脱身,而他,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会是万劫不复。

    容承宇淡笑着,看着茶杯中荡漾的波纹,“是有那么一两个贪心的官员,当下便被我给处置了。”

    “难道容兄就没有深究下去?”

    容承宇喝了口茶,“我查到的时候淞县已处于水深火热当中,无暇顾及他们,我便将他们关押起来,等忙完之后,才得知他们已自戕于牢狱之中,怎么?李兄是想说我那淞县的官员也是受太子所指使?”

    李哲不置可否,苦笑而道,“若有容兄帮忙,恐怕这件事能掌握的证据更多。”

    “还没问这件事究竟如何了?怎么就让你如此心灰意冷,钟允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皇上查了他,这是好事。”

    李哲有些冷笑,“皇上铁腕手段,以钟家上下所有性命为要挟,要求钟允说出太子私吞官银数目以及用处、私藏地点,可钟允最终交代的,不过是我呈上去账簿总数的十分之一啊!皇上还派出了他的亲兵去查,查出来的钱财还不到一半儿,剩下那么钱,竟然都不翼而飞了。”

    李哲拿起茶杯,用着喝酒的习惯喝了下去,不知是室内回暖还是如何,他的酒意竟然又涌上来了。“皇上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当真不想处置太子,要求钟允认罪,而太子依旧安然无恙,你说,我图个什么呢?”

    李哲一杯茶一杯茶地喝着,喝酒不能消愁,喝茶更加不能,只不过这苦味但是消了他心头不少愁绪。

    对于李哲所言,容承宇还是信得几分的,李家出了位贵妃,深得皇上恩宠,李家更有官员处于要职,禁军大统领与李尚书私交甚好。

    对于皇上的安排,李家能打听到一二并不足为奇,看来皇上当真不会处置太子。

    又喝了会儿茶,李哲似乎觉得并不过瘾,让容承宇又给他拿了一些酒。

    容承宇没有小酌的习惯,容府中的酒都是大婚之时白楚汐从白府带过来的,酒性甚烈,李哲一杯又一杯下肚,醉意更浓了。

    他边喝着边跟容承宇吐槽官场上的诸事不顺,容承宇淡淡地应答着,心中盘算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不似书房里的沉闷,白楚汐和白楚婳倒相处得不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都不去提她们出阁前所闹得不愉快。

    但长时间不见面还是让两人之间有些生疏了,一听说李哲醉了,白楚婳登时就变了神色,赶紧起身带着李哲回府休息。

    送走两人之后,白楚汐见容承宇脸色沉沉,不由得开口问道。

    “李哲跟你说什么了?”

    “还是太子贪污一事,但是,我觉得太子这件事远远不止贪污这么简单。”容承宇便将李哲所言尽数告诉白楚汐。

    闻言白楚汐有些疑惑,犹豫而道,“皇上既然知道太子贪污一事,却还要选择替他隐瞒,让钟家顶罪,他会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我白家吗”

    容承宇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会有这方面的考虑,但绝对不是全部。”

    他沉思一会儿,又而说道,“在钟允的指认下,皇上几乎查了太子所有资产,就算他没有如实交代清楚,可还有皇上的亲信,就算如此,查出来的赃银,可与他所贪的数目相差太多,那这部分消失去了哪?”

    白楚汐有些摸不着头绪,容承宇看了下四周,靠近白楚汐轻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淞县的时候我们看到的那本账簿?”

    “就是你说的铁矿?”

    “是,当时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没有细想,太子若是贪了官银,钱是最容易被隐藏起来的,可这铁矿就不一定,这中间涉及到多少人力、物力,怎么可能没有踪迹?可李哲查了那么久,却完全没有查到。而我们所看到的账簿,只不过是运输链中的一环,我在想,能这么容易就把这些东西隐藏起来而又完全查不到踪迹的,只有……”

    白楚汐反应过来,缓缓而道,“他运往了境外。”

    容承宇赞同地看着白楚汐,“没错,这也是太子在知道李哲查出他贪污一事后却不着急动他的主要原因,旁人以为他是忌惮李家,可会不会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而苏殷所隐藏的秘密,才是真正能动得了他根本的,所以他才会那么果断地杀了苏殷。”

    白楚汐有些心惊,“你说,皇上知道吗?”

    “之前也许不知道,但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猜出来了,皇上忌惮太子,不仅是因为他手中兵权,也或许是因为太子手中这条连通境外的运输链。

    一个储君,手有兵权,更与境外有利益往来,他想做什么?造反吗?皇上没有动太子,估计这个钟允知道得也不多,以至于皇上手中并没有实证。太子会被废,但不是现在,也不能是现在,如果把太子逼到绝路,他会做什么?不反也会反。如今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水患,不是打仗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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