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泰来的其实并不算很晚,算是一个恰当的时候。凭他的本事,也没有办法和司武量相抗衡,过来说不上帮忙,帮倒忙还差不多。
秦欢命人将林先叔和曹帆一并送到马会的祥云客栈,吩咐些武功好,心思细的苍牙将士断后,清理山上那片“狼藉”。
不多时,秦欢和左平桢等人也到了客栈。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先在此休息一天,后日我们启程再回京安。还有,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要是客栈里有的,都可以和掌柜的说,不用顾虑银钱。”
秦欢在客栈外,站在一队护送曹帆和林先叔的将士前,板正身子,气势毫不输男子。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小兵,一听见秦欢这样说,心里按耐不住,积极问道:“那统领,我们可以随意在马会去逛一逛吗?听说马会的夜景煞是好看,而且,这几天又有彩灯节,一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我想去看看。”
小将士的“激动”,瞬间感染到其他人,队伍中逐渐微微骚动起来,领头的护军斥责他道:“什么彩灯节!你们是什么身份,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难道是瞎了眼睛?街上人多杂乱,统领这边若是没人,后果——”
“罢了,罢了。”
秦欢打断那位护军的话。
“兄弟们哪一个不是死里逃生过,一个小小的彩灯节,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皇上微服出去,也会允许身边跟着的宫人有一个时辰的休息玩闹时间。在这里,今天晚上,不必拘礼,没有统领和将士之分。有闲趣的,凑个热闹去,没兴趣的,上楼睡觉。”
这是跟在庄泰身边的将士,自然也受到秦欢的管制。庄泰虽然人有时马马虎虎,却在这些规矩、礼节上较劲,是方是圆,礼数周全,不能破了例。在他手底下做事,人都绷紧着神经。
庄泰又喜欢摆架子,那谱儿能有多大就摆多大,别说是去逛街赏灯,就是住客栈也是谨慎又谨慎。
“统领,这,恐怕不妥吧。”
护军担忧会受到怪罪,再三确认是否真的如秦欢说的那样。
秦欢知道他担心,“没关系的,李护军,戎丹人暂时不会来,他们现在估计在听那位大皇子在“编故事”。故事嘛,总得有开头、经过和结果。少了哪一环,听故事的人都会怀疑这故事是否真实存在过。他可不想在哪句话上就被听故事人的打死,须得小心严谨才是。兄弟们想散散心,找找乐子,也没有什么严不严重,到了时辰,按时归队就是。说到这里,就麻烦李护军操心了,时辰一到,认真点兵。”
这位李护军年岁不大,也是二十出头,年轻人嘛,再怎么拘谨篓着情绪,也会一不小心露出来,所以当他回答“是”的时候,那双带有欲望的眼睛就出卖了他。
庄泰颠簸了一路,早早上楼睡觉去了。秦欢请了医师,林先叔的伤都是皮外伤,他身体强壮,就是这次遇事慌了心神,才没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医师建议他好好休息,他也听话,一口气将那苦到人脸扭曲的汤药喝完了。
曹帆比他严重些,需要卧床休息,还好,都没有太大的事,秦欢也算是放了心。
“怎么又发呆了?”
左平桢方才在房间内,医师看完林先叔和曹帆,秦欢又让给他看看,什么小伤小痛的要一一报给她,就是蹭破了点皮,也要指出来在哪里。
他检查完,上了些药,一出门在客栈内没见秦欢,从后院找到前院,在门口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矗立在那里。
秦欢听到左平桢过来的脚步声,微微侧身,“没什么,交代了些事情。你,怎么样?”
左平桢:“我没事,很久没活动筋骨,这次小看了敌人,是我的错。回去,要找人好好再教上一教。争取,和你打成平手。”
说着,他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样子,倚在门框上,抱臂盯着秦欢。
他这会儿换了一身雪白色的衣衫,衣襟上的花纹由浅蓝色织线勾成,头发好像没怎么整理,束起的头发被风一吹,更显凌乱。
秦欢:“别待在这里了,我们进去。”
左平桢的衣角被风翻飞起来,“是得进去了,起了冷风。”
现在客栈里还有些食客,要么是鹿陀人,要么是京安来的,或是戎丹的。两人到二楼的雅间找了一个靠窗听风的位置。
左平桢:“吃什么?”
秦欢:“我不饿,你随心。”
左平桢叫来小二哥,点了玲珑三锦菜,八宝鸭和醉鹅,还有一些茶果点心让秦欢吃。
菜上齐后,左平桢待小二下去,才缓缓问:“天狼他们……”
“艳阳山虽然没有安之烧得那样精光,可还是伤了不少人。我给他写了封信,算是弥补当年我的一些过错。他想来京安,我便重用他,保他一世平安。”
“那丁氏叔侄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一早就差人护送他们回了宜州,算算时辰,应该刚好到统领府。有周大哥呢,清峰他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得知金斫之死,心中即便是有不甘心,也不会闹情绪。再者,人死是不争的事实,他也只能接受。不能手刃仇人,虽是一生之憾,终是无法摆脱的上天之意。”
秦欢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她虽然得到了上天的偏爱,又了一次的重生机会,可有些事,有些人,似乎就是一早拟定的走向,她可以有机遇横插在其中的一段,握住重新洗牌的密钥,可门锁之内的重生世界,她一面庆幸可以改变,一面对发生的改变开始恐惧。
金斫死了,却又来了个司武量,那他死了,之后会不会在出现阻隔之人呢?
左平桢给秦欢的碗里夹了一筷子玲珑三锦菜,菜色红黄相间,色泽润透,一看就是出自名厨之手。
秦欢吃了一口,味道虽然和樊楼的不同,可是两者各有千秋。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也是第一次吃别处的三锦菜。”
左平桢眼里冒星星似的看着她,“觉得口感如何?”
秦欢点点头。
一般来说,客栈一楼人不满的时候,二楼只有那些怕打扰的人才会上来,多数情况下,也是小姐公子们,二楼不那么引人注意。可刚刚一楼只有一两桌客人,二楼除了一个空桌,其余的满当当的。
秦欢用余光扫视了周围的食客,络腮胡子的壮汉,纤细精明脸的瘦子,以及低头吃饭的一个右眼尾带痦子的男人,眼睛不时瞟到她和左平桢。
二楼的气氛异常的诡异。
左平桢吃了两口,也觉得不对劲,这么好的灯节,有几个外乡人像他俩这般淡定漠然,许多人都涌进了街道,看灯的看灯,约会的约会。这些人只是闷头吃饭,话都没说两句。还有,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吃三盘菜?酒小小一坛?
这压根说不过去。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