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客心里不耐烦道:“庄统领,叫来这三个贱民,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今天来找庄秦欢讨要说法,说法没要回来不说,还受了气。不禁心里发问:庄秦欢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庄秦欢道:“沈郎将,不是我说你,你是真的眼瞎还是假装不知?把霍叁和他们叫过来,这你得问你旁边的沈小公子呀。你瞧,他都急的出汗了,想必是有一肚子话要和你说。你不如坐下来,好好问问沈小公子,都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沈时见的右耳嗡嗡响,加上他的心跳加速,所以在一旁格外的不自在。
沈客狐疑地扫视沈时见,道:“你认识他们?”
沈时见慌张回道:“堂哥,我怎么会认识他们!那姑娘和那老妈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还有什么霍家帮的霍叁,丑人多作怪!堂哥,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既然林先叔没来,我们改天再来讨公道也不迟。”
说着,沈时见就要走,可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哪里还能轻而易举的走出去。把守的两个银面苍牙,银枪长矛一挡,气势压迫而来,此刻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顺利飞出去。沈时见知难而退,唯唯诺诺的又走了回去。
赵二娘晕了两回,终于不再晕,指着秦欢道,“你……”
肖二对待男女一视同仁,一掌拍在了赵二娘的肩上,喝道:“什么你你我我,这位是苍牙铁面骑的统领。”
赵二娘如小鸡吃米般不住点头,忽然转脸色,谄媚道:“原来是统领大人,小的当日、当日不知是统领大人大驾光临,多有得罪。统领,您、您不会和小的这种粗鄙的妇人一般见识吧?”
庄秦欢双臂自然落在椅子上,漠然道:“不会。”赵二娘捏了一把汗,笑道:“还是统领大人宅心仁厚。”谁知,秦欢右眉挑了一下,道:“可你做的事,本统领是全都知晓的。一桩桩一件件,可都给你记着呢。”
赵二娘心虚搓手,道:“这……这是从何说起啊。统领大人,您也知道,小的是做那种生意的,来来往往的客人无数,也认识不少京安各州的达官显贵,可从未有过伤天害理、谋财害命之事。每逢佳节,都会给常来的大人公子们准备贺礼,以表敬意。小的经营的说出去也是正经营生,是合乎规矩的买卖,从来也没有发生过强卖强买的事情。手底下的姑娘们或卖艺或卖身,那也是各凭自己的本事。”她近前一步,接着道:“小的斗胆,还请统领大人给小的明示明示,凡有过错,小的一人承担。”
赵二娘怎么说也是混迹在花柳巷里的老手,见过各色人物,听闻诸多故事,处世圆滑、什么话都是信手捏来。她虽然不直白的把去往花楼的达官显贵搬出来,可言语之中,多有暗示秦欢,一旦把她惹了,势必会招惹到她背后的人。
庄秦欢鄙视的笑了笑,道:“赵二娘,我知道你,花楼里资历最老的妈妈。你的事,不用你亲自说出来。我自有办法。你不是说,你认识不少达官显贵吗,瞧瞧你身后的人,他,你可认得?”
庄秦欢指的是沈时见。
赵二娘回头看了看沈时见,道:“小的眼拙,识不得这位公子。”
庄秦欢笑道:“好,很好!赵二娘,记住你说的话。”她又看向景儿姑娘,问道:“那景儿姑娘也不大概不认识了。来人——”“不!”景儿打断秦欢。景儿双拳紧握,颤颤道:“统领大人,小女……小女知道他是谁。”
庄秦欢道:“景儿姑娘,你今年可满十八?”
景儿道:“刚过十八岁生辰。”
庄秦欢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爹爹是剑营州古道人士,在你大约五岁的时候,全家一起迁到宜州,安定好后做了些小生意。因你娘亲手巧心细,开了一间裁缝铺。你爹爹也擅于织染,和同乡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染布坊。你还有一个比你大两岁的哥哥。对吧?”
景儿眼里闪着微光,欣喜道:“统领大人怎会知晓?”
庄秦欢继续道:“你爹爹开的那间染布坊在之后的三年里越做越大,大到连宜州的官员也纷纷慕名去你家下订单。只是天不随人愿,你爹爹的同乡,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为了得到你爹爹手中独一无二的织染技术,起了杀心。在一次染好的货品里动了手脚,害死了一位官员的儿子。他将可杀人于无形的毒藏在其中,人的皮肤一旦沾上,不久便会丧命。那官员丧子心痛,为了给儿子报仇,封了你们家的染布坊和裁缝铺。你爹娘死在牢里,而你和你的哥哥躲在柜子里逃了一命。可惜啊,老天就是见不得人的侥幸。你爹爹的同乡知道你和你哥哥活着,就苟同那官员,下了死手。你哥哥为了保你平安,甘愿豁出性命,小小少年就跳进了火海。”
景儿的手捏着裙子,八岁的她,已经将那段刻苦铭心的回忆刻在了骨子里。
庄秦欢又道:“再后来,你被人贩子拐走,那人贩子虽然蒙着面,可你还是记得他是怎么把你扔进另一个火海里的——花楼。”
景儿被拐进花楼后,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她不是没有想到过要反抗逃命,可哪一次不是被追回来毒打一顿。她摸着胳膊上消不去的伤疤,心里的悲伤依旧挥之不去。
“景儿姑娘,你看他,像不像一个人?”庄秦欢让肖二板着霍叁的脸。
只见秦欢把手放在霍叁的眼睛下面。这双眼睛狭长又小,藏满了龌龊。
景儿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当年拐卖她的人?
没错。是他!她不会看错的!过了那么些年,声音已经渐渐忘却,但是霍叁眼里的邪恶始终不曾消失那。
“是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景儿扑过去要去抓霍叁,被秦欢一把抓住手腕,道:“不着急,景儿姑娘。戏都开始了,还没唱完呢。别着急。”
庄秦欢那晚在花楼无意撞见赵二娘,醉醺醺之下并没有完全将她放进心上。过后,回到府中,见曹帆拿过来的曾有田的口供,除了当年他加害周秀昌吴氏的事情,居然还牵扯到另一些事情。她在机关里,要来了曾有田信上所牵扯的赵二娘等人,其中还涉及到在场的另外一个人。之前她正愁没有契机把它说出来,替人主持公道,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何愁不把案板伤的鱼肉给放锅里煎炒烹饪呢?
霍叁自然不会想起景儿姑娘是谁,因为他手里拐卖的女子,已经多到十个手指头数不出来。见到景儿像只恶犬扑过来,如果不是肖二摁着他,他绝对吓的要逃走。
霍叁骂道:“你个死娼·妓!你要死,别拽上我啊!”
霍叁以为在庄秦欢面前失礼,绝对会被处置。哪知,肖二根本就不去管景儿姑娘。
庄秦欢平复了景儿姑娘的心情后,道:“景儿姑娘,你说说,那位公子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哪知,景儿起身,走到沈时见面前,二话没说,啐了一口唾沫在他的脸上。
沈客惊讶道:“大胆!!”
这会儿,景儿根本就不怕沈客和沈时见。她在来的路上并不知道要见的是谁,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情。但是从秦欢口中说出自己的身世,那些陈年往事像重新回到眼前一样,爹娘的遭罪惨死,哥哥的付出,一切一切都真实的不能在真实了。这些年她过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时常恍惚自己的□□不是□□,精神也蹂·躏的破碎。既然庄秦欢是苍牙军的统领,对,是统领大人,就一定能为她主持公道。想到爹娘和兄长的大仇或许能报一些,心里便开始胆大起来,谁也不再害怕。
“时见公子,你长得好俊俏!”景儿姑娘眼中含泪,嘴上却笑道。
沈时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眼神躲闪道:“多、多谢夸奖。”
“呸!!”景儿姑娘又吐了一口唾沫在他身上,“公子,你自己长得好看,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景儿发疯了一般吼了出来,接着她缓缓解开面纱,一张疤痕斑斑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时见!你丧心病狂!你赔我的脸!赔我的脸!!”
说着,景儿就要去掐沈时见的脖子。被沈时见一掌挡开,夹在中间的沈客也被突如起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赶忙起身。
景儿大喊:“就是你!长着一颗狼心!为了取乐,在我的脸上用匕首划了一刀又一刀!你和你的朋友,城北张图张大人的公子和胡员外的小儿子,你们不是人!!你们在我身上、在我身上……”慢慢地,景儿的情绪如惊雷之末,不住地抽泣,那些在她身上留下的耻辱始终如桎梏般让她不能立马宣泄出来。半响,她擦干眼泪,一五一十地诉说沈时见那禽兽的所作所为。
从她口中得知,沈时见是花楼的常客,还有孙盛。可一般的嫖客都是花钱买享受,可他们不同,行为令人发指。
“胡员外也并非一个品行端正的商人,他父子二人对我百般侮辱、侵害,甚至有聚麀之诮。是你!沈时见,是你带他们过来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沈客听得头皮发麻,他素来是个厌恶花柳之事的人,如今听见景儿说沈时见做了这些荒唐事,顿时心中生出厌弃之感。
赵二娘也好不到哪去,她方才才在秦欢面前卖弄自己是做正经营生的,这样一来,岂不是不打自招?
她慌张去拉景儿,些许是愤恨生出的怨怼,景儿的力气忽然就大了起来,她推开赵二娘后,又笑赵二娘,指着她的鼻子道:“妈妈,你不要以为今天有沈时见在,他就能保你平安!你错了,有他在,统领大人一定会更加治你的罪!你的罪恶勾当还是老实说出来吧。”
赵二娘生怕景儿抖擞出去自己之前做的事,扑通跪地,自扇数十巴掌,脸颊肿了才停手,哭着道:“贱妇错了,贱妇错了!不该对统领大人有所隐瞒。但凡事都讲究证据,不能听一个小女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霍叁也附和道:“呃对,对对对!得讲证据,无凭无据怎么说小人就是拐卖人口的拐子呢?”
沈时见想要也应声,被秦欢一个眼神瞪的不该吭声,怎么说他也是她的部下,是整个苍牙铁面骑的统领,是连京安天子都忌惮的人!
庄秦欢道:“曹帆。”
曹帆刚才看戏看的入迷,秦欢喊他,略愣了愣,随后道:“是!统领。”
庄秦欢是让他拿证据,而证据,椅子机关下面的情报组织早就整理好了传送了上来。只要把机关打开,证据就拿出来了。不过,秘密机关嘛,总得让人不知道才好,所以曹帆故意出去溜达了一圈装作去拿证据,片刻不到回来后,将证据交给了庄秦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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