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轻衣跟着肖景行孙西亭二人在御花园里瞎逛一通,孙西亭在他一旁感叹奇珍异草,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在弑阴门,这些东西在师娘那里都不能算得上能入眼的。
这转眼便到了晚上。
到夜里,这座黄金牢笼才真正地显现出它的辉煌繁华。
灯火通明,万千侍从,
桌上尽是糕点瓜果,清茶浓酒,大殿中央的高台上,婀娜的舞姬伴着古琴展弄柔美的身姿。
宾客陆陆续续地入座,大多是高官权贵,带着家中儿女或是正侧妻室。
不过是庆功宴而已,阵仗竟如此奢华——这里,是大醴的宫廷。
孙西亭官品在次位,故不与肖景行坐在一块儿,但元轻衣是算作肖景行的人,坐在他旁边。
方坐下元轻衣就拉来一盘莲纹芙蓉糕自顾自地吃,肖景行默默地将果酒推过来,把他身边的黄酒换了下去。
元轻衣满足地吃瓜,时不时再呼唤清秀可人的婢女给他斟杯酒。
唉!人生如此美好!
元轻衣给自己剥了两个葡萄,高官权贵满席,诸位娘娘们也带着各自的丫鬟太监款款入座。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明艳些的粉脂敷面,柳眉绛唇,丰乳半掩,腰身盈盈不足一握,宛若秋海棠一树。
清瘦些的便是弱柳扶风,温声细语,面上粉黛微施,妆容素净,如枝上一抹白梨。
元轻衣这才放下手中的瓜,兴搓搓地看着那些妃嫔。
西亭友人诚不欺我!
不愧是大醴的后宫!不愧是皇帝的女人!不愧是三千佳丽!唉!只可惜如此二八年华正好,却披上华服入了宫。
宫中女子千千万,一入宫墙深似海,能面圣的机会何其稀罕!不得恩宠的,只怕一生孤寂,在高墙中过了一生,也死在这高墙里,无人问津。
不过……美还是有那样的美艳绝伦倾国之色!好得很!!!
见元轻衣一直看着华台上的妃嫔,肖景行的眸色深了深。
“肖至,要是我以后无处可去,就去你府里干干活混日子!怎么样?”
约摸是看得有些累了,元轻衣伸了个懒腰。
“为何?”
听到肖景行发问,元轻衣笑嘻嘻地指了指台下各显芳华的闺阁小姐。
“就这架势,早晚得流到你国舅府去!有道言帝王佳丽三千人,官从一品压一成,你这府里不说妾室,就连通房奴婢少说也得四五个!”
元轻衣滔滔不绝地讲,每讲一句,肖景行眉心便拧紧一分。不过显然他并未察觉,讲得仍旧很开心,幻想仍旧很快乐。
——并且觉得肖景行和他一样的快乐。
“美人环绕,夜夜笙歌……”
“为何你要来国舅府?”
这次没等元轻衣讲完,肖景行就打断了他。
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个人讲的没有错。为了笼络势力,他迟早要与高门贵女联姻,送来的美人妾婢只会越来越多,以此来讨他的欢心。
他以往并不在意这个,哪怕是姬妾盈室,于他而言也无关痛痒。但今日听这个人提起,他心下却莫名地感到不舒服。
“自古女子如衣兄弟如手足,届时我无处可去投奔你门下,这是你的手足贫寒交迫,你难道不该给他披几件衣服?”
元轻衣迅速开启□□洗脑模式。
“就以咱们的交情,你给我安排个大总管,我虽在你府吃吃喝喝,叫嚣叫嚣;也能帮你管制一下美姬嫔妾是不是?况且常年深处冷宫,小生生怕众美人心怀怨意,平生事端是不是?俗话说那女子心狠则能冷如蛇蝎,美人心狠那就是天崩地裂!小生实在担忧大人贵体啊!”
元轻衣口若悬河不带气喘地说完,肖景行却没有再讲话。
元轻衣一拍脑袋,心道不好——他怎么给忘了!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就算再怎么不近女色,也绝不能容忍别人觊觎他的女人!!
更别说这个男人不仅位高权重有财有权,他还帅得很!更别说这些女人不仅美若天仙,还出身高门知书达礼!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我就看看!看看!”
“你觉得我该娶妻?”
肖景行摩挲着杯沿,看不透神色,问得也无厘头,以至于元轻衣愣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难道肖景行觉得他嫉恨他妻妾成群?怕他别有用心?要除之而后快?!
“??……!娶!娶娶娶!娶百千上万,我绝对半点不敢沾染!”
肖景行漠然地扫了他一眼。
!!!
明显更加怀疑他了好不好!!
正在元轻衣风中凌乱不知所措之时,肖景行看向高台,眸色微凛,认真道。
“我不会。”
???
什么不会?是不会杀了他祭天吗?还是不会让他入府啊?总不该是不会娶妻吧?!
元轻衣刚想发问,却听得太监尖细的一嗓子。
“陛下、皇后娘娘到!”
“太后娘娘到!”
英俊的帝王携着自己的皇后缓步走来,龙袍凤服,美如墨画,此情此景当真羡煞旁人。
一听到太监的声音,元轻衣便探出头来看。
肖未晞不愧为天姿绝色,后宫之首,一袭金丝勾边双凤红鸾袍,华贵端庄如日辉,足以令在场的所有女子黯然失色。
一颦一笑皆为闺阁典范,尽显端庄却不失柔和。
元轻衣大大地惊叹了一把。
——如此说来另外一侧的那位就是太后了?
看起来并不显凌厉,反而慈祥和善,手上还攥着一串念珠,应是信佛之人。
至于这大醴的皇帝陛下——景凌安,元轻衣听说的也不少,登基六年,朝政安定,国泰民安。还颇有一番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景况。
在赈灾救济这一方面更是舍得,又常常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很得百姓拥护。
别开天灾人祸小盗小乱不说,大醴倒算得上是一个太平盛世。
这个皇帝虽年轻,好在治国有方,样貌俊美,与肖未晞坐在正位上,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
帝王缓缓叹了口气。
“丞相之事,想必诸位也知晓一二。对此,朕深感痛心。”
“多亏肖爱卿几日来舟车劳顿,替丞相寻得真凶,了却朕一桩心事,特此邀诸爱卿前来赴宴,聊以慰劳。还望诸爱卿不必拘泥于礼数。”
帝王发话,众人谢恩后便纷纷与一旁的官员寒暄起来。
不少高官权臣前来向肖景行道贺,其间不乏大加赞赏,意欲与肖景行结好的,身边往往跟着明艳而不失羞怯的女儿家。
要知道,肖景行身有三品之官位,权力本就不小;姐姐不仅是皇后,更是受尽帝王恩宠。谁能拉拢此人,便是为自己争来了一张命牌。
肖景行客套地回礼。虽无半点骄慢之处,却显得冷漠疏离。女孩子本就害羞得不行,心上人还这幅样子,哪里还敢开口去讨他喜欢?
在自家爹恨铁不成钢的注视下,倒是诺诺地退下了。
元轻衣在一旁连连摇头。
——这肖至,要不得!
就算他发千万个毒誓不去碰他的女人,就算他俊美无双权高位重还有钱。凭这么个死冰块脸,多伤人姑娘的心!
正当此时,只见一个身着墨白水袖的女子从座中站起,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行了个礼。
“肖大人舟车劳顿,宁儿斗胆献舞一支,愿博陛下、娘娘一笑。”
“你可是……将军府的……”
“正是小女,承蒙皇后娘娘记得。”
女子声音婉转甜美,不卑不亢,倒很是讨人喜欢。
元轻衣盯着她盯了好半晌,总觉得眼熟,方才听到将军府才猛然想起来——这个女子不正是镇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龚家的六小姐龚漪宁么!
这来头可不小。
镇国大将军乃皇太后的亲兄长。龚家阳盛阴衰,一连生了五个男儿,好不容易盼来个女孩儿,又是晚年所得,自然宝贝得要命
既然是太后的亲侄女,又在这个时候出来献舞,想必也是事先安排了的。
也不知是大将军算盘打得好,还是太后推波助澜。总之这姑娘十有八九要成为国舅府的女主人。
见元轻衣看得目不转睛,肖景行的眸子暗了暗。
“很好看?”
元轻衣抖了三抖,立即转回目光——这下好,才被怀疑别有用心,又偷看别人的女人,他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不、不好看……不是,好看!好看!我不看!”
“呵。”
!!!!!
怎么又开始了?!亲娘啊!大地啊!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这边儿还没完,那边龚漪宁已经随着幽幽古琴跳起舞来。
水袖起落,墨白交织,宛如白鹤拨人心弦;脚尖轻点,颦颦一笑,便似月仙睥睨众生。
和他看得同样认真的,还有高台上的肖未晞。
只是她看着龚漪宁,不单单是欣赏,更像是在追忆往昔,那向来盛着柔和笑意的脸庞,带着几分落寞。
一曲毕,在座皆拍掌叫好,太后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宁儿有心了,不知肖廷尉觉得如何?”
“很好。”
肖景行淡淡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再无过多的表示。
龚漪宁咬了咬下唇,眸中泪水盈盈,是委屈极了的模样。自己如此精心准备的舞,似乎并未引起那人的注意。
看得元轻衣那叫一个心疼——肖景行未免太不争气!一个接一个地,如此伤人家姑娘的心,他委实看不下去!
生得这般我见犹怜的姑娘,他怎么狠得下心只说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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