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找着这厮了!”
孙西亭喜气洋洋地拎着元轻衣来到肖景行面前,甚至还将元轻衣往前推了推。果不其然,大人的面色好看了些。
可喜可贺,喜大普奔,找着出气筒了!
“哈哈哈”
元轻衣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见到自己的金主大人,立马狗腿。
“大人,小人见您眉心郁结,想来是天干物燥,阳火上浮。简称上火了。不如小人现在为您去煎服药?”
肖景行没理会元轻衣的话,反而质问道:
“来此地作何?”
元轻衣咳了两声,打起了哈哈。
“听闻司运的二太太惨遭杀害,心下好奇,凑凑热闹。害,我这人嘛,就是喜欢随便看看。哈哈哈”
他难道要直接告诉肖景行,他打算抱大腿混眼熟顺便住到廷尉府蹭吃蹭喝吗?《千里姻缘一线牵》有言,如何化解两方冤仇,必要彼此了解,多加相处。他认为此言颇有道理。
果然,肖景行不再追问,进了司运府外厅。元轻衣自然拉着孙西亭乐颠颠地跟上。
“这二太太什么时候死的?”
孙西亭抽出案本。
“昨夜子时。”
元轻衣垂下眸,司运府二太太姓林,乃已逝右丞相的庶出妹妹,嫁到司运府也算是桩好姻缘。
在凡间,妾逝世了,原因多得很,受到正房欺压,生子难产,自尽,失足落水,比比皆是,不论是哪一样都不该作为刑案处理。
元轻衣不由得感叹凡间万恶的封建等级制度。
“这司运官可不比你们大人大,你们家大人竟也愿意来处理这点儿鸡毛蒜皮?”
“林姨娘死得蹊跷,丞相前脚刚逝世,这位就随着去了,大人认为其中存在联系。”
孙西亭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何况我大醴刑部,要为百姓办事,替皇上分忧,保天下太平!同你这黑心骗子可不一样。”
看着孙西亭身上散发出的正义的光芒,元轻衣嘴角抽了抽,自动迈开三步远,自夸就自夸,何必再贬他一通。
不过此案的确存在蹊跷之处,从司运的表现来看,这林姨娘在府里头是极为受宠的。司运正房金氏娘家也算望族,虽说心高气傲,向来看不起庶出的林姨娘,但也不会欺了她,毕竟同一位庶出的妾室斤斤计较,实在有失身份。
如此说来,这个林姨娘恐怕真是为人所杀害。
“上回你不是给大人喂了血?这回给我喂点儿呗?”
见孙西亭觊觎自己的血,元轻衣甩了他个大白眼。
“一滴血,二两金。”
孙西亭讨了个没趣,在一旁嘀嘀咕咕地嫌他小气。
“小时候逢人死了,我娘总说是恶有恶报,冤鬼索命。做了令史,随大人判案久了便也不信那鬼神。没想到我娘说的竟也对,若这回是冤鬼索命,案子恐怕是判不出。”
元轻衣看着他。
“看来肖至白教你了,鬼神与凡间难有交集,与鬼神相比,人心才叫险恶。”
可不是么,勾心斗角,重重设局,那都是人的心计,而大多心计最后都怪给了子虚乌有的鬼神。直觉告诉他,右丞相的案子还没有结束。
“什么凡间不凡间的,说得好像你不是个人似的。不过你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师出何处,怎会有那种本事?”
孙西亭指了指他的眼睛,意思是他能通鬼神。
“我幼时一位老僧说我骨骼惊奇,执意收我为徒,我学习多年居然习得鬼神之术,我如今才知道他竟是天机仙人,我那师父早已驾鹤仙去。”
元轻衣面色镇定,毫不脸红,将孙西亭唬得一愣一愣的,眼中溢出崇仰之色,看来是信了他的话。
害,真不好意思,他还真不是个人,他师父更不是什么仙人,甚至还是个威震三界的女魔头!
元轻衣绕过外厅,跟着肖景行来到了林姨娘出事的那小泥塘。
别的不说,司运府景致倒还不错,一弯石桥横跨小池,池面碧波荡漾,清可见底,淤泥肥沃。鱼虾在里头活得自在,可一旦有人陷进去了,便很难自救,死相可不好看。
黄司运站在泥塘边,面色很是难看,一旁冲着他发气的妇人正是司运府正房金氏。
——为了一个妾闹到朝廷去,甚至还将廷尉请来看家丑,任哪位夫人都不会高兴到哪儿去。
二人见是肖景行,忙收敛了神色,作了个揖。
“肖大人。”
肖景行点了点头,道:
“经我等尸验,初步判断贵室落水于昨夜子时,我等采集落水处划痕认为,贵室确为人所害。诚望贵府助我等进行进一步查验。”
“黄某自当竭力配合大人。”
黄司运不再理会金氏,将三人请入了大堂。
孙西亭忙吩咐下属分工办事,大致流程同丞相府一致,元轻衣则趁乱潜入了祠堂。
祠堂里棺材内,盖着白布的正是林姨娘。他掀起白布根据肖景行的判断一一检查,皆如他所言,没有误差。
若非说有什么奇怪之处大概就是她眉心的花钿了,肖景行不在女人堆里待,自然不觉得这东西有何奇怪。但他元轻衣日日对着秦如玉那张脸,早就把京城妇女小姐描花钿爱用的样式琢磨透了。却是从未见过金莲样的花钿。
他又伸手摸了摸那花钿,感到金粉般的细腻,花钿被他的指尖带去了些。
这就更奇怪了,这种粉样花钿,早该被池子里的水冲去的,怎么会还留在她额上?难道是丫鬟为叫她入殓时好看些,特意描上了?
元轻衣轻轻将那白布盖上,闭上眼,神识微动,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阴云戾气。看来这林姨娘自个儿死得也不明不白的,眼一闭就入轮回了,看来这回怕是没法子用鬼作弊寻到真凶。
不过这也好,他最不爱看水鬼,冤死在水里的人化作水鬼,眼珠外凸,发丝湿黏,皮肤泡到浮肿发白,整个模样如同发了的面团,一张口,腥水就往外涌,令人作呕。
他决定将这一发现告诉肖景行,毕竟论破案,肖景行的能力确实没话说。
思罢,他又悄悄溜出了祠堂,非刑部属官不得随意翻看死者尸体及案发地,好在他身形轻盈,倒不容易被发现。
那边肖景行的人询问笔录已毕,正在逐一分析,黄司运安抚着金氏歇息去了。元轻衣一来便看到肖景行站在池边林姨娘落水处,凌厉的眸光正扫过四周的各个角落。
他蹭到肖景行身边去,扯了扯他的衣角。肖景行愣了愣,低头看他。
“?”
“肖至,我发现那个林姨娘额上的花钿,似乎有些奇怪”
“应该是凶手描上的。”
听到肖景行的判断,元轻衣压了压声音。
“说不准是入殓的婢女替她描上的,你问过了?”
“嗯。”
肖景行看向平静无波的水面。
“丞相府尸检,分别在右相胸口和老夫人肩发现同样金莲印。”
“邱辛背后还有凶手。”
肖景行的薄唇缓缓吐出结论,虽然肖景行的唇确实很好看,甚至还很好亲,但是元轻衣心下却有些恼火。
“你早知道了?那你上回为何不告诉我?”
元轻衣声音不大,尾音上翘,带着点儿委屈,反而不像是生气,倒像在控诉肖景行办案不带上他似的。
肖景行竟一时间没答上话来。过了好半晌,才低低道。
“是我错了。”
肖景行表情平淡冷漠,语气却十分严肃认真。传入元轻衣耳里,倒叫他一个激灵。
夭寿了,金主大人居然在给他认错,这是什么操作?!这肖景行的性子,他老早就摸了个透彻,别看他面上温文有礼,骨子里却倔强得很。何况他自小天资聪颖,难有犯错的时候,更别说还有个皇后姐姐作后台,谁敢叫他认错?除非是活腻歪了想要尝遍人间一百零八种死法。
他还以为肖景行懒得搭理他这无理取闹的做派——虽说他的确窝火。但是能看到肖景行这幅模样,简直是令人身心舒爽!!
“这还差不多。”
元轻衣顿时乐呵了,心下也不再计较金莲印——不过有了这金莲印,林姨娘这案子看来难以了结,那冤死鬼甚至都不晓得自己如何被害了,剩下的也只能交给肖景行了。
至于他自己
“小爷吃饭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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