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可以吗?”

    翟行梭顿在她脚边,昂头对着她,眼睛蒙着白布,晚晚却感觉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晚晚不说话,等着翟行梭自己把这场戏演完,然而翟行梭却不给台阶,就一直看着她,好似生死要等她一个答案。

    晚晚菜篮子往旁边凳子上一放,鞋尖踢到翟行梭身上,“闲的没事就去看看药熬得如何了。”

    翟行梭捏着她的脚,“娘子莫气,踢坏了脚可不值。”

    晚晚恨不得再踢他一脚,翟行梭却松开了手,站起来像大娘行了一礼,“我家娘子面皮薄,感谢大娘多开导开导她。”

    大娘无有不应的,以为是晚晚拉不下脸和他回,菜也不择了,“你男人这人才去,瞧瞧这气度,跟话本里神仙一样,说不定就是神仙,下凡渡情劫呢,你就是他的劫,妹子,听大娘的,跟他回去,弄个有钱人的正头娘子做做。”

    翟行梭是不是神仙晚晚不知道,大娘跟月老转世一样,知道两人不是兄妹后,整日劝说自己对翟行梭好一些,抓住他的心。

    晚晚听得耳朵起茧,看到大娘就躲开,好容易到了晚上,药浴结束,两人关上门,晚晚抱怨道:“你下次少和大娘胡说些,改明儿全村人都知道了,就算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不至于如此,大娘倒是不会来烦你。”

    翟行梭一边系亵衣带子,一边接话,“我觉得大娘说的没错啊,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考虑一下做我娘子,毕竟相对来说我还算不错的,就算皇后给你相看,也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吧。”

    晚晚笑出声,拿了枕头扔过去,“都成亲了,说这些算什么。”

    翟行梭把枕头放回床上,人也贴到晚晚面前,像是在蛊惑人。

    “小晚,这不一样。”

    晚晚后退一点,翟行梭身上的水汽都快沾到她身上,鼻尖都是他身上,自己亲手调制出来的药味,发梢滴着水氤在白色亵衣上,一块块深色布料贴在身上。

    眼上蒙着白色纱带,他轻咳两声,坐在床上,没有逼近晚晚,而是抬脸向她,“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给你和离书,并让所有人闭嘴,我会给你至高无上的地位,让欺辱你的人都在你面前臣服,而我今天问的是,你愿不愿意选择留下来。”

    “留在我身边。”

    他身上的气息充满了屋子里的空间,她清楚这味道里面包含的所有药材,他抬头,被蒙住双眼的脸上尽显虔诚。

    她不再受制于他,即便他拥有武力,权利,地位,但是他们之间,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变成了她。

    一个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的人在渴求自己的回答。

    翟行梭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生出一种陌生的紧张。

    他好像体会到了被带进皇城司的人是什么感觉,他们都在等自己的审判,而现在,自己把审判权给到了晚晚。

    她的意愿决定了他的生死。

    在他的计划里,最后的剖白应该是郑重的,美好的,而不是在一个农家小屋,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甚至在他最落魄无力,失去眼睛的时候。

    这样的他,胜算很低。

    “翟行梭,你说,你心悦我?”

    “是。”

    “哦,”晚晚愣愣道:“那我可能要考虑一下。”

    翟行梭舒了一口气,笑道:“那你,仔细考虑。”

    “你好像很开心?”晚晚杵在原地,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为什么?

    怎么会?

    哪里出了问题,翟行梭会说喜欢他。

    “你没有直接拒绝,很好。”

    两人躺在床上,晚晚睁眼看着屋顶,脑中都是反复回想翟行梭说的话。

    “翟行梭,为什么是我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因为除了你,不能是别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应该是成亲的时候吧,你穿嫁衣嫁给我的时候,很好看。”

    嫁给别人就不好看了吗

    但是这个问题可能不适合现在问。

    都这么久了他才说,还挺能忍的。

    晚晚今夜没再扒拉着翟行梭睡觉,她是真的需要自己认真想一想。

    第二日,晚晚醒来时,翟行梭已经起了,晚晚开门出去,发现他柳枝做剑,在晨曦中舞了一套漂亮的剑法。

    转身挥剑时诗意连连,如高山流水,孕育着万物生灵,包含着灵动的美。

    这是东都世家公子所习的普通剑法,晚晚曾看暮昭日也学过,他当日觉得已经是不错,然而对比翟行梭,暮昭日宛如一个提线木偶。

    这套剑法不是为了防身,而是为了修炼君子体态,修身更多,翟行梭多用杀招,这样的剑法,不应该是他习的。

    翟行梭十岁以后才被送回侯府,这样的剑法,除了东都不会有人教,因为没用。

    十岁之后,又过了学习这套剑法的最佳年龄,老侯爷不可能给他安排这样的课程。

    晚晚觉得自己始终没有真正看透过他。

    “好久没练了,舞得不好。”

    他迎着晨光向她走来,温和无害。

    晚晚递上帕子,“你舞得极好,比我那弟弟好很多。”

    翟行梭嘴角不屑地勾起,大概是觉得暮昭日不配用来同他比较。

    “妹子,你们起了啊。”大娘喊住他们,“你郎君眼睛是好了吗?”

    晚晚手不禁握了握,翟行梭接话,“快好了,有什么事儿吗?”

    “明天我们要祭拜秋婆婆,你两虽然不种地,但是求求秋婆婆,说不定保佑你,这眼睛就好了。”

    这样的日子最易生乱,晚晚正欲拒绝,翟行梭先一步开口。

    “多谢大娘了,需要准备些什么呢?”

    “得要两盏天灯,三只香烛,还得自己折纸,求秋婆婆保佑今年有个好收成。”

    “那麻烦大娘帮我们准备一下,同以前一样,银子我们后来补上。”

    大娘已经习惯了,“行,我都给你们记着。”

    大娘一走,晚晚便问:“这种日子我们出去掺和什么,万一被发现。”

    “你不想出去玩玩吗?在这里闷了数日。而且,我的眼睛,能看出一些光亮了。”

    “你,”晚晚不太赞成,正想反驳,被他最后一句勾走了注意力,“你说,你,你眼睛”

    “能见光了。”

    “啊!翟行梭真的吗?”晚晚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兴奋得好像自己的失明被治好了。

    还双脚离地跳了两下。

    翟行梭稳住她的身子,“就快好了,我们很快回去了。”

    晚晚瞬间冷静下来,这话好像在提醒她,她还欠他一个答案。

    翟行梭眼睛见好,但也就是能看清一些虚影,两人共处一室还不算尴尬,毕竟晚晚可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尤其是当翟行梭出现一些克制行为,例如尽量只睡一个床沿,拉开和她的距离我,又或是背对着她。

    甚至偶尔会去桌边坐一会再回来。

    这些奇怪的行为,从他们一起住,一直到现在,晚晚都归因于是他不习惯身边有另一个人。

    但是,当翟行梭表面心意以后,晚晚顿悟了,不是不习惯,而是一些身体的本能。

    其实他要真想做什么,自己也不会拒绝。

    但是,自己为什么不会拒绝呢,翟行梭曾问,如果她的夫君是别人,她还会不会来救人。

    如果不是翟行梭而是别人,自己会拒绝吗?

    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是和另一个男人行夫妻之礼,就算让于赞掀了房顶,晚晚也不会委曲求全。

    翟行梭又去桌边坐着了,晚晚被子蒙了半张脸,偷偷打量他的背影。

    眼前仿佛被迷雾遮住,他到底是怎样的人,自己对他,是盟友,还是他是特别的。

    这一宿,晚晚无眠。

    躺在她身边的翟行梭一夜一动不动,不知睡着没。

    第二日一大早,大娘就来叫他们起床参加秋婆婆的祭礼。这是他们特定的风俗,秋日会祭拜秋婆婆,求保佑今年收成。

    祭礼不复杂,但是诚心。

    全村人,从山定一直走到山定,摆香烛,烧折纸,再将心愿写在天灯上,放出去。

    一个村,就借翟行梭衣服的秀才会写字,现在多了翟行梭和晚晚两日。

    所以,三个人,负责全村的心愿,一举得男,财源广进这几个字晚晚写得都快不认识了。

    如此简单的仪式,一直忙到晚上才结束,最后他们给自己写愿望的时候,翟行梭提笔问:“你想写什么?”

    “希望张叔能告诉我,我母亲因何去世。”

    “就这么简单?”

    “太难实现的,放个天灯也不管用啊。”

    翟行梭笑着摇头,写自己的。

    晚晚疑惑道:“连万庑真人都是你安排的,你还信这些?”

    “又不损失什么,万一真的有秋婆婆呢。”

    晚晚撇嘴,偷偷去看他的愿望——得偿所愿

    四个字,但是看的出来非常贪心。

    两人一起放了天灯,回来时因为翟行梭眼睛不便,比众人落后一些,走到村口时,村民已经摆出了各种小摊。

    看着新奇,晚晚牵着翟行梭一样样说给他听。

    这是剪纸,都是稻穗模样,有红色和黄色,有小糖人

    非常无趣且常见的东西,翟行梭却像个孩子,什么都想知道,一直问着“这是什么?”

    走到一小摊前,翟行梭感觉一团光亮,比周围亮许多,又问:“这是什么?”

    “是天灯。”

    东都的天灯文雅好看,比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好得不是一星半点,晚晚说完就拉着他走。

    翟行梭摸着向光亮去,“老板,来两个莲花灯。”

    晚晚已经很累了,她有时候都怀疑,翟行梭的毒是不是影响到了脑子。

    “一定要放吗?”晚晚很想回去休息。

    翟行梭:“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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