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马车和出宫时行驶地同样平稳,但言笙此刻的心情却与出宫时大不相同。

    她手里捏着一沓厚厚的信纸,那是她从茗萃楼带回来的证词,她要带回去给广宁公主看。

    因着这会心里装着事,言笙摩挲着信纸的手一顿,她转头问云琴:“你方才当真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

    云琴摇了摇头,她们家公主也不知是出茶楼的时候看见了谁,这一路上都在问她有没有看到楼上的人,可奈何她是真的没有瞧见。

    “好吧”言笙有些失落地闭上双眼,阖上眼皮的瞬间,那双墨色的明眸再次撞进她的眼帘,明明不认识,却又觉得无比熟悉,言笙说不出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但正是这样犹如隔了层纱的朦胧感扰得她心烦意乱。

    下次再见到这人,定要让云琴看清楚到底是谁。

    “公主,咱们到了。”云琴轻声唤道。

    言笙有些迷蒙地睁开双眼,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靠着车壁睡着了,此刻起身一动发觉脖子有些抽筋,不得不在云琴云棋的搀扶下走出车厢。

    下车后,言笙带着怨念看了一眼这外表华丽的马车,外面装修的再好看有什么用?等她回头一定要跟皇后要一辆专属于她的马车,她要把里面要改装成舒舒服服的。

    言笙回到九畹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云棋将宫外买的小东西收拾出一份最精致的,然后又叫了个稳重的小太监将东西送去了凤栖宫。

    皇后看着一桌子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哑然失笑,昭宁这是去参加诗会还是参加庙会?

    她从中挑出了一枚红玉镯子,那镯子的成色不是很好,红中掺杂着几缕白,皇后拿在手里把玩着问道:“今日公主去参加诗会可同什么人起了争执?”

    “回娘娘的话,今日公主并未同人起争执,今儿个一早便同淮安公主到了晋阳侯府,诗会结束后又去西市逛了逛,然后便回了宫,属下在一旁瞧着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妥。”

    皇后闻言挑眉,竟然没和人吵架?“你下去吧。”

    “是。”厅中方才还立着的一黑衣护卫转眼间便消失不见,皇后将红玉镯子套到了自己的手上,又让徐嬷嬷将这一桌子的小玩意仔细收好,随后便带人朝着御书房去了。

    在帝后二人商量着事情的时候,言笙这边也派人喊来了广宁公主,两人坐在罗汉床上翻看着写满证词的信纸,言笙把今日在宫外徐霁川那里了解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广宁公主翻看着一张张证词,整颗心犹如跌进谷里,果然是这样。

    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生出几分悲凉来,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天家公主,可是她的父皇却为她择选了这样一个驸马,而她的母妃竟也极为满意,若不是自己求助于昭宁,八成就要闭着眼睛嫁过去了。

    “皇姐,今日我和徐公子聊完后,拜托了他另一件事,若是此事能做成,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向父皇退亲了。”

    闻言,广宁公主抬头望向言笙,眼里满是希冀,看着广宁公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模样,言笙也不瞒她,便一五一十地同她说了自己和徐霁川的计划。

    罗俊彦既然本性便是始乱终弃,那么言笙便赌他有一就有二,她和徐霁川商量的是,既然先前已经和离的证据难以坐实,那就造出来一个新的证据来给皇帝看。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广宁公主便有些坐立不安,“昭宁,此事风险太大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表哥的名声便极有可能受到影响,他马上明年便要下场参加春闱,若是因此事牵连了他,那我——”

    “皇姐,”言笙把广宁公主按回坐下,“我同他说过了,他是愿意的。”

    “徐公子说,因着当年徐家没落,这么多年以来让你和娴妃娘娘都受了不少委屈,徐家上下一直心中有愧,女子婚嫁是一辈子的事情,他作为兄长,愿意为你出这个头,此事只要小心谨慎些,便不会出乱子,你得相信他。”

    虽然言笙如此说,可广宁公主心里还是充斥着不安,但她也明白,自己的表兄和妹妹都在为自己的婚事出力,她不能不知好歹。

    姐妹俩一时之间你看我我看你,竟谁都说不出话来,偌大的正厅只能听到夏夜晚风拂过珠帘的叮当声响。

    半晌,言笙开口道:“这已是最好的办法了,退一万步讲,若是此事当真没办成,那我便替徐公子出面解释,就说是我任性妄为,或是随便找个什么由头,断不会因为这事让徐公子的仕途受到影响的,但那都是后话了,在此之前,我们总得试试,不是吗?”

    广宁公主低头笑得苦涩,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悄然滑落,为她自己的无能为力,为婚姻决定女子后半生的悲哀,为她虽是公主,却依旧无法决定自己今后携手之人的无奈。

    窗外月光皎洁,银色的月辉洒满整片大地,能照亮塞北大漠、山川湖泊,也能照亮阖家团圆、千里婵娟,但却唯独无法照亮这世俗困苦与进退两难。

    言笙这一夜几乎未眠,因着回宫前在马车上扭了脖子,这一晚是怎么睡都睡不踏实,翻来覆去一整晚,好不容易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了,结果又睡了个落枕,因此今日的早膳言笙都是歪着脖子让云棋喂着吃的。

    用过早膳后言笙便歪在了美人榻上,想着能睡个回笼觉养养精神,结果睡意刚上来便被人叫醒了。

    接连数次无法入眠,这会又被叫醒,言笙觉得自己的怒气值就在冲破极限的边缘,她猛地坐起身冲来人呵道:“什么事非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喊我!”

    但由于起身过猛,原本就疼的脖子再一次被扭到了,痛苦面具瞬间焊在脸上。

    而叫醒言笙的始作俑者高沣此刻也是吓了一跳,他原本是奉命前来召公主去御书房的,结果没曾想他到的时候昭宁公主正睡着,一边是圣上的口谕,一边是睡着的老虎,他也是纠结了半晌才出声唤醒昭宁公主的。

    果不其然,老虎睡觉被喊醒不是件好解决的事。

    为了保命,高沣连忙答道:“还请公主殿下恕罪,圣上口谕,召您即刻前去御书房。”

    言笙满肚子的火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实在不怪她心虚,这会皇帝叫她过去,她自己都不知道又是因为哪件事,一想到昨日自己刚出宫和徐霁川“密谋”,言笙便有些忐忑不安,话再出口这气焰也降了下来。

    “高公公啊,本宫昨日没睡好,让你见笑了,公公稍坐片刻,我这就去更衣。”言笙皮笑肉不笑地歪着头回到内室换衣服。

    皇帝要找,言笙自是不能拖沓,奈何脖颈实在疼的厉害,只得让琴棋书画帮她重新梳洗更衣,一来二去折腾完,再到御书房也过了大半时辰。

    这会皇帝刚下朝,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换下来,此刻正坐在书案前看着她,而她身边则是站了一官员,言笙也顾不上看是谁,进门便行礼请安,顺带告罪自己因为闪了脖子来晚了。

    “快坐,这怎么睡个觉还能把脖子闪了,你这整日里可有半分老实?”皇帝无奈。

    “这,睡觉之时,儿臣哪能控制得了?况且,女儿近日并没有做什么”言笙委屈。

    “来,见过沈太傅,即日起,沈卿便是你的老师了,今后要跟着沈太傅好好学习。”

    言笙闻言眼睛睁得溜圆,什么太傅?什么老师?怎么突然就要拜师了?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那人。

    身侧之人一身水云间长袍,发束白玉冠,腰间配玉带,身姿挺拔,周身皆是沉稳气度,一身锦袍素净得很,身上也没有任何配饰。此刻正目不斜视地面对着皇帝的方向颔首而立,哪怕是皇帝叫她见礼,这位太傅也没转过身来受礼。

    连个正脸都瞧不着,一副比她还不情愿的样子。

    言笙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还不愿意了?他不愿意教,好像自己愿意学似的,既然这么不情不愿的,怎么就不能推拒了这差事?

    皇帝见言笙迟迟不肯行礼,便轻咳出声,示意言笙快行拜师礼。而言笙却还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老师的憋屈当中,对于皇帝的提醒充耳不闻。

    “昭宁。”皇帝忍不住出声唤她。

    “父皇,”言笙撅起小嘴,一脸的委屈巴巴,“昭宁近日并未行任何逾矩之事,缘何如此突然地为我安排老师?”

    “你近日是没闯祸,可这不代表你今后不会闯祸!”皇帝险些又要被言笙的撒娇糊弄过去,想起皇后所说的话,连忙板起脸来,这次可不能再让这小妮子钻了空子。

    “沈太傅,乃是我大原最年少博学之才,为人克己复礼、举贤良方正,乃天下学子之表率,他能答应教导你,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莫要任性。”

    言笙恨不得当着这二人的面翻个白眼,这福气谁爱要谁拿走,自己都穿越到古代了,却还要天天上课?

    皇帝见她默不作声,又继续说道:“你的九畹宫处于后宫,沈卿不便行走,朕已让人将琼华殿腾了出来,明日起,你每日便去琼华殿跟着太傅学习吧。”

    “什么?”言笙惊呼出声,琼华殿?感情皇帝还知道自己的九畹宫在哪呢?

    这九畹宫处于皇宫西边,而琼华殿则坐立于皇宫最东边,光是从她的宫殿出发,这路上就要花费将近两刻钟的功夫,若是每日都要去学习,那她这是上课啊还是减肥啊?

    皇帝无视了言笙的一脸不满,命令她规规矩矩地行了拜师礼。

    言笙憋着一肚子的怒意,又忍着脖颈的疼痛,愣是一个正眼没给对面那人,梗着脖子歪着脑袋一脸不情愿地敬茶拜师,待到对面人受了礼后转身便出了御书房,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欠奉。

    皇帝面对女儿如此任性,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随后便对着沈庭琛说道:“昭宁这孩子,就是被朕和皇后惯坏了,她幼时还是极为懂事的,想来是这个年岁有些反骨,明日起,便劳你多费心教导。”

    沈庭琛闻言朝着皇帝深鞠一躬,“臣,定会认真教导公主,还请陛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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