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言笙今日难得没去上课,这会瞧着九畹宫上空的云朵都多了几分怡然自得。
自打前些日子重阳夜宴结束,皇后便在她每天下学后安排了一个时辰的礼仪训练,这位从凤栖宫来的庄嬷嬷许是听了皇后的命令,对言笙训练起来毫不手软。
一练便是一个月之久,眼瞅着庭院里花瓣凋落,树叶泛黄,转眼间到了金秋时分,在言笙的哀嚎声中,皇后验收了训练成果。
因着言笙验收当日表现着实不错,皇后便下令召回了庄嬷嬷,言笙每日下学后的时间又变得自由了起来。
皇后说到底还是个宠闺女的,生怕前段时间把女儿拘过头了,便找了个由头召淮安公主进宫一趟,说是让她带着昭宁出宫转悠转悠,顺便还给琼华殿放了一天假。
得到假期的言笙喜出望外,当天晚上便一头扎进凤栖宫,跟皇后撒了一整晚的娇。
到了休假这日,她只觉天分外得蓝,空气格外得清新,就连院中飘散着的落叶都多了几分优雅的韵味。
用过早膳后,言笙便换好衣服舒舒服服地窝在躺椅里,只等着淮安公主来接她出去游玩,到了巳时,便有小宫女前来通禀,说是淮安公主的车架已经在正西门等着了。
言笙闻言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站起来抖了抖裙摆便大步朝着宫门口走去。
上了马车后,言笙见到淮安公主便欢快问好:“阿姊!”
“昭宁来了,快坐。”淮安公主因着重阳夜宴桂园之事很是承昭宁的情,听闻皇后想要让她带着昭宁出宫散散心,她这次半分犹豫都没有便应了下来。
“今日想去哪转转?”淮安公主问道。
言笙抱着她的胳膊想了想,“嗯我倒是不知道这宫外有什么好玩的,阿姊带我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反正今日不上课便是万事大吉!”
“你呀,”淮安公主想了想随即道:“你可还想去买些首饰?”
言笙摇摇头,她的首饰够多了。
“那今日听闻茗萃楼有场诗会,你可想去看看?”
言笙再次摇头,上次去诗会是为了见人,她对诗会不感兴趣。
“现下是秋日里,这好看的景大多也都凋落了,方才还说阿姊带你去哪你就去哪,这会可见,尽是诓我。”说着便伸出食指刮了下昭宁的鼻尖。
“阿姊,带我去些有趣的地方。”
“啊!”淮安公主突然想起什么,“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今日是上京城马球赛的收官之战,你可想去看看?”
马球赛!言笙点头如小鸡啄米,她特别想看。
淮安公主见状,便吩咐了车夫开往京郊马场。
马球赛场比言笙想象中更加声势浩大,刚才一路上淮安公主已经同她讲过了,上京城的马球赛季一般始于初夏,勋贵侯爵各家轮流坐东,马球赛一办就是一个季度,往往入秋结束。
今日便是马球赛的最后一场,正巧,今日做东的是晋阳侯府,经过上次诗会,言笙和淮安公主和晋阳侯夫人算起来也是老熟人了,因此刚一入赛场便有人前来引路。
言笙二人随着那小厮朝着主看台上走去,一路所到之处皆能听到欢呼呐喊之声,言笙还是第一次知道,上京城的娱乐氛围居然这么好!
见二位公主到场,晋阳侯夫人连忙走上前去将二人引到上首坐了下来,“二位殿下怎的不提前同臣妾说一声?若是早些知道今日二位殿下要来,臣妾定当准备得更加齐全。”
“夫人不必忙,今日本宫不过是带着昭宁出来散散心,想着她性子活泛,喜欢看这些,便临时起意带她过来了,没有叨扰已是万幸,怎的还能让夫人因我二人忙活呢?”淮安公主笑着答道。
晋阳侯夫人也是个敞亮的,“公主既如此说,那臣妾倒也不同您拘着了,来尝尝,这是今日府上糕点师傅新做的糕点,这份山药枣泥糕我方才尝过,甚是不错!”
言笙见面前摆满了精致糕点,倒也不客气,拾起一块放到嘴里,香浓醇厚的枣泥香气在口中化开,言笙不禁赞叹道:“果然是晋阳侯府的手艺,同上次诗会上吃的,一样惊艳!”
“若是公主喜欢,那待会臣妾让人准备一盒给您带走。”几人说着话见,便听得周围欢呼惊叫四起,晋阳侯夫人连忙解释道:“这是今日竞技的双方队伍入场了。”
泛黄的草场之上,只见两队人马自两侧相对入场,见到右侧前方打马之人,言笙不由地睁大了双眼,晋阳侯夫人见言笙看过去的方向,为她解说道:“今日收官,是齐太尉家的四公子和豫国公府的三公子对打,哦对,今日徐公子也在队伍中,就是上次公主在诗会上见到的,广宁公主的表哥。”
言笙认识啊,这俩人她可太认识了,可是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们骑马的模样,不得不承认,比起上次见面,这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
薛纪淮打马于队伍之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持着球杆,背脊挺得笔直,看过去十足十的雄赳赳气昂昂。
而在他身侧的便是徐霁川,平日里的温润公子此刻正坐于高马之上,以同样的姿势目视前方,哪怕是还不曾跑动起来,已然英气十足。
立于他们对面的便是齐太尉家的四公子,一众人马亦是意气风发,大原少年立于马背之上皆是英勇儿郎,比赛还没开始,全场的欢呼声已然高昂万分。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锣鼓声响起,比赛拉开帷幕。
齐四公子身手敏捷,率先抢到了头球,一路挥杆趋马,快速地把马球送进球门,为自己队伍赢下了第一球,进球的瞬间,全场欢呼沸腾。
赢了首球的齐四公子高高举起球杆,为他喝彩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第二球也很快发出了,这一次齐四公子这一边失了先手,是薛纪淮这一队的队员拿到了马球,两队争夺来去,马球也跟着从草场一侧滚到另一侧。
那拿到球的队员被齐四公子这边咬的极紧,便看准了时机将杆下马球腾空击起,那马球再落地时,便被薛纪淮稳稳地接住了,他驾着坐骑一路冲着对方球门奔去,待到面前用力一击,那马球居然空心穿过球门。
好一记空心球!
全场欢呼声再次沸腾起来,这次换做薛纪淮高举球杆,嘚瑟地朝着齐四公子抛过去一个眼神,齐四公子大笑着跑开,“三郎待会可别怪我。”
“四哥放马过来便是!”
少年人的竞技从来不缺热血,只是一场马球赛,便引得满场观众惊呼连连,就连言笙也不自觉地被带动起了情绪,一会为他们进球激动,一会又为他们丢球懊恼。
“哎呀!薛三怎么能往左跑呢!应该往右边去的!”淮安公主瞧她如此投入的模样,笑着同晋阳侯夫人对视一眼,倒也不曾出声制止,她今日带昭宁出来便是散心的,晋阳侯府的主会场也不怕有人说闲话。
晋阳侯夫人这边同淮安公主聊着天,言笙在一旁投入地看着球,三人坐在一块竟也互不打扰。
直至今日,晋阳侯夫人对昭宁公主的看法算是彻底改观了,什么嚣张跋扈任性妄为,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性子活泛的小女郎罢了,依她看来,她倒是对昭宁公主极为欣赏,若是她家中有女儿,定是要让她同昭宁公主好生往来,最好能结成手帕交。
可惜她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今年刚满周岁,不免有些可惜了。
此刻场上的赛况可以说是如火如荼,两个队伍的比分咬的很紧,随着时间的流逝,马球赛也已然到了赛点,此刻只等着最后一球被击入球门,这场比赛的胜负便可知晓了。
薛纪淮望着对面的来人猛地调转马头,手中的球杆绕了一圈,将马球从右侧打到了自己左侧,对方来人显然是没想到薛纪淮还有这一手,待到他反应过来再追上去,薛纪淮已然突破了包围圈。
但突破了这一圈还有下一圈,眼看着球门就在眼前,对面队伍的拦截也逐渐密集起来,薛纪淮挥动着球杆的动作也有些焦急,忽然,他看到了外围朝他递过来眼神的徐霁川,俩人一个对视便心下了然。
球杆高高扬起,重重挥动在马球之上,那马球在空中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抛物线运动,随即便从场中央落到了边界处,众人再看过去时,只见不知何时跑马到边缘的徐霁川守在那里。
见马球飞了过来,徐霁川挥动球杆稳稳地接住了这一球,正当对方尚未回过神来时,他二次挥杆,将那马球擦着球门的边送了进去。
球进得分,薛纪淮队伍以一筹领先,赢下了上京城今年马球赛的收官之战。
欢呼声霎时震天,在场的看客无一不为着薛纪淮徐霁川二人的传球喝彩,二人只一个对视便能将场中央的球门绕了个边送进球门,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齐四公子甘拜下风。
“好小子,最后这一球打得漂亮!”齐四公子冲着徐霁川和薛纪淮二人点了点头。
“齐兄的技艺也不赖,下次有机会,咱们再来一局。”薛纪淮高声回应道,随即打马到徐霁川身侧,“可以呀你。”
徐霁川眼里同样闪动着胜利的喜悦,他冲着看台方向昂了昂首,薛纪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瞧见昭宁公主站在看台之上,此刻正为他们欢呼雀跃。
这一场,赢得格外精彩,而昭宁公主的出现,无疑为这场胜利增添了更加明媚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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