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球赛的少年走路都带风。

    “三郎,晚上去喝酒?”身后传来队友的声音。

    薛纪淮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手臂挥了挥:“不去了,今晚我和霁川还有点事,你们去吧。”

    另一队友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打马上前:“什么事啊,队长,这赢了收官还不值得庆祝吗?走走走,我听闻饕餮府最近又出了新的菜式。”

    “不不不,真有事,”薛纪淮推拒道,他拍了拍那二人肩膀说道:“这样,你们晚上去,然后记到我账上,回头我买单。”

    “三郎,”那人冲他胸口锤了一下,“敞亮!”

    几个人嘻嘻哈哈散开来,望着那一群勋贵子弟离开的背影,薛纪淮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徐霁川身边,“今晚你请客。”

    徐霁川也不反驳他,两人笑着送走了队友去跟晋阳侯打招呼。

    而这边看完球赛的言笙,这会也跟着淮安公主和晋阳侯夫人道别,晋阳侯夫人是想着邀请两人一起过府用晚膳的,但是言笙以回宫有门禁这事婉拒了,晋阳侯夫人听了也只得惋惜送别二人。

    上了马车后,淮安公主便示意车夫朝着皇宫行驶,原本想着半路怎么找个理由逃掉,结果眼瞅着就要到皇宫了,言笙都没想到什么理由能半路下车,只得乖乖地在淮安公主的注视下,下了马车从皇宫西门而入。

    “公主可是不开心?”云棋瞧着言笙有些不乐的模样问道。

    “云棋,”言笙盯着云棋看了半晌,“你可愿帮我个忙?”

    被言笙的视线盯着,云棋只觉自己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立马应声道:“殿下您说。”

    “你把我,从西北角门送出去。”言笙低声道。

    “什么?”云棋惊呼出声。

    言笙连忙捂住她的嘴,俩人贴着宫中的墙壁一路往北走,“你不是说会帮我的吗?”

    “公主您刚从宫外回来啊!”

    “这会才申时!我今日难得放一天假,我晚上会回来的,你到时候去西北角门接我就成。”

    云棋一张脸简直快要皱成苦瓜,她央告道:“殿下”

    “帮帮忙帮帮忙,薛纪淮他们今天赢了球,你没看刚才徐霁川他俩想同我一起庆祝庆祝吗?而且婠娘那边的事我还想再问问他。”

    “公主,您又胡扯,您在看台之上,徐公子和薛公子在下面,你们连话都没说上一句,这,若是奴婢让您出去了,一旦这——”

    “你帮不帮我?”言笙目光中带着威胁看向云棋,云棋快要哭着摇头。

    皇宫西北角门。

    “哎呀,这不是云棋姑娘?”那两个侍卫如今算是固定在这个岗位上了,见到云棋过来忙不迭地上前问候。

    “是,”云棋笑着应声道,“这不是今儿个我们公主跟着淮安公主殿下出宫了一趟吗,结果我们家公主有一贵重的镯子落在了马车上,因着那镯子是公主去岁生辰皇后娘娘赏赐的,我们公主便放心不下,叫我去带回来,还劳烦二位小哥帮我开个门,我这去取了镯子便回来。”

    “哎呦,皇后娘娘赏的,这可了不得,云棋姑娘快去吧,这且有我们呢,您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来就成。”那两个侍卫连忙打开角门。

    “诶,多谢二位小哥了,我们家殿下怕丢了镯子这事让人拿出去说嘴,便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点银子不算多,权当是我们九畹宫请二位休沐时喝点小酒。”说着,云棋将两个香囊分别塞到这二人手中,那香囊里面装着些碎银子,只掂量掂量便知不少。

    “云棋姑娘,您瞧,这不是客气了吗。”趁着云棋和二人打太极的功夫,言笙率先从中间钻了出去,随后云棋笑着和这二人告别,主仆二人就这样从正西门入宫,又转到了西北角门溜出来。

    言笙看了眼脸上还挂着假笑的云棋说道:“你把我送出来就好了,若是时间长不回去,有人去九畹宫怎么办?你不在,连个应对的都没有。”

    “宫里有云琴姐姐呢,只要她在必不能出什么乱子,殿下不必担心,况且,让您一个人出来,奴婢怎么能放心呢?若是您在宫外有点什么事,那奴婢才是真惨了。”

    主仆二人说着话,便有一马车驶过来停在她二人面前,马车帘子被掀开,从里面钻出来一人冲着她们行礼道:“殿下,请上车吧,我们家公子请您前去一聚。”

    来人是祁连。

    言笙不自觉勾起嘴角,她一边扶着云棋的手上了马车,一边问道:“若是我没能出宫,你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

    祁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答道:“公子说若是未见着殿下,便酉时给他传个话,等下钥再前回来。”

    马车一路朝着护城河行驶,待到言笙她们下来后,便瞧见一艘巨船上面刻着“珍馐舫”三个大字,下了马车后,祁连便引着二人朝珍馐舫内走去。

    今日徐霁川和薛纪淮二人挑的地方在了三楼,这层隐蔽性好,风景也不逊色与顶层的露天甲板,言笙一入厢房便忍不住感慨。

    “这是在海上建了座酒楼?还是在这船上卖吃食啊?”

    二人见言笙进来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安。”

    “好了好了,不必那么多虚礼,以后这样的礼节人前做做即可。”言笙对于这两个人有着莫名的亲切感,总觉得朋友之间互相行礼总归奇怪。

    “不管怎么说,殿下是公主,我们——”徐霁川的话说了一办便被薛纪淮给打断,“多谢殿下允准,沛霖说得没错,公主殿下果然是飒爽之人。”

    “沛霖?”言笙入座的动作一顿,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

    薛纪淮伸手在徐霁川身上拍了一下:“沛霖是霁川的表字,我同他这么叫着习惯了。”

    “沛霖,”言笙又唤了一声这名字,“倒是跟徐公子很相配。”

    随即她又看向薛纪淮,“那你呢?薛三公子的表字是什么?”

    薛纪淮满不在乎地摊了摊双手,“在下也不是读书人,表字这般风雅的名号,自然没有。”

    言笙不赞同地轻皱眉头,“这跟是不是读书人有什么关系?男子及冠长辈赐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嗨,或许我们家长辈压根没替我想过吧。”薛纪淮耸耸肩道。

    正说着话,流水般的菜肴便被端上了餐桌,言笙瞧着一桌子的海鲜,倒是有几分惊喜,她是在海边长大的,从小就没缺过海鲜,自打穿越过来以后,想吃鱼虾倒也不难,但是像今日这般一桌子海鲜的盛况倒是也不常见。

    徐霁川见被端上来的还有几壶酒,便皱眉看向薛纪淮,“你要酒做什么?殿下晚上还要回宫,怎能带着一身酒气回去?”

    薛纪淮拿起酒壶倒了半杯给徐霁川展示,“这是果酒,不会沾染上酒气的。”

    “果酒也是酒。”徐霁川依旧反对。

    言笙光是坐在一旁看着他二人拌嘴,就觉得实在是很有意思,她打圆场道:“无妨无妨,一点果酒算不得什么的。”

    “看吧,公主都说没什么。”薛纪淮挑眉。

    “你——”徐霁川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便一时气结。

    “哈哈哈哈。”言笙实在忍不住,她笑着问道:“你们,一直都是这个相处模式吗?”

    “让公主见笑了,我和三郎打小相识,有些不正经惯了,还请公主见谅。”徐霁川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有什么见笑的,如同你们二人这样感情的挚友知己,一生当中能遇到一个,那都是天大的幸运了,哦对,说到这个,还没有祝贺你们今日赢下了球赛呢。”

    言笙倒了杯果酒,举杯道:“来,敬你们今日赢下了马球赛,也敬你们那一杆全场最佳的球。”

    “好,冲着公主的全场最佳,我得多添一杯。”

    三人说笑间便干了这杯酒,过后一边饮酒吃菜,一边聊着京中趣事。

    言笙和薛纪淮虽然才第二次见面,但是俩人性格实在合得来,酒过三巡这俩人就只差要去拜把子了。言笙同他聊礼仪教条都是斯文败类,薛纪淮附和她文人墨客多为负心屠狗辈,对于大原这些刻板的条条框框,俩人是一个比一个看不上。

    聊着聊着,言笙发现她是真的欣赏薛纪淮,虽然出身公侯世家,但是却没有与生俱来的阶级优越感,他在聊自己四处游历行商的经历时,讲到他能跟行船的漕帮做兄弟,也能跟富甲一方的绅士做好友,甚至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喊得出名号的哥儿们,可以说三教九流没有他处不来的,可这样的人偏偏就是不喜欢自己出身的环境,回京实属无可奈何。

    而薛纪淮也一样,他对言笙真是喜欢的紧,但这种喜欢却不掺杂任何男女之情,他喜欢言笙的大气,喜欢她不同于京中贵女的刻板,有着自己独有的思想,喜欢她重情义,能为了不是同母出身的皇姐奔走婚姻大事,尤其是听了言笙在宫中是怎么怼了齐小郎君那事后,他简直拍案叫好,只说言笙若是男儿他们今晚就可以桃园结义。

    徐霁川在一旁坐着,倒也不打扰他们二人的聊天谈话,薛纪淮这个样子他私下里见得太多了,但如此肆意张扬的言笙,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言笙那日,彼时的昭宁公主一袭红裙立于竹林,那副摄人心魄的高贵冷艳深深印在了他的记忆里,却不想还有一日能见到她这般洒脱不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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