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人身子轻盈,慕初黎又用了御风,三人速度飞快,都看到了隐约有人站在门外的身影,三人迈步就要迈出照壁出去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人粗狂的声音。
“还请慕三小姐慕初黎出来一见!”
慕初黎一怔。
竟然是来找她的?
半只脚都迈出去了的齐阑,闻言脚步顿时一刹,利索后退一步,把想要跟出来的慕初黎“砰”一下撞回照壁后。
慕初黎一个猝不及防,被撞得也是一个趔趄,向后一晃,“咚”一声,后脑壳撞上背后跟过来的薮春。
薮春“哎哟”小声一叫,捂着自己撞得发红的脑门泪眼汪汪。
——这两人是看着她刚才没被撞额头,特意过来补这么一下是吗?
慕初黎忙揉着自己,又转身帮薮春揉。
齐阑抬指按在自己唇上,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慕初黎点点头,揉完薮春,又蹑手蹑脚藏住气息,三个人自上而下,从照壁旁并排探出个三个脑袋,小心往外看。
一看才注意王府外来滋事的远不止一人,为首说话的是一个背负双钺的壮汉,壮汉身后,乌乌泱泱,竟然站了能有几百号人!
“还请慕三小姐慕初黎,出来一见!!”
壮汉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长喝,与此同时,头顶惊雷愈烈,头顶结界更是有“嘭咔”想要碎裂的声音,吓得薮春恨不得把脑袋埋到慕初黎怀里。
慕初黎遮住她的头,望着头顶的结界蹙了蹙眉,刚要问齐阑该如何,头顶倏地有衣袂声起。
慕九辞今日换了一身莲青色的长袍,依旧是浓墨重彩的色调,飘然越过时,仿若鲲鹏展翅而掠。
他立定王府门前时,头顶雷声倏止。
王府外众人怔了一怔。
早前便听闻慕世子慕九辞姿容华艳,举手投足间不比那些红颜祸水差,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那壮汉也是短暂失神片刻,眼底蔑意更甚。
不过一个小白脸,外界却传得神乎其神。
“见过慕世子,我们只是想要见一下令妹。”
那边的慕九辞还没有开口,却闻那粗犷的声音笑了一下,又道。
“慕世子不必如此戒备,我等并没有冒犯之意。”这人口称不想冒犯,但话语间声调倨傲,没有半分敬意,话语落更是又笑了一声,“听闻令妹前不久刚刚觉醒了灵力,且也是身负……抟盛骨?”
慕初黎:“!”
齐阑:“!”
薮春:“!”
三人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出愕然。
慕初黎藏得深,而谢沉翊又用特殊手法封禁了她的抟盛,知晓她身有抟盛骨的人寥寥可数。便算曾经给她诊过病,还本就是修士的李疏之,都不知晓此事。
……为何今日突然有人上门,叫嚣直接说出她身有抟盛?
如此一来,慕初黎更不能出去了。
“抟盛?”慕九辞终于开口,眉眼雍容富丽,反问,“你们想要抟盛?”
他明明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声音不咸不淡,然而眼风淡淡扫视过一圈后,众人忍不住瞬间后退一步。
脑中不住回想起那些被砍了脑袋身首异处的修士。
“确是想要抟盛。”那壮汉竟然坦然应了,又抬起下巴,“说来也不怕慕世子笑话,我等都来自那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受苍烛山统领不假,但也受苍烛山打压,实在是过活的艰难。”
“尤其最近听闻大弥弥之境也起了生事之心,像是想要入侵我们这一界。苍烛山人杰地灵,汇天下英才,自是不怕。可我等小小门派……只恐在这一场浩劫中,覆灭得连骨灰都不剩。”
齐阑扬眉。
“除了得到抟盛,迅速壮大实力,我等实在想不出其他良策。”他抬手一揖,神情愈显高高在上,“若是慕世子执意不肯割爱,交出慕小姐,我也只好请求一战,将慕小姐堂堂正正从贵府请出!”
竟敢直接叫嚣!
“在下算不得厉害,但也能凭借这两把钺,将身后这些同门异门的师兄弟们,战得毫无还手之力。”
壮汉身子一动,双钺自背后翻出,握在手中,他抬步一挎,双钺一摆,冷声。
“今次,便冒昧请教一番慕……”
话语未落,细弱的光华一闪,壮汉声音倏止,而后身子一震,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壮汉怒目圆瞪的脑袋向下一垂。
再一刻,一颗浑圆的脑袋骨碌碌滚到地上。
两把大钺应声落地。
慕九辞广袖一挥,将那壮汉尸体倒地荡起的尘埃尽数拂去,又抬眸一扫,唇色艳红,语调平静,如同闲聊。
“谁还想来试试?”
众人:“……”
慕初黎:“……”
好、好强。
这壮汉的修为比她还高,竟然眨眼间就人头落地……所以平日里她和慕九辞交手的那二三十下,都是被怎么放水的?
雷电没有了薮春早欹身靠在照壁上,捏着几根狗尾巴草编着兔子,眼都没抬:“活久见啊,多年没有这种不要命的,敢公然和慕九辞叫板了。”
一旁的齐阑一哂,又一叹。
那壮汉是有几分能耐的,毕竟是从这么多人里厮杀出来的。但遇上从苍烛山出来的慕九辞,就如同普通班级里厮杀出来的第一名,对上了尖子生班的跳级生。
悬若霄壤。
许是因为困于那一方狭窄的小天地,坐井观天视野有限,又在井中战胜了许多人,便免不得有些自骄自满洋洋得意,这才一时蒙了心智,以为天上地下再无敌手,这才上门挑衅慕九辞。
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首的壮汉一死,身后的一群乌合之众登时手忙脚乱,切切嘈嘈,又一个个恨不得先逃而后快。
慕初黎也不知道她这位哥哥耳朵是怎么长的,明明她听到的都是嗡嗡嘤嘤人人都想溜的声音,慕九辞却是手指一抬,把人群中一名瘦小的男子被凌空拎了起来,问。
“你方才说,有人告知你们‘慕三小姐身负抟盛’。”他一顿,冷声,“……是何人告知?”
那男子吓得噤若寒蝉,唇瓣哆哆嗦嗦,慕九辞明明一张艳若桃花的脸,落在他眼中却无异于修罗鬼面。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是是是是前些日子,不知怎么起了什么传言,说慕三小姐也觉醒了抟盛!还还还……还还说慕九……不不不不慕世子您,不过是外界传言的离奇,实际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慕九辞怒极反笑:“不堪一击?”
“不不不是我说的!不是不是!”男子吓得要哭了,忙摆手解释,“是我听人说世子您多年前就身中奇毒,一直拔除不了!只要激化毒素,便是大罗神仙也束手无策啊!!”
慕初黎闻言一诧。
毒?
慕九辞?
齐阑却是一骇,心底一沉。
慕九辞身中奇毒之事,还是发生在十多年前。当初他刚刚在苍烛山试炼大会上大放异彩,暴露出抟盛的身份,就被人暗中释毒。
好在楚遥凌久病成医,医术高明,虽无法彻底拔除毒药,但及时为慕九辞压制住了毒患,这才没引起什么大患。
但慕九辞中毒之事,时隔久远,又寥寥几乎无人可知。
为何突然被人说出?
还有慕初黎抟盛的身份,这才多长时间,知道的又有几人,怎会也被突然流传出去?
诸般隐秘尽数被公之于众,慕九辞不见怒意,反倒讥嘲笑了出来,他掌心凌空一握,便要直接捏死男子。
“初黎是否身负抟盛,我又是否身中奇毒……”他冷冷扫视过数百余人,落声如落判,“不如送你们先下地狱,好好问问阎王。”
杀意陡升!
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慕世子还请三思!”
众人被杀意陡然压迫跪地,堪堪就要人人哭嚎出声时,人群中一个用斗篷覆面的人突然出声。
“毕竟之所以知晓令妹身负抟盛,不过是我们道听途说,又不止我们一人。杀了我们,更多的是在说明慕世子欲盖弥彰。”
慕九辞淡淡扫过斗篷人一眼,手未松,那男子被迫抬起下颌,死命挣扎而不得。
“我等前来慕王府求见三小姐,也不是想要杀了令妹,夺取抟盛骨的意思。我等其实只是想装点个门面,让世人皆知我等小门小派,还是有能拿得出手的人,也好砸大弥弥之境攻来时,鼓舞我们的士气。”
斗篷人继续道。
“当然,我等也并非白白依凭慕小姐。到时,也会贡献出一些珍宝灵药之类,供慕小姐锻体修炼,也好谋得共赢之局。”
都生死攸关的境地了,谁还敢去打什么抟盛的主意,能保下性命已是难得的恩赐,于是一个接俩,俩接着仨,忙不迭跟着斗篷人应声“是是是,好好好,求慕世子饶命”。
“自然。”那斗篷人又道,“若是三小姐真的没有抟盛在身,便请三小姐让我等见上一见,我等自会离去,日后也会主动说明三小姐不曾身负抟盛,破去流言,换三小姐一片清净。”
照壁后的齐阑目光微凉。
这人说得滴水不漏,比唱的还好听,但归根结底就是一个目的,逼出慕初黎。
偏偏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慕初黎身负抟盛的消息不知从何处流出,杀了这些人,却揪不出源头,根本于事无补,反而会坐实了慕初黎有着抟盛的信息,到时只会给慕初黎带来更大的隐患。
能杀得了人,却杀不住消息。
——棘手。
慕初黎爬在照壁上,看着被慕九辞威压压制在地的百余名修士,也是良久不言。
这其中的关窍,她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又抿了下唇。
当初在桃林下的鬼玩意儿那里时,谢沉翊为她封住后颈的穴位,掩藏住抟盛,结果也十分奏效——炽匀都把着她的脉了,结果仍是没有试出她抟盛的身份——那她如今站出来,应是也不会被发现抟盛吧。
思量间,猝不及防就听到慕九辞那边传来娇笑,伴随着一声娇唤:“哥哥~”
慕初黎闻声抬脸,才看到王府大门前,薮春不知何时溜了过去。
女子柔若无骨的双手攀在慕九辞的手臂上,眼眸流转间,瞥一眼外面的百余修士,又掩唇一笑。
再次看向慕九辞,迎着慕九辞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的目光,千回百转又一声:“哥哥~”
慕初黎:“……”
她以人格担保,她从没叫慕九辞哥哥叫得这么恶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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