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齐阑“哈哈”一笑:“怎么把她忘了,薮春和你娘,生得比你和你娘都像,她出去代你,堵住这群人的嘴,的确是再好不过。”
果然便见那斗篷人一诧,顿时问出声:“陆箫?……不,很像。”顿了顿,又喃喃道,“你就是慕初黎?”
慕初黎看了斗篷人一眼。
这人到底是谁,竟然会认识她娘?
“你认识我娘?莫非是我娘的挚友?”
薮春一副世家小姐不谙世事的模样,又摸出袖中刚刚用狗尾巴花编好的兔子,随手一丢扔在他怀中,巧笑嫣然。
“既然是认识我娘的人,我娘那么善良,她的朋友也定是心肠好的人,就送给你啦!”
慕初黎:“……”
就唬人这点,她这位本尊甘拜下风。
斗篷人接住草编兔子,略略失神了一瞬,又抬眼打量过薮春几眼,才一笑又问,“冒昧一问,三小姐可是和你兄长一样,身负抟盛骨?”
“抟盛骨?”薮春一愣,看向身旁的慕九辞,在他越发危险的目光中,不怕死地凑上前与他对视,“哥哥~我也有抟盛吗?那我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修炼的速度飞快,别人都望尘莫及?那也太好了吧!我是不是有抟盛骨,是不是,是不是嘛!”
越说越往上凑。
被慕九辞按住她的脑袋推开,面无表情:“做梦。”
众人:“……”
慕初黎抹了把脸。
她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薮春早被慕九辞一掌拍出慕王府了。
却听斗篷人失望一叹:“竟是没有啊。”顿了顿,他又继续开口,“可不可能三小姐有抟盛骨,却暂时尚未发现?”
薮春眼睛一亮:“那要怎样才能发现……”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慕九辞按到了身后。
慕九辞侧过眼,冷声一笑:“阁下是想怎样发现抟盛,难不成要剥出一块骨头,给你们看上一看?”
斗篷人一笑:“那便再好不过。”
竟然真的应了!
下一瞬,便见慕九辞眸光倏沉,他掌心一动杀意升腾,周身之人顿觉杀寒意刺骨,却被身后的薮春一把握住手掌。
慕九辞回脸。
“如果这样真的能证明我有抟盛骨,我一定要试试!”
她抬起脸,眼睛明亮而坚执。
——如果,这样能给初黎抹除抟盛的忧虑,那么,我愿意剜骨。
照壁后的慕初黎一颤。
慕九辞垂下眼,久久凝视着她,半晌后,才撇开视线,望向对面的百余名修士,他唇角微动。
“好。”
一语落下,便是那斗篷人也怔了一怔。
“但我要你们发下谶言偈。”慕九辞冷冷望过他一眼,又扫视过修士,“不论初黎是否身负抟盛,终你们此生,不仅不可伤她,害她,更要护她,佑她。”
毕竟斗篷人之前也说过,需要一个身负抟盛的慕初黎,不是为了盗取抟盛,而是为了壮大他们这些小门小派的士气,为此,也甘愿献上灵药,护佑慕初黎。
既如此,便将这一承诺,落到实处罢。
斗篷人久久失语,半晌后才抵住后槽牙,闷声而应:“我等,愿意发下谶言偈。”
旁的修士见过慕九辞剽悍的实力,只觉得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如今不过发一个不痛不痒的谶言偈,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于是此起彼伏,人人尽在发誓。
直到一切声息停止。
慕九辞后退一步,将薮春的位置让了出来。
薮春提唇一笑,右手一抬,化出一把匕首,又抬起自己的左臂,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继而盈盈一笑:“看清楚了,我要剜骨啦!”
话语落,匕首沉,“哧”一声,是刀刃插入血肉的声响。
薮春额头霎时布满冷汗,她却咬紧牙关,明丽一笑,而后匕首向后狠狠一拉,将整个小手臂的骨头,完整剥了出来!
慕初黎的指尖死死扣在照壁上,才克制住冲出去的冲动。
……这不公。
受罪的人,明明是薮春。但被谶言偈庇护的,却是她。
肩膀一沉,慕初黎转脸,看到齐阑的手搭上她的肩:“你既然选择了去走抟盛这条路,就注定往后会面临诸多波折,也注定我们这些身边之人,无法置身事外,为你做出牺牲也是必然。”
事实往往最是残忍,而齐阑丝毫遮掩都没有,就那样把最真实的残忍,摆在她的眼前。
“但你也不必太过歉疚。覆巢之下无完卵,万一你的抟盛暴露,我们定会受到牵连。所以薮春虽是为了护你,但往私了说,也是在保护我们自己。”
齐阑一笑,又眯了下眼睛。
“……往远了再说,当你抟盛大成,像你哥如今一样,就是你要保护我们了。那么在你成长期间,我们多出些力,遭些罪,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所以啊。”她凝住慕初黎的眼睛,又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初黎,你要变强。”
你要变得更强,才能将一切蝇营狗苟踩在脚底,才能保护得了我,护得了薮春,护得了慕九辞,护得了慕长奕,以及谢沉翊。
护住,所有被你珍重的人。
……
薮春剥出腕骨后,斗篷人便一言不发,直到薮春丢掉匕首,浑身发抖着开口:“怎……怎样,我有没有抟盛,看清楚……了吗?”
斗篷下传来沉闷的声音:“清楚了。”他又补充道,“三小姐并没有抟盛。”
“没……没有啊。”薮春故作惋惜一叹,失望道,“那还真是……遗憾。”
身后的慕九辞已然敛住眉心,拉过她的手腕,水系木系灵力绕上她的刀口,暂且止住血,勉强修补,又示意身后陪随的侍卫入府中取伤药。
“我没事。”薮春抵住齿根,放低声音,“我本就是花妖,恢复得也快,这点伤……不打紧。”
又顺势靠在慕九辞的身上,扬唇一笑:“而且,也没、没什么吃亏的啊,你这往日都恨不得把我一掌拍死一了……百了,今次还主动帮我治伤……能让慕世子纡尊降贵,是我赚着了。”
慕九辞置若罔闻。
薮春也不气,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挂在对方身上。
此间事了,众修士见慕九辞再未开口,战战兢兢三三两两转身要偷溜,那斗篷人也折身欲去,背后又传来慕九辞的声音。
“貉妖。”
斗篷人一顿。
慕初黎与齐阑俱是一惊。
“多年前,我娘害死令尊令堂,是她之过。后,你与狼妖暗通曲款,间接害死我的祖父,废了我爹的双眼……”
他淡声。
“冤冤相报,无时可了,倘若他日再来衅事,就不是今次轻描淡写,便纵你离去。”
慕九辞话落,那貉妖伫立许久,才身子一化眨眼消失。
……
慕初黎是在初秋时候,才被允许放出慕王府。
那时,她的修为已经成功过了元婴,迈入了化神之境。
期间两百招内也可与齐阑有来有往,但与慕九辞交手,还是只能过下二三十招。
慕初黎:“……”
她有理由相信,就算她练到明年这个时候,她再和慕九辞交手,也就是能过上二三十招。
因为之前貉妖的那一闹,一传十,十传百,几乎修士都知晓了慕初黎也在修习灵力,但比自家兄长那是差得远了。
毕竟,“慕初黎”没有抟盛。
期间还不间断地有人上门,拿些珍品灵药之类,说是为慕初黎洗髓伐骨贡献微薄之力,本质是为了讨好慕九辞。
齐阑为她准备好乾坤袋,将一些常用的灵药、小的法器,都装了进去。
最后,齐阑取出山河图,放到她的手中。
“这本就是你娘的东西,早晚也该交给你,尤其往后你要陪着谢沉翊,恐怕要在外四处奔波。拿着山河图,可以随意去往你想去的地方,也能省下不少脚力。”
顿了顿,她又促狭一笑。
“你小的时候……啊,我说的是你在这一世小的时候,你在现代那完全可以算作新的一世……你小的时候,没少偷用山河图这跑那跑。”
闻言慕初黎眨眨眼睛:“……我在这一世的记忆,能不能恢复。”
那些所有的过去,关于家人,朋友,甚至还有谢沉翊,都被她遗忘。
“不敢说。”齐阑也没有隐瞒,想了想又笑了下,“你能记起来也好,记不起来也罢。反正不论是过去的那个你,还是在现代的那个你,在我们心中,你就是你,有没有记忆并不重要。”
人是要向前看的,过去的那些,随缘就好。
……
慕初黎双脚落在实地时,入眼便是一条宽道,周身来来往往的都是商人,驾着马车前前后后。
她抬起眼。
对面不远处,高耸的城墙上,写着隶书的“帝京”二字。
她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
不得不说,山河图这个“任意门”着实好用,睁眼闭眼就到了帝京,比现代飞机都快,实在太方便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便要往城门迈。
去找谢沉翊啦!
然而她还没走得到城门,就听到旁边两个赶着马匹的镖客交谈声。她其实一门心思都在谢沉翊身上,原本没有留心去听,直到不经意间注意到二人的谈话内容中,夹杂着“山匪”“女匪王”“亲王”“美人”“压寨相公”之言。
慕初黎顿住脚步。
女山匪下山寻找压寨相公,寻了个来自王府的美人。
……实在太容易往谢沉翊身上联想了。
两个月不在,这人的祸水本质越发引人注目。
慕初黎蹬蹬蹬几步赶上那两位镖师。
扯了个“家道中落,但有娃娃亲在身,孤身前来寻找夫家”的理由,她又是那种一看起来便招人喜欢的容貌,左绕右绕,问这儿又问那儿,很快便从二人口中套出了不少信息。
帝京外二十里处,的确是有一处山匪窝,叫个什么腾云寨,寨主是个女子,是这两三年来才建起来的。
之前寨里的山匪没干什么烧杀抢掠的勾当,更没兴起什么祸事,自然就没引起朝廷这边的重视。
谁知最近半个月来,山匪时时下山,专门掳掠一些年轻貌美的男子山上,给他们那什么女寨主当压寨相公。
和慕初黎所料差不多。
“那你们方才谈论到的亲王……”
那镖客一拍大腿:“就是因为那群山匪,在前两日将一名王府亲王掳了去,才引起朝廷的注意!”
慕初黎点点头,又问:“可知那位亲王姓甚名谁?”
“姓肯定是谢。”保镖琢磨了一下,“但名……王府亲王之名,岂能是我等平民能够知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只说那名亲王,好像是来自端王府?”
慕初黎:“!”
竟然真的是谢沉翊。
慕初黎问出那山寨的位置,与二人道了谢,又认命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匆匆忙忙往帝京西北二十里的吹临上而行。
腾云寨,就在吹临山上。
山河图定下的位置只能是大致位置,无法精确到一门一户,贸然靠着山河图进入腾云寨,还不知道会落入寨子的哪里。
……直接掉茅坑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慕初黎想了一想,从乾坤袋中翻了翻,先翻出一套绣工精致的碧色绸罗裙,又把乾坤袋变大,背在肩头。
最后从一旁的树上,折了根细长的树枝。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吹临山。
玩点有意思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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