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无用,那些刺客从四周高墙上翻身而下,持剑就刺了过来。
慕初黎瞧了那侍卫一眼,见他武艺高强,伤不大着,便也放了心,又觉身后风声一紧,她手一挥!
一巴掌将一个刺客拍在墙上。
又引火欲烧。
然而一看簇簇拥拥冲来的刺客,慕初黎脑中一恍然,又突然想到什么,从乾坤袋里一掏,掏出了那个“音叉”。
照准一个提剑兜头劈下的刺客,她举起音叉,迎着长剑一抵!
雷光迸射之际,那刺客被电的剧烈颤抖,又触碰上随后冲来的刺客,又电,又一个……一个碰一个,一个接一个,蚂蚱似的串成一串,大家一起抖动。
慕初黎后退一步,欣赏。
要是有手机啥的放个歌,能配个bg好了。
蔚为壮观。
慕初黎持着音叉左晃右晃,唬得那些刺客愣是不敢再上前,彼此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彼此一点头,达成同一个共识——
按兵不动!
慕初黎:“……”
瞧着对面一群竖旗杆子似的刺客,慕初黎无语了一下,手一抬刚要抓过那侍卫一同冲出,只觉周身气压一沉。
下一瞬,地底一根突刺陡然刺出!
慕初黎一跃而起!
那侍卫的脚底却是陡然一空,地面凭空出现一个大坑,侍卫毫无防备直直掉了进去。
慕初黎一抬手地面树木生长,她刚要控制树木接住那侍卫,一根土刺自身后又是拔根而起,直刺她抬起的右臂!
慕初黎救人不备,转瞬之际只来得及堪堪一避,一蓬血花飞溅之时,她只觉左肩骤然一痛——
被土刺狠狠擦过!
慕初黎按住左肩,额头冷汗刹那疼出。
刚才的那个瞬间,若非俯身在她影子中的蛧在她身前拦了一下,土刺刺透的可能就不是肩膀,而是她的心脏!
半空中传来一人长笑,渐渐凝实一人身影。
男子一身灰袍,阔鼻大耳,留胡茬,看面相五十多岁。
“反应倒是灵敏。”男子黢黑的眼珠子凝住慕初黎,又勾唇一笑,“吴持臣那个蠢货,回府之后天都要塌了似的,说是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吓得魂都要破了……我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厉害角色,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慕初黎按住右肩,落在一棵树上,定定望着男子。
想来是因为谢怀薇的那一叫,让吴持臣知晓自己多年前干的好事暴露了。又瞧见了她,认出了她与陆箫有关,便知晓她是来寻仇了。
只是……没想到吴持臣的身边,竟然有一个土系修士。
“修士不准插手皇权之事,你留在吴持臣身边,给他卖命……”慕初黎道,“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男子闻言竟是直接笑出了声,“我给苍烛山的那些老家伙们帮了那么多忙,不过是多杀了几个人,便将我逐出苍烛……天谴早已在身,我又怕什么?!”
慕初黎皱了皱眉:“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之名姓……”男子不屑一笑,倒是没有隐瞒,想来是对将她诛杀之事,十拿九稳,淡淡答道,“风严抑。”
慕初黎扬眉一诧。
竟然真的是风严抑。
此人土系单灵根,算是万中挑一之人,虽然天赋不差,但嗜杀成性,拜入苍烛山没有几年,就被逐出了山。
而就慕初黎所知,此人修为……怕是比她高出一个境界不止。
她不动声色地瞧了眼被吊在树梢上的侍卫,心下思量着逃跑的可能性,身后泥土又是一震,一根土刺再次直插而来!
慕初黎掌心一合,树木攀上,猛然压制住土刺!
“想逃?”风严抑一眼瞧出她的想法,又嗤声一笑,掰的手骨咔咔响,“留在这帝京,杀的都是些凡人,好不容易来个修士给我松松筋骨……我怎能放过!”
话语落,四野振动。
慕初黎迅速应招!
她与土系修士的接触归根结底虽然只有一个慕九辞,慕九辞还是五行灵力不重样的换着和她打,再加上还有楚遥凌等一干人的指导,虽然生生差了风严抑两个境界,但慕初黎愣是将他的攻势尽数接下!
风严抑也是一诧,又仔细观察了半晌,抬眉:“……楚遥凌?”
有不少楚遥凌的影子。
“我与楚遥凌的交手,还是在二十多年前……”这人竟是顾自追忆了起来,“那会儿,楚遥凌因为他的师妹,叫什么来着……好像姓陆,匆忙出关,险些走火入魔,我便趁机杀了过去……呵呵呵哈哈哈……打的真是痛快!”
慕初黎在应接不暇的攻势中,还来得及抬头看过风严抑一眼。
乘人之危也好意思说出来。
“女娃娃。”风严抑已经低眼看向了她,神情带上几分纳罕,“你唤作什么,身上怎会有楚遥凌的影子?”
又看着慕初黎周身风火木流转个不停的灵力,神情渐渐浮上几分凝重。
年纪轻轻,竟然掌握三系灵力不说,更是修到了化神的境界……
他皱起眉头:“抟盛?”
慕初黎心底“咯噔”一下。
竟然会被这人一语道破。
风严抑也只是猜测,不确定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后,又不屑一笑:“管你什么抟盛不抟盛,杀了你,拔出骨头一看,自会知晓!”
话毕,掌心一压。
高境界者的威压登时层层压上,慕初黎身下树木崩裂,整个人竟被逼得生生单膝跪地!那侍卫更是猛地呕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风严抑一笑,掌心再压!
慕初黎咬牙不动。
身底的土地崩裂半丈,深陷二尺!
风严抑哈哈大笑开来:“何必挣扎!乖乖受死,我兴许还让你死得痛快些,免得死前太过痛苦!”
又蔑然挑唇一笑,手掌再一压!
慕初黎跪地的膝盖霎时见血!
她死死抵住牙根,双手扣住地面,又闭气凝神,在威压千钧中将掌心的灵力往地下猛然一掼!
噬人花自风严抑身后破土而出,眨眼长成三丈高,张开满口利齿猛然咬向他!
风严抑挑眉诧异一瞬,似是有些意外她竟然还有反击之力。
奈何终究不过蚍蜉撼树。
风严抑藐然一笑,手一抬,一划,土刺化刃,自噬人花中间横过,转眼斩断。
慕初黎却已经借着风严抑抬手时威压短消的瞬间,握住手底的三颗石子,猛然跃身而起,足底凌风诀起,带着她骤然冲向风严抑!
风严抑头也未抬,抬手一拍,瞬间将慕初黎拍了出去!
慕初黎手心的石子滚下,落在风严抑脚底。
风严抑浮在空中,负手而立,看着狠狠撞上墙壁的慕初黎,嗤声一笑,又抬起了右手,往下狠狠一劈!
送她最后一程!
然而下劈的右手却是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突然拦阻住。
风严抑一怔,再要更换杀招,却闻耳畔风声一紧。
破空之声袭来时,他霍然抬眼,就见慕初黎转瞬飞身而来,双手握住风刃向他的颈间狠狠一划!
……
“啵”一声,细微的声响。
下一刻,鲜红的血柱冲天喷涌,将风严抑的脑袋,从还浮在空中的身体上,冲击滚落而下。
他眼睛大睁,嘴也微微张着,面上还存留着死前的愕然表情,像是没有反应的过来,为何慕初黎会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又是怎样以风刃切过他的脖子。
慕初黎跌跪在地上,听着身后一个清脆一个沉闷的两声落地声,知晓分别是头颅和身体。
她按住心口,终是没有压制住,猛地俯身吐出一口血!
慕初黎躺在地上,死死闭住眼,咬牙忍耐住钝痛,有些恍惚地看向风严抑倒在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眼尸体周围的三颗石子。
她闭上眼,摸了下脸。
……竟然,是靠着阵法,才取了胜。
阵法之道,不仅仅是拿几颗石子摆摆就完,它与奇门八卦,天干地支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就算一天里的不同时间,一个地方地势高高低低位置的不同,阵法摆放的方式,都会有所区别。
所以最初时,她也曾因为好奇,特意与谢沉翊学过阵法。
但很快就知难而退。
后来,谢沉翊特意为她画了整整一小沓的图,共百余张,要她将其中的阵法背下。
她被迫背完之后,才知道这百余张图竟然画得都是同一个阵法。
是谢沉翊结合天干地支和奇门八卦,又将绝大多数她在今后遇险会产生的情况都考虑后,绘出的阵法。
也好无论何时,不论遇到什么危险,她都能拿出来用。
……
越阶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慕初黎伤得不轻,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过来,跌跌撞撞起了身,刚要将那侍卫唤醒,就听到了巷道尽头传来马蹄声。
——又来!
慕初黎咬牙忍痛,紧紧盯住巷子尽头,眼看着马匹一闪人影一现,她下意识地就要抬手把人打飞!
入眼却是谢淮川。
想是先走的那一批侍卫到了宫里,与谢淮川上报有刺客来袭,谢淮川这才匆匆忙忙赶来。
谢淮川将她扶起,看她肩头和膝盖尽数鲜血,便是唇角也沾染了一抹,登时心下一紧,忙唤人去寻御医。
慕初黎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又从乾坤袋里掏了掏,摸出一粒治内伤的药,服了下去。
……与风严抑交手时,她连摸摸乾坤袋,借着山河图的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那边的谢淮川见她服了药,又面色转好些,才稍稍放宽了心,又慢慢皱眉道:“我没想到,吴持臣的动作竟会如此之快。”
慕初黎点点头。
的确,她还在马车里晃呢,吴持臣不仅回了府,还派出了刺客要将她截杀。
效率比她不知高多少。
“方才端王府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府中也来了刺客……”谢淮川道,“怕是吴持臣察觉自己气数将尽,这才破釜沉舟,屡屡生事。”
慕初黎闻言却是心下一紧:“可是有人受伤?”
“没有,刺客虽强,端王府也不是可以人人欺侮之地,只是有少数侍卫受伤,刺客已被尽数拿下。”
见慕初黎松了口气,谢淮川沉默了片刻,放在身侧的拳头又握了一握,方道:“只是……据传沉翊今日一早便离了府,说是因身子不适外出散心……”
至今未归。
慕初黎霍然起身。
然而一动便抻到胸口伤处,她顿时折下腰,抵唇咳嗽。
谢淮川急忙安抚她:“端王府都无人知晓他的去处,吴持臣更是无处寻找……沉翊又生性聪颖,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慕初黎眉头未松。
刺客杀她又要杀端王府,若非皇宫戒备森严,怕是谢淮川和谢怀薇他们也会遭此横祸,很显然是追着他们这一群上过吹临山的人而来。
不管怎么说,谢沉翊都是不安全的。
慕初黎拂开谢淮川的搀扶,顾不得谢淮川的安抚,转身跃足而去。
……
然而便算慕初黎心下再如何焦急,偏偏谢沉翊到底去了哪里,她一无所知。
勉强平复下心绪,慕初黎望着端王府大门前的额匾,电光火石间恍然一瞬。
今早入府时,路过端王府,谢是好像招呼了一声“谢沉翊外出办事”,而他则要往什么醉香楼去,寻什么吃食。
慕初黎折身便往醉香楼而去。
说不准谢是他们知道谢沉翊去了哪里!
慕初黎果然在醉香楼寻到了谢是。
谢是面前杯盘狼藉,摸着肚子半靠在椅子上,一脸的圆满表情,竟然吃了大半天。
慕初黎:“……”
听她三言两语交代完来龙去脉,谢是也是一惊,说是在帝京东南位置,有一处端王府的小别院,风景秀丽,说不准自家主子就在那里。
又要跟着去。
慕初黎也没阻拦,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求之不得。
何况,吴持臣既然能寻到一个风严抑来杀她,就不敢保准寻不到第二个修士去杀谢沉翊。
但她毕竟会风系术法,又心下着急,眨眼之际便飞出几里,将谢是远远扔在身后。
甫一入了别院,入眼竟是十余名侍卫打扮的人,戒备森严。
慕初黎心下“咯噔”一声。
谢沉翊若是单纯的外出养病散心,断然不会有数十个侍卫相护的必要!
害怕打草惊蛇,慕初黎倒没有贸然冲上,她屏气凝神,悄然封禁了自己的气息,直往院中而行。
她是在潜入后院时,隐约听到吴持臣的声音。
吴持臣的声音有些癫然,还有些疯,又有几分……像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慕初黎操控着花朵躲在树后,小心从泥土中探出一小个头,又微微张开花瓣,让她寻声看了过去。
入眼就是吴持臣,双手被吊在身后,整个人半跪在地上。
虽然他的身上没什么血迹,但整个人的神智好像模糊不清,头发散乱,口涎顺着嘴角流下,口中仍在喃喃不休着什么,身体也在止不住的痉挛,像是受完了什么酷刑,更是隐约有几分要灯枯油尽之感。
慕初黎一怔。
明明几个时辰前,在皇宫中遇到这人时,还满是意气勃发。
……怎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然而下一刻,就听到一人清冽动听的嗓音,若碎玉琳琅,浸透着那芝兰染雪之香,让慕初黎熟悉到刻入心底,含笑而问。
“大将军,还不说吗?”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