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金陵

    轩辕齐见沉碧伏地不语,索性俯下身去,擒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将声音压得低沉温柔。

    “我只说待你大仇得报,可以找我要人,却并没说你要,我就一定要给呀?”轩辕齐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又道,“你既然习惯留在碧波林,便回去住也无甚不可,只是昕婆婆一贯住在庄子里,想必对庄子里的生活更习惯,沉碧,你说是吗?”

    他不信她,却没有林静影的本事节制她,所以便用昕婆婆来要挟她。

    沉碧静静地看着轩辕齐,最后竟在唇角弯起一抹笑意来,“在静湖山庄中屠杀无辜,出尔反尔软禁昕婆婆。轩辕齐,今日我们不妨旧账新仇一起算算。”

    沉碧袖中玉笛滑入手中,只见她指尖轻扣,明晃晃的秋水已弹射而出,直指向轩辕齐的咽喉。

    沉碧骤然发难,轩辕齐措手不及,本能地将身形向后滑去。可沉碧显然更快,秋水锋芒逼人,便只在方寸之间。

    此时,一个人影闪过,挡在轩辕齐的身前,秋水去势不减,刺入来人的胸前。

    轩辕齐惊出一身冷汗,喘息未定地抬眼去看,方才救他一命的影卫此时已倒伏在地,气绝身亡了。

    而此时,沉碧被凌音阁中一众杀手团团围住,未有半分惧色。她身法快若疾电,如鬼似魅,被众多高手围攻,竟丝毫不落下风。

    轩辕齐施了一个眼色,身边的两名暗卫立刻将刀架在了昕婆婆的身上。

    轩辕齐对着沉碧朗声笑道,“沉碧方才的话说得好不通情达理,秋水上确实下了毒,但杀父弑师却是沉碧亲手所为,与本王何干?碧波仙子杀伐决断,此时昕婆婆的死活怕是也不用顾念了吧。”

    沉碧闻言,心神微微一错之间,手中玉笛已被人弹落在地,数枚兵器随之架上了颈项。

    沉碧凝目看向轩辕齐,渐渐地弯起唇角,柔声笑道,“论杀伐决断,沉碧哪里及得上庄主的万一呢?庄主英明神武,令沉碧倾慕不己,往后但凭庄主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轩辕齐也在笑,“有碧波仙子在,静湖山庄方能如虎添翼。”

    沉碧垂下眼睑,眸中流转的光华被隐藏在长长的睫毛之下,让人看不真切。她一个不察,又将自己落入受制于人的境地。但没有关系,她在静湖山庄中熬过八年,大不了再熬上八年,总能让她寻着机会。

    又是一年春来早,碧波林中正是姹紫嫣红,一陌繁华,沉碧伸着懒腰从小竹屋中推门而出,她还是惯常的打扮,碧绿色的罗裙纱衣,长发披散,碧玉蝴蝶盈盈地垂在额间,她的身材修长,身姿也丰腴了许多,眉眼之间更添丽色,风姿比之三年之前犹胜。

    这时候,一只巴掌大的凤尾蝶扑扇着乌金色的翅膀,从她的眼前施施然地飞过。

    沉碧一时玩心大起,伸手便想去捉那只凤尾蝶。谁料想那凤尾蝶绕着她的指尖飞旋了一圈,竟向更高处飞去。

    沉碧足尖轻点,身形随之拔高了数尺,追着那只凤尾蝶便飞掠了过去。

    她循着蝶翼,一路分花拂柳,在林间往来穿梭,身法轻盈地仿佛另一只碧绿的凤尾,在花叶之间嬉戏。

    然后,乌金色的凤尾蝶终于先她一步疲累了,静静地驻足在一朵怒放的桃花上,沉碧敛气屏息地凑近了,悄悄地探手凑近了那对轻颤的翅膀。

    不过还有一指之遥的时候,沉碧突然觉得眼前一晃,再看时,她觊觎了一早上的凤尾蝶,就这样被人捷足先登了。

    沉碧顿觉无趣,一个旋身已从桃树上落下了身形。

    轩辕齐随之落下身形,将手中的凤尾蝶递到她的眼前,“你今天兴致倒好。”

    沉碧随手接过,向着空中微一扬手,蝴蝶已挣开双翅,遁入林中。

    “沉碧谢庄主赏赐。”她敷衍般地对着轩辕齐屈了屈膝,转身便向小竹屋走去。

    “站住。”

    未行几步,便听轩辕齐在身后低声喝道。

    她连忙笑意盈盈地转身,诚惶诚恐地跪下,“庄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轩辕齐垂着眼睑看她,一晃又是三年,他从呼风唤雨的景王,变成仰人鼻息的杂役,如今却已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世事无常,世间之人概不能外。

    而她对他,便也如三年前她对林静影一般,虚与委蛇,见风使舵。

    轩辕齐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径直吩咐道,“随我去趟金陵。”

    然后,轩辕齐果然看到沉碧受宠若惊般地答了一个“是。”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他与沉碧均已默认的相处方式,此时却在轩辕齐的心中翻腾起一种极微妙的厌烦来,让他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金陵城的繁华却一如既往。

    沉碧跟在轩辕齐的身后,刚跨入金陵地界,便觉察出周遭的气机变化,她在暗地里斟酌了一下,身后竟有十数名暗卫紧随其后。

    静湖山庄在金陵何时竟有了这般的势力,沉碧暗暗啧舌,轩辕齐用三年的时间打下这天下第一庄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依旧在傅清竹的翠缕阁中落脚。

    三年未至,翠缕阁早已不是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小首饰铺子了。阁中的首饰选料上乘,做功精巧,与官中御赐的首饰相比,亦是不逞多让,金陵城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几乎人人手中都有几件翠缕阁的首饰,方不负一场富贵。

    如今翠缕阁的门脸,直占了大半条贡院西街。沉碧与轩辕齐从翠缕阁的后门入院,只见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清雅幽静,小巧别致。

    他们在管事的引导下在主院缀景楼中安顿妥帖,轩辕齐后脚便出了门。

    沉碧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院中闲逛着。她还是很怀念当年的那个薜萝小院,不知道傅清竹重修这园子的时候,有没有留着那处小院做个念想。

    沉碧循着记忆里的方位向前走着,行不多远,果然在院墙边上发现了一处破旧的角门。

    沉碧推开角门,一抬眼便看见满院满墙的薜萝。沉碧喜上眉梢,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薜萝藤上,觉得脚心一阵酥痒滑凉,不禁在心中暗赞,傅清竹当真是个妙人。

    “哎?仙子几时来的?”

    沉碧扭头去看,只见傅清竹正端着茶壶茶盏,从院中的小屋中走出来。

    他将茶壶茶盏放在院中古井的井沿上,对着沉碧招呼道,“新摘的雨前,仙子过来一起品上一杯吧。”

    沉碧从善如流地跟他一起坐在井沿上,古井幽深,静日生凉,伴着茶香,沁人心脾。

    “金陵翠缕阁的老板,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居然还窝在这么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

    傅清竹将茶盏凑到鼻前,深深地嗅了一口,心满意足地笑道,“你不知道?你们家庄主隔三差五地便来鸠占鹊巢,我懒得跟他争,还是住在这儿清静。”

    “说得不错,当浮一大白,”沉碧对着傅清竹举了举茶盏,然后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轩辕齐他常来你这儿吗?”

    “他哪里是来我这儿,”傅清竹抖了抖眉毛,神秘兮兮地凑近了沉碧,压低了声音道,“就是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位,城东沈家的表姑娘,苏婷仪,你还记得吗?”

    “苏婷仪?”沉碧此时方才记起,三年前在金陵城郊宝华山上遇见的那位眉目清秀的姑娘,“当然记得,难不成轩辕齐每次都是为她而来?”

    不是吧,三年还没求得姑娘的芳心,轩辕齐不是那么无能吧。

    沉碧正在心中腹诽,只见傅清竹击掌笑道,“可不就是,那位苏姑娘我偷偷去看过,也不是什么绝色,顶多能算是清秀,也不知你们家庄主看上她什么?”

    “这位清秀的苏姑娘啊,她救过我们家庄主的性命。”沉碧挑了挑眉峰,一副心中有数,了如指掌的模样。

    “哦?这年头,男人也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吗?”傅清竹不敢苟同地撇了撇嘴角,依旧谈兴正浓,“何况这位苏姑娘还是位有夫之妇。”

    “啊?”沉碧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是了,三年前,她许给了沈家的大公子沈焱,若是我们家庄主没本事整出点意外来,此时也应该出嫁了。”

    “嫁是早嫁了,意外也出了,只是不是你家庄主整出来的,”傅清竹从茶盘上捡了一枚剥好的榛子,拈去薄皮,吹了吹,扔在口中,“说起来,这位苏姑娘也是个命薄的,婚后不到一年,沈焱便外放了赣州通判,外放的途中好死不死地救了一位郡主,惹得郡主芳心暗许,非君不嫁。堂堂郡主嫁给一个通判,本就委屈,哪里会与别人共事一夫,于是一道圣旨,逼着沈焱休妻,这位苏姑娘气性大,索性挺着肚子离开了沈家。”

    “还怀着孩子?”沉碧瞠目结舌地看向傅清竹。

    “是离开沈家后才发现,这下就更说不清楚了,若是沈家贪图富贵,索性咬死了孩子不是沈焱的,那苏姑娘岂不是百口莫辩。”

    “苏姑娘既然是个有气性的,离开了沈家,便已决定与夫家恩义两绝,所以沈家是否承认她腹中的孩子,着实不太重要。”沉碧捏了一块豌豆黄凑到唇边咬了一小口,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傅清竹正要接话,却见有家丁匆匆忙忙地赶到院中,垂首道,“东家,齐庄主回来了,抱着一位姑娘进了缀景楼,让你与岳姑娘现在就过去。”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还一来就是两个。傅清竹与沉碧相视一笑,从井沿上站起身来,一起向缀景楼走去。

    一入缀景楼,便见楼中仆从侍女往来不绝,沉碧与傅清竹径直上了二楼,只见苏婷仪正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

    轩辕齐端坐在榻前,静湖山庄的药师也来了,随侍在轩辕齐的身后。

    沉碧与傅清竹走到轩辕齐的面前,对着他躬身施礼。

    轩辕齐随意地挥了挥手,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只扭头问身后的药师,“你怎么看?”

    “孕中多思,郁结成疾,需九叶灵芝草。”

    沉碧在碧波林中与药师照面过几次,只觉得此人拘谨,果然回起话来也是惜字如金。

    轩辕齐点了点头,转向沉碧道,“沉碧,今晚随我去趟城郊的杏子楼,去取九叶灵芝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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