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小女孩的脸。
干净的、稚嫩的。
要是这颗头乖乖地安在小女孩的脖子上,凌慈是很愿意接受小女孩的邀请和她一起玩耍的。
但现在,漆黑的小巷,乌云还刚好遮住唯一的光亮。
凌慈头皮发麻,直接跨过了小女孩的小脑袋,飞也似的往前冲。
她还有点同胞精神,在受到了精神刺激之后,她往前跑了一大段路,见呆呆傻傻不知道跑路的五只猫还愣在原地,只能硬着头皮往回跑,揪着傻愣的小太阳,慌乱之中也顾不及咬他的后颈皮了,随随便便咬住了什么地方,闭着眼睛往家里跑。
她带着小太阳,嘴里空不出位置大喊大叫了。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咬住了小太阳什么地方,让小太阳叫得跟杀猪一样。
效果很好,至少那四只猫知道要跑了。
哈士奇看着骤然冷清的街道,刚刚飞扬的沙尘也沉淀了下来,他歪歪脑袋还没进入状态。
然后小跑着过去,把刚刚不小心顶偏的小脑袋重新带回来。
继续和小巷里被阴影遮盖的东西玩抛接球游戏。
“咚”、“咚”、“咚”
脑袋顶脑袋的声音又沉又闷,在这条无人的街道上回荡。
那边逃命一样的凌慈刹车不及,跑过了小院之后,又急匆匆地掉头。
回到熟悉的小院,她有了一点安全感,因剧烈运动而狂跳不止的心脏却又让她无法完全平复。
凌慈终于有时间看被她暴力装车带回来的小太阳了。
她只咬住了小太阳的耳朵和一部分侧脸,怪不得他一开始叫得那么惨,幸好小太阳这孩子机灵,见她咬的那么紧根本逃离不开,而他的体重又不断拉扯着脸上的肥肉,于是他在紧急关头用两只手抱住了凌慈的脖子,这才减轻了一部分的疼痛。
凌慈赶紧把小太阳放下。
小太阳被放在地上之后,一边用小爪子揉了揉自己的小肥脸,一边不住地后退,用看魔鬼的眼神看着她。
凌慈:……听她解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凌慈试图跟小太阳掰扯的时候,落队的四只猫姗姗来迟。
他们的状态良好,可见后面并没有什么要命的东西追上来。
凌慈也不是没有见过鬼,其实要真说起来,第一次遇见的穿寿衣的鬼给她小心灵带来的伤害最大,那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要吃小猫啊。
但刚刚遇见的那个小女孩鬼,她给凌慈带来的冲击力最大。
试问,哪有正经的鬼会把自己的头拿来当球玩的啊?
一晚上凌慈都战战兢兢的,平日里她都是一个猫睡的,但今天她说什么也要和大黑狗挤作一堆,要不是大黑狗抗议,她真的会把自己的头塞到他的肚皮下面过一夜。
睡着前,凌慈不停地催眠自己:黑狗辟邪、黑狗辟邪、黑狗辟邪……
好不容易睡过去——
“咪咪,我们一起去玩球吧。”
穿着漂亮公主裙的无头小女孩用手捧着一颗脑袋递到面前,十分真诚地邀请小白猫。
凌慈被吓醒了。
她嘤嘤呜呜地把头埋在大黑狗的胸膛里,然后看见了大黑狗黑色皮毛中还夹杂了几缕米黄的毛。
她哭得更伤心了。
怪不得她会做噩梦,这只大黑狗他压根不是纯黑的大黑狗啊!
大黑狗伸爪半搂着小白猫,脸贴着她的身体,不甚熟练地拍拍她的背。
凌慈的悲伤的心情慢慢平复,好吧,不纯她也认了。
或许她该通过某种方式让房东再养几只大公鸡?
六点钟的街上已经很热闹了,卖早餐的小摊摆了一路,糯米饭、鸡蛋饼、肠粉、宜宾燃面……
在这样飘香四溢的环境里,小白猫耷拉着脑袋,抬起的小脚丫也显得分外沉重。
她身上的压抑氛围似乎也感染到了身旁的五只猫身上,乌云笼盖他们经过的这一小段路。
这六只猫的组合也算是当地比较有名且比较讨喜的猫猫帮了。
买早餐和卖早餐的人差不多都跟它们混熟了。
“它们怎么了啊?”
“在谁那里栽跟头了吧,不是所有人都吃它们这一套的。”说话的人从肠粉里挑了一块肉扔到白猫面前。
可见他作为当事人,显然是十分吃它们这一套的。
但小白猫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头栽惨了,竟然直直地越过了那一块香香的肉,被后面紧跟的小橘猫捡了漏。
吃肠粉的那人:……
它到底是在谁那里栽了跟头?!
也许是看出了小白猫今天心情不好,早餐一条街比平常都要热情,吃包子的上供了一整块鲜香的肉馅,吃排骨面的则是大方地剔去骨头,让小猫更方便地把整块肉吃下肚……
可惜今天注定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小白猫丧丧地往前走,不为任何一块肉驻足,反而便宜了它身后的小跟班。
一直等李老太太叫住了他们。
装满了三文鱼和生牛肉的铁盘子被放在院子的正中间,还像还拌了两个生鸡蛋。
红红黄黄的一盘,就像是凉拌脂肪和新鲜血肉……
凌慈:!!!
她站在门外死活不进去。
李老太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白猫是身体不舒服,紧张坏了。
但凌慈现在就是单纯地见不得这些,她努力装出一副我真的吃饱啦的精神小猫模样,绕着老太太的腿蹭了一圈,期间余光瞥到了栗子两兄弟吃得津津有味,嘴巴周边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黄红液体,凌慈脚一拐,差点扑了。
李老太太赶忙蹲下把小猫扶起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奶奶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小白猫用湿润的鼻子碰碰老太太的手背,她真的挺好的,就是有点看恐怖片之后的后遗症。
等栗子两兄弟和三小只吃完做好清洁,他们又继续前往菜市场。
可能是时间还早,又或许是已经遇害了,哈士奇没有出现在菜市场门口。
想到有可能是后者,凌慈的心情就更低落了,投喂一个星期也投喂出感情了。
张爸的鱼摊。
大概所有做父母的都是这样的心理,一边担心自家孩子受苦受累,另一边又怕他们没有得到充分的锻炼,在外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张爸对这些喂养了半个月的小猫也有了这样的情感。他不能真让小猫去外边儿的池塘里捕鱼,所以干脆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专门布置了一个鱼塘,可以保证小猫不溺水,也可以稍微提高一下它们的捕鱼技能。
因此他专门换了一个不锈钢洗衣盆。
这个铁盆质量可真好,锃光瓦亮,倒了满盆的水还能照出猫影儿。
还有小女孩的脸——
“咪咪……”
凌慈脚一软,没在别人面前栽跟头,栽进了水盆里。
咕噜咕噜,带出了不少小鱼,水泼了一地。
张爸连鱼都没顾得上卖,跑出来两只手把小白猫从水里捞出来。
鼻子里呛水的滋味并不好受,眼睛也花了。
张爸倒也一点都不嫌弃,用手给小猫抹了一把脸,好歹眼睛是能看清东西了。
凌慈也看见了被妈妈牵着买菜一步三回头的小女孩……
完了,她真的是魔怔了。
担心猫又把自己玩进水里了,张爸单独给凌慈开小灶,他用早上吃外带面条剩下来的白色泡沫碗装着五六条小鱼放在凌慈面前。
小白猫看看他,他摸摸小白猫的脑袋,“吃吧吃吧。”
那边顾客喊道:“张老板,我的鱼跳地上了。”
张爸:“没事儿,我给你换条好的。”
凌慈心不在蔫地吃完早饭,拖着步伐往回走。
走到菜市场门口的时候,一声气势磅礴的“汪!”
小白猫虎躯一震,回头一看,被她单方面戳了死亡证明的哈士奇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能在阳光下蹦蹦跳跳,是活的。
她以为哈士奇是一次性玩伴……
现如今她两手空空,啥也没带。
哈士奇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她。
为什么还不来喂我呀?
栗子两兄弟见状,上去把嘴里叼的肉给他,哈士奇呜呜地用鼻子拱了两下肉,三两下就把肉吃完了。
三小只也学的有模有样,把自己的给了他。
于是他们六个回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啥也没带。
大黑狗:……
凌慈:……她又有罪。
她辜负了大黑给她提供的怀抱,把工资全都给了外面的洋妞。
但或许是今天她真的倒了大霉。
以前他们都是岔开给洋妞……不是,哈士奇投喂的,但今天却扎堆和他接触。
气味聚在一起,那味道还是蛮明显的。
大黑狗走到他脚边的小蝴蝶拦下,用吻部轻轻嗅着小蝴蝶的肚皮,小蝴蝶还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玩闹呢,还用自己的脸颊回蹭回去。
闻着闻着,狗子尾巴摇动的频率慢慢下降,到最后,干脆就停下了。
他缓缓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凌慈。
你们……竟然背着我在外面偷养别的狗!
大黑狗情绪激动地喊叫起来。
但喊叫的那个方向,没有朝任何一只猫。
几只猫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院子外面,是鬼鬼祟祟露出半个脑袋的洋妞。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那里,他似乎是有些害羞,一下把自己缩到了墙后,可惜头是藏好了,却还露出了半只耳朵,尖尖的,还在抖动。
……不是,都猫命关天的时候了,能不能不要再维持你笨蛋美人的狗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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