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和安排了一拨人去城中打探消息,得知城南那边有混战。这可是个好机会,他当即召来部下,商议是否要加入这场混战。

    从岐州往西就是岚州,如果能先拿下岐州,再与凉州配合,南北夹击,就能将岚州和偏西一点的鄯州收入囊中。

    拿下了西北部的几座城池,他们就有底气收复甘州,而无需顾忌后方的藩镇会偷袭了。

    但战线拉得越长,能暴露的破绽就越多,顾溪和还在犹豫,所以想听听旁人的意见。

    天机阁的商会遍布各州,对岐州的局势摸得最清,白竹将岐州地图摊开,指着城南的凤元山道:“这里是岐州起义军的老巢,他们占山为匪,但做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领头的名叫卫商,说起来还是王爷的老熟人。”

    万千咦了一声,“卫商?那不是铁旗营的监军吗,他也反了?”

    顾溪和也觉得意外,印象里的卫商不爱讲话,但吩咐给他的事情他总能办得很妥当,是个成熟稳重又忠心耿耿的老实人。没想到,他也会造反。

    白竹点头道:“不错,卫商是在王爷伤重后的第二年离开的,您走之后,甘州节度使原形毕露,打压梁将军一脉。卫商大概是失望透顶,才选择离开军营,回了岐州老家,但他失手打死了地主家的儿子,不得已入了匪窝,又因才能出众,被推举为首领。”

    洛时邈略带讽刺道:“白先生对卫商还真是了如指掌。”

    白竹笑道:“天机阁与凤元山一直有生意往来,他当上首领后的第一笔生意,就是与天机阁的武器交易。卫商不愧是王爷带出来的人,短短两年,凤元山就从一盘散沙变得坚不可摧,岐州的地方官都拿他没办法。凤元山与官府的混战,时有发生。”

    “既是熟人,事情就好办了。”

    顾溪和吩咐万千道:“你带兵去城南一趟,探一探卫商的口风,看他愿不愿意与我们合作。”

    “周演,你即刻整兵,不出意外的话,三日之内必有硬仗;至于小白,岐州商会大概有多少人,能出动多少兵力?”

    白竹回道:“能出五千人。”

    周演回道:“再加上桃花源和王府的侍卫军,我们能凑到两万人。”

    岐州是洛时邈的伤心地,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对岐州还算熟悉,“岐州没有节度使,管事的是岐州知府,知府能调动的兵力有限,我们只需与卫商里应外合,控住知府就好。”

    岐州知府是个鱼肉百姓的主,不得民心的官员,手底下不会有忠心耿耿的人。只要把他的兵符缴了,再把人头往城墙上一挂,军营里的人犯不着为他陪葬。

    攻城不难,难的是守城。岐州易主,不知京城那边会作何反应,还有附近的藩镇,也许会趁火打劫,借故挑起纷争。

    卫商那边很快有了回复,原来这次混战是他故意挑起,想引起顾溪和的注意。他收到瑞王爷叛逃出京的消息又惊又喜,早就有了归顺之意。

    猜到他会路过岐州,卫商这些日子没少找岐州知府的麻烦,可算是把顾溪和给招来了。

    为表诚意,他跟随万千亲自来到据点,奉上了凤元山的寨主之印,“属下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卫商怀着满腔热血投身军营,追随的明主唯有顾溪和而已,那些德不配位的节度使,还有对节度使置若罔闻的当今朝廷,都让他心如死灰。

    瑞王爷光明磊落嫉恶如仇,这天下就应该交给他来打理。

    顾溪和接过寨主之印,扶起他道:“本王不会白接你的寨印,愿以岐州知府之印相赠,你可愿意接此重任?”

    “卫商何德何能……”他受宠若惊。

    “当年在甘州的时候,本王便有提拔你的意思,可惜出了岔子,直到今日才找到机会弥补当年的遗憾,卫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接管岐州了。”

    卫商的斗志燃起,问道:“王爷想何时起兵?”

    “就在两日之后吧,等将士们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再出兵。”

    确定好出兵的日子,卫商将城中局势、布防详细地说了一遍,再结合天机阁的消息密报,他们花了大半天商议攻城策略。

    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结束讨论分头行动。

    顾溪和深夜回到房间时,看到沈书允对着烛火做针线活,微微吃惊,“大晚上做针线活伤眼睛,再说了,你不是不会绣花吗?”

    “因为无聊,刚好看到你的衣服蹭破了,帮你补一补。针脚粗糙,你别介意。”

    “这次走得急,你那两箱子画也没来得及放上,等到凉州安定下来,我叫天机阁的人去府里取画。”

    无聊倒是次要,更多的是出于心慌,一闲下来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她从未经历过战争,更何况是这种血肉相搏的冷兵器战争,她担心顾溪和。

    “何时攻城?”

    “两日之后,岐州算不上军事要塞,城中兵力不超过十万,我有把握拿下。”

    这家伙怎么把打仗说得比吃饭还容易,沈书允叹口气道:“此战之后,你就坐实了反贼的身份,没有回头路了。”

    历史上功高盖主的将军,大多以谋逆罪收场,家破人亡。顾溪和倒好,直接以叛臣的身份出京,怎能叫她不担心?

    “书允又在心疼本王了,”顾溪和拉着她不安的小手,一脸从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想过自己的退路,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选一个喜欢的地方归隐,做一对逍遥神仙。”

    “倘若你不愿归隐,顺水推舟争一争也不是不行……”

    看到顾溪和在认真考虑造反的可能性,沈书允连连摇头,“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找一栖身之处作画写书,和所爱之人相守一生。”

    顾溪和抿了抿唇,忽而垂头丧气道:“我的位置,竟然被排在最后面,是不是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开心?”

    酸,太酸了。

    武将的坚毅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沈书允觉得很好笑,他怎么连这种醋都要吃。

    但他问得很犀利,甚至是一阵见血,毕竟从前的沈书允真是这么想的,她心虚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的你对我而言就像个陌生人,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变得很重要。”

    “我重要还是画重要?”顾溪和委屈道。

    沈书允被他的幼稚逗笑了,“这有什么好比较的,画对于我来说,是自我精神的寄托,而你,是爱的归宿。二者都很重要,而且互不冲突,你又何须钻牛角尖,和自己过不去?”

    “我确实有点生气,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

    沈书允听到了一声绵长的叹息,她微微一愣,碰了碰他的鼻子:“怎么又开心了?今天的溪和真让人看不懂。”

    顾溪和露出了一贯的笑容,语气也轻快许多,“知道你的寄托不止有我,我很开心。如此一来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哪怕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是行走在血河中的人,难免有湿脚的时候,知道自己并非她生命的全部,他的愧疚能少一些。

    生气是因为醋意,人的本性里总有些恶的东西,促使他想占据她的一切,恨不得将她牢牢绑在身边。但理智和道德束缚着这种恶,将他的愤怒降至低点,表现出来的,只是那一点醋罢了。

    “瞎说什么,”沈书允捂住他的嘴巴,“仗还没打就气馁了?你方才的自信哪里去了?净说些让人胡思乱想的话。”

    “我不乱说了,”顾溪和拿起她一旁的衣服,“快让我看看夫人的针线活,嗯……这针脚扭得很好看,很有韵律。”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沈书允气得捶了他一拳。

    顾溪和连连喊痛,装模作样道:“夫人打得太用力了,要亲亲才能止痛。”

    “该睡了。”

    沈书允灭了灯躺在床上,黑暗中,他滚烫的身躯贴得越来越近。她的心像在期待什么,跳得飞快。

    良久,一个灼热的吻落在唇上,她轻轻颤了一下,温柔地回应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来。

    他支支吾吾道:“我可以轻轻摸一下吗?”

    沈书允面上一热,嗯了一声。

    她的背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膛,有双修长的手臂缓缓揽至她胸前,彼此的温度叠在一起,两个人身躯一颤。

    好软,好香。

    顾溪和抱着她久久不愿松手,心中小鹿乱撞,生怕手上的茧子会划伤她的肌肤,他只敢轻缓地挪动,整个人都好似醉醺醺的,醉在了梦里。

    沈书允浑身懒洋洋的,期待他下一步的动作,那只手停在了她肚子上不再动作。良久,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顾溪和竟然睡着了……

    这家伙,竟然还睡得着。

    她愣了片刻,与他十指相扣,小声念叨他的名字:“顾溪和,你可真笨……”

    身后忽然传来笑声,她气得翻了个身,揪住他的耳朵,“你装睡骗我?”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才……”

    “睡觉!”沈书允不想理他,好气氛都被他破坏掉了。

    顾溪和没再做什么,安安分分地睡了。四哥代他迎亲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和沈书允之间,还差一场属于他俩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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