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穆长盈望着满天大雪,黯然神伤,这一袭红衣明明就在眼前,白澄却觉得她离自己好遥远,“北疆的雪也这么大吗?”穆长盈问。

    白澄走到她身边,雪飘进来,落在他黑色的狐绒衣领上,“北疆的雪很冷,不过很漂亮。”

    穆长盈眼角带着笑意却让人感觉很苦涩,她从前最喜欢这皑皑白雪,沈离枯死后她看到雪便觉得心痛,白雪再美也是易逝之物,注定留不住,“陛下喜欢看雪吗?”

    穆长盈,“从前喜欢。”

    白澄眉眼似被雪浸染了寒意,冷了几分,“现在不喜欢了,是因为会想到他吗?”

    穆长盈没有逃避,神伤的笑着,令人心碎,“他就死在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他说南诸国四季如春不下雪,从未见过雪,第一次看到下雪开心的像个孩子。”

    穆长盈第一次提及沈离枯不再掩饰,她的眼神令人心痛,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死去,不知该有多痛苦,“朕常在想,若不带他回来,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

    白澄,“我想他肯定不会后悔跟陛下来天都。”

    “为何?”

    白澄,“因为陛下时至今日看到雪还会想到他,会心痛,可见他对陛下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穆长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屋里,挨着暖炉坐下,白澄端来热茶,“陛下,臣有些事想问陛下。”

    穆长盈早有准备的样子,“你想问允王谋反案?”

    白澄,“陛下也说,林家万不可能冒着自断一臂的风险告发允王,从而牵连赵家。臣在想,或许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

    穆长盈赞许的勾了勾嘴角,“什么样的局?”

    白澄眼眸暗沉,寒意逼人,“允王本就是个有野心的人,必然要除,而且他与赵家关系匪浅,所以有人借着允王谋反案,乘机铲除赵家,一石二鸟。”

    穆长盈捧着茶杯,水雾飘过她的眼眸,深不见底,“你说的有人是谁?”

    白澄望着她的眼睛,“自然是陛下。”

    穆长盈笑了起来,暖炉的炭火烧得旺盛,听得见噼啪作响的声音,火光映着她艳丽的面容,绝美之余又有着几分妖媚,惑人心魄却透着一股狠厉,像一条美女蛇,“你很聪明,什么事一想就通。穆靖恩野心太大,朕不得不除,赵家在他耳边吹吹风,他的野心愈发的膨胀,最后还想谋反篡位。”

    白澄先前也只是猜测,没想到她会亲口承认,“你在想——朕为何这般心狠手辣?”白澄没有否认,对上她的眼神,穆长盈的眼神很淡漠,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即便说到亲手杀了允王。

    “所以揭发信只是一个借口,借机离间林赵两家,同时铲除允王,永绝后患。”

    穆长盈神色冰冷,眼底尽是无奈,“不是朕非要杀他,是他——从朕登基开始一直颇有微词,屡次三番以下犯上,私自屯兵结交朝中大臣,若朕不先动手,死的那便是朕了。你可以觉得朕狠毒,不顾手足之情……………。”无情不过帝王家,白澄并未生在皇家,自然体会不到皇权之下的无奈,他并不觉得穆长盈狠毒,人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可以做的出来,更何况她是一国之君,肩负万民,稍有不慎便会断送了江山,有时候狠辣的手段也是不得已为之。“还有,揭发信是真的,并非朕为了铲除允王故意伪造,这些年朕也想不明白揭发信到底是谁写的。”

    “那赵若怜是陛下安排的吗?”

    穆长盈摇摇头,“朕还没沦落到利用一个弱女子去打击林崇,赵若怜的事朕也很惊讶,当年赵家的女眷皆被贬为庶人,赵若怜当时也就十几岁,按理来说她不应该知道揭发信一事。”

    白澄,“此事想来也很蹊跷,赵若怜在林府潜伏了四年,据说颇为受宠,难道就为等林相五十大寿,揭露林相当年出卖允王谋害赵家一事,让他颜面无存,实在太过草率。”

    穆长盈,“也许她最初接近林崇的时候并不知晓此事,怕是后来有人告诉了她这些事,才让她悲愤至极,孤注一掷,在众多宾客面前让林崇颜面无存,回去让暗卫再查查。”

    白澄,“陛下,在臣面前坦诚允王谋反案,不怕臣以此为把柄威胁陛下?”

    穆长盈淡然的笑笑,“朕敢说,自然就不怕威胁。作为妹妹朕确实弑兄,有违人伦,不念亲情,但他屯兵谋反危害江山社稷,朕作为君王,必然要将他铲除。于江山社稷于黎民苍生,朕无愧。至于朕和允王之间的恩怨,等百年后,黄泉地府,朕等他来寻仇。”

    为君者肩负天下,心太软并非好事,有时候杀戮是必要的,“雪还在下,陛下今夜就留在臣府上过夜吧。”

    穆长盈看了一眼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也好,那就打扰了。”

    白澄,“打扰?陛下打扰臣的可不止这些。”

    穆长盈,“……………”

    林府,林崇茫然的坐在卧房里,他看着又老了些,只是一双眼睛通红,倒不是因为赵若怜让他颜面扫地,而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他气得双目通红,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允王谋反案他自断一臂,后来孟氏通敌叛国案又牵扯出皇长子毒杀一案,他彻底失去了双臂,当年那封揭发信到底是谁写的,林崇实在想不明白。

    各种悔不当初涌上心头,后悔不该扶穆长盈上位,后悔没救赵家,过往种种太多错误,可惜大错已铸成,再也难以回头,“大哥!”林遨端着燕窝进来,“下人说你没吃晚饭,我让人炖了些燕窝你先吃点。”

    林遨在林崇面前素来谦恭,林崇抬起那双因愤怒而充血的眼睛,林遨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林崇扫了一眼燕窝,“之前有人跟我说,你曾和赵若怜争吵过?”

    林遨难掩恐惧之色,“大哥,她虽是你的妾室,可太过嚣张,弟弟那次和她起冲突,完全是因为她无端殴打婢女,若传出去说我们林家苛待下人多不好。”

    林崇还盯着他,林遨冷汗直冒,林崇的疑心病很重,若是给他怀疑了,日后他便不会再信任你,“大哥,你还不了解我吗?弟弟可是你看着长大的,我的心里想什么,大哥不是素来一清二楚,大哥是觉得我冲撞了她吗?”

    林崇没有作声,吃了两口燕窝,“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城郊的富商罗衫你还记得吗?就是全家死于大火的罗氏一家。”

    林遨面色苍白的难看,身子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大哥怎么突然提起罗氏了?”

    林崇,“我记得虞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和罗家走的挺近。”

    林遨,“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林崇抬了抬他那双血红的眼睛,林遨身子僵住了,“我从前随父亲征战蓝越国,当时有名悍将叫司徒舟,此人擅长兵法又骁勇善战,我们当时围困了蓝越三个月都拿不下,后来还是使了阴招才攻破了蓝越国,我听说那位司徒将军有个女儿,年纪和罗氏的儿媳差不多。”

    林遨,“是吗?”

    林崇,“我记得罗氏的儿媳叫司徒嫣,四年前白澄查过,你还去吏部问过,有这回事吗?”

    林遨心虚的扯了扯嘴角,“哦,我是好奇,罗氏灭门案都过去那么久了,白澄突然去查,觉得有蹊跷才去问了一嘴。”

    林崇没有再多言,“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

    林遨,“大哥你先休息。”林遨退出房门,鹰眼狠厉,拳头攥的紧紧的,林崇的性子这几年越来越阴晴不得,他不由的害怕。

    夜深了,雪还在下,穆长盈睡意全无,在床上翻来覆去,最近她总是梦到很多以前的事,回想再遇到皇长子穆靖元,感觉很多事都太过巧合。她登基第一年春,上山游玩,不巧碰上了大雨,到观山寺借宿,她看到了那个身影,便追了上去。观山寺的佛堂,巨大的佛像立在那儿,佛像下一位畏畏缩缩的僧人和一个咄咄逼人的少女,“皇长兄,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为何你会躲在这座寺庙里?”

    忘尘慌乱的拨着手里的念珠,“施主认错人了,贫僧就是观山寺的一个普通僧人。”

    “普通僧人?那你为何不敢看我?”穆长盈抓起他的衣领把他拉过来,“我不可能认错人的,穆靖元你为何还活着?说话啊,告诉我真相!”

    佛堂外大雨倾盆,春雷滚滚,忘尘无路可退终于说出了双生子一事,怡妃当年诞下的是双生子,在皇家双生子意味着不详,必须杀掉一个,怡妃不忍心,便命人偷偷把双生子中的弟弟偷偷带出宫抚养,那个孩子便是忘尘,怡妃死前把真想告诉了穆靖元,穆靖元来观山寺寻忘尘,知道他这些年吃了很多苦,而且忘尘聪慧过人,于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穆靖元心里慢慢的滋生,他向忘尘诉说着自己这些年被的苦楚,自己虽贵为皇太子,却被三大家族钳制着,很是煎熬。

    久而久之忘尘对穆靖元的处境深感同情,穆靖元这个时候提出和他互换身份,让自己过几天平凡人的生活,忘尘便答应了,可就在他们互换身份的那几日发生了皇长子毒杀案。忘尘成了替死鬼,而穆靖元则借着忘尘的身份躲过一劫。

    当然这些都是穆长盈听已是忘尘的穆靖元说的,穆长盈怕有假还考验过他一阵,才终于确认他真的是穆靖元。

    现在的忘尘是穆靖元不假,但是关于皇长子毒杀一案,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当年惠武帝审问了多人,调查下来发现,那些被认为可能下毒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据,蹊跷的很,虽诛杀了不少人,但谁是下毒的凶手却不得而知。

    “陛下,你睡了吗?”房门外传来白澄的声音,穆长盈起身,开门的一瞬间,寒风灌入屋内,冻得她一激灵,白澄一身黑色毛绒长袍,夜色下阴沉的很。“你这么晚了找朕何事?”

    “臣担心陛下睡得不安稳。”

    穆长盈把他拉进来,“进来说吧,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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