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十字星岛。
岛名取自岛上独有的草药——十字星。这种药材的药用价值比较高,但对于气候的要求更高,只能在十字星岛特定的水土条件下生长,很难在别处培育,所以每年都有制药商前来大批收购。
小型城镇内,瑞亚刚刚谈成一场一点五吨的原料收购,又礼节周到地送别了这位合作多年的原料供应商。
对方离开后,她终于卸下了那副恰到好处的微笑,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走回房间将自己窝进沙发,脸上浮现出些许疲惫。
“辛苦了,贝克曼小姐。这是为您准备的红茶,特意加了半杯鲜牛乳。”带着无框眼镜、身形高挑瘦削的男人微微倾身,将托盘中的红茶放到瑞亚面前的小型茶几上。
端起红茶小抿了一口,瑞亚眼含无奈道:“谢谢你维奇,不过,叫我的名字就这么让你感到为难吗?”
亚历山德罗维奇小幅度地推了一下眼镜下框:“并不是,您的名字很美,但我们之间并未发展到可以直呼名字的关系,贝克曼小姐叫我什么都是可以的,只是我自我要求比较严格而已。”
呵,老古板。瑞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自己秘书的行为举止大为无语。
生意已经谈完,时间也够充裕,她想着出去走走,十字星岛的空气很好,光照也不会太过强烈,刚好适合放松神经。
瑞亚将杯中的红茶几口喝净,起身说道:“我出去散散步,四十分钟后回来,午饭的话,你们随意准备吧。”
“好的。”
走到门口,手指刚刚触上门把,她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有些凌乱的脚步声,虚浮不稳,隐约还能听到虚弱颤抖的喘息。
瑞亚眯了下眼,听着脚步声接近到五米之内,忽然伸手推开了门。
门内门外,两人目光相接,脚步声的主人形容狼狈,布满破口的白大褂上沾染着尘灰与血污,他满身伤痕,但最为引人的,却是那双即使在此等境地下依旧坚定沉稳、不带一丝慌乱的漆黑眼瞳。
真漂亮。
瑞亚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又摆出了平日里那副柔弱端庄的大小姐仪态。
所以,这位看起来穷途末路的漂亮先生,你会做何选择呢?
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年轻女子,忒瑞尔斯没时间思考别的,直接做了个极为失礼的举动。
他飞快上前扼住了瑞亚的咽喉:“别出声。”说着把人推到了屋子里,反手关上了门。
女孩子像是被吓坏了,飞快点了点头,十分配合地被带回了室内。
咔哒。
一位正在扫地的妇人忽然从被裙摆下的小腿枪套上抽出把小型手·枪,子弹上膛,枪口直指忒瑞尔斯。
“放开她!”妇人冷下脸,但没什么焦急的神色,因为被挟持的老板朝她眨了下左眼。
“我不会伤害她,但前提是你们帮我躲过身后那群追杀我的人。”忒瑞尔斯呼吸不稳,但音色还是低沉好听的。
瑞亚越想越满意,温声开口道:“就照他说的办吧。”
既然老板下令了,其他人也没有阻止的立场,亚历山德罗维奇从内室走出来,淡淡地说:“那就请这位先生随我进来,毕竟你口中那些追杀你的人可以从窗外看到客厅的状况。”
忒瑞尔斯皱了皱眉,这群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但见到自家小姐被劫持了,真的就这么镇静吗?而且这位小姐,似乎更不是什么普通人
不过情势紧迫,他也顾不上多想,直接带着瑞亚走了进去。
内间的门刚关上,追杀的人就开始挨家挨户地拍门,到他们这一户的时候,干脆没被理会。任外面拍得震天响,就是没人搭理,大家都各忙各的。
那群人貌似也是很急,一处找不到,也没时间多留,很快赶往了下一处。
瑞亚的见闻色从小练起,水平很高,她是房间内最先意识到那群人离开了这条街巷的人。
“先生?可以放开我了吗?”她小声问着。
忒瑞尔斯因为失血有些头晕,没能听清她的话,当然就是真的听清了,在没确认安全之前,他也不会放开眼下唯一的筹码。
“唉”瑞亚本来还想好好说话,但咽喉本就脆弱,被掐了这么久,难免疼痛,还有些窒息。她觉得自己已经帮了足够多,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门把动了一下,被人从外面往下压,忒瑞尔斯下意识紧绷起来,手中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啧。
瑞亚有些不悦,她本想温和一点的,是这人自己不把握机会。
手肘忽然后撤,直直砸上了身后人的右侧下肋。
“呃!”
忒瑞尔斯身上本就受了重伤,毫无准备地接了这么一下,根本没办法维持原来的动作,扣在瑞亚咽喉上的手也失了力道。
抓住这样一个空当,瑞亚拧过他的胳膊,微微转身借力,一记后踢把人凌空踹飞。
“轰”的一声,忒瑞尔斯撞翻了一个小矮桌,上面的杯盘书本稀里哗啦散了一地。他摔在杂乱的碎片中,已经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秀丽大方的黑发女子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轻轻敛裙蹲下,灰绿色的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却泛不起任何波澜。
她一手托着下巴,语气调侃:“这位先生,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希望你多多少少尊重我一些,不然我不介意亲自送你走。”
“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行。”
亚历山德罗维奇旁观了自家老板殴打伤员的全过程,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贝克曼小姐,如果再不进行救治,他可能撑不过今天。”
“嗯。”瑞亚随口应了一声,看着已经意识涣散的人,突然笑到:“他肯定是个麻烦,但我这次居然并不想躲。”
“您只是单纯地看中他的长相而已。”
“或许是吧,但你的话有些绝对了。”
瑞亚回头看他,嘴角的弧度昭示着主人的愉悦。
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事情,能比驯服一只漂亮却桀骜的野兽更让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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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海贼团是个没什么阶级划分的团体,如果非说有,那也是贝克曼爸爸和其他所有人。
所以当香克斯蹲在地上修地板的时候,路过的船员们仅仅是打个招呼,顺带着表示一下幸灾乐祸,绝对懒得上前帮上一把。
“呜哇!老大你这是被副船长罚了吗?”诺克本来是去仓库拿些弹药,开了门才看见仓库上方的大洞,以及蹲在边缘一手木板一手锤子的香克斯。
“啊,你就这么理解吧。”红发的船长不在意地笑笑。
“可这上面几层,正好是老大你的房间吧?”诺克仰着脸,疑惑地问道:“这地板没得够整齐的,是景光吧?老大你又干什么惹他生气了?”
香克斯感慨道:“连你都能这么快看出来了啊。”
诺克一脸不满:“这种很直白的损我的话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无良船长咬着几根长钉子,毫无诚意地说着。
轰——!
船体猛地震颤,像是突然被一股巨力拉住,船上的人和物品都在惯性下朝着原本前进的方向冲去。
香克斯极快地移到下方,抬手稳住诺克的平衡,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头顶。
“谢啦老大老大?”诺克站稳身体,再抬头的时候,自家船长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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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发生前,诸伏景光好不容易翻找到一条薄围巾,刚对着镜子勉勉强强系好,就被雷德佛斯号的急刹甩得略微踉跄,险些撞到镜面。
他往窗外看了下,忽然被外面大片突兀的白色锁住了目光。
不是吧
诸伏景光怔了下,松开扶着镜框的手,直接用能力将自己传送到甲板的围栏边上。
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海水的深蓝颜色,取而代之的是阳光下有些刺目的白。寒冰环绕了雷德·佛斯号,让周边海域表面陷入了低温的定格。
远处唯一一条没有被冻住的海水水道上,驶着一艘向雷德·佛斯号靠近的大型军舰,上面的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海军大将,青雉。
“降温了啊。”香克斯抱着胳膊,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说。
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毁了大半,诸伏景光抿了下唇,沉默了几秒才说道:“对面可是大将诶,你一点儿都不担心?”
“担心也要有个轻重缓急啊,这不是得先确认一下新船员的状态吗。”香克斯语调轻缓,像是毫不在意眼下寸步难行的处境和正在靠近的强敌。
诸伏景光发紧的神经放松了些,整个人转身面向他,眼中找不见什么焦虑不安,很是平和:“感谢船长大人的关怀,不过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跑路吧?”
香克斯没答,向前一步伸手攥了下他的指尖,确认没有发冷发抖的迹象才算放心。“还不错,看来我们景光蛮厉害的。”
诸伏景光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陶瓷做的,你和克莱曼他们也太紧张了,好歹也是你红发船长的船员,这么脆弱像话吗?而且”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抬眸看着香克斯,眼尾的弧度带着隐隐的沉着与傲气:“那正义之门也不是白砸的,不用因为和海军交战就担心我,我早想通了。”
“好!”香克斯伸臂勾住诸伏景光的脖颈,大笑着说:“走吧,过去看看,估计青雉他们也快到了。”
两个人并肩往船后方的平台上走,诸伏景光用屈起的食指关节点着下巴,和香克斯分析着情况:“其实,我觉得青雉大将似乎不想、唔怎么说,不太想和咱们真的打起来?毕竟要是下了决心开战,不至于只冻住船底,而且这么久过去了,别说能力的攻击没来,连连炮弹都没发一个,实在有些敷衍了吧。”
香克斯撇他一眼,装作没注意到他后面的停顿:“嗯,说起来,青雉和你哥哥是同门?”
“不全算,青雉大将师承元海军泽法,但和卡普中将的来往也很密切。哥哥与他的关系很好,但我不认为青雉大将会是个因为交情而放水的人。”诸伏景光蹙眉思索着说:“我对他了解不多,但在十几年前剿灭奥哈拉的,呼屠魔令行动中,他亲手杀了自己同情岛屿民众的好友萨乌罗中将。”
接连说了好几个与创伤经历有关的意义符号,诸伏景光脸色有些难看:“他或许更重视世界政府下达的命令吧,所以眼下这种不作为就更显得可疑。我们必须要小心,而且要尽快摆脱这种被船被冻住的不利境况。一会儿如果形势不对,你就配合我一下,我能开出一条离开的路。”
香克斯默默听完,抬起手掌在他头顶上使劲揉了揉,语气颇有些不爽:“怎么总想着自己上呢,小船员?多少相信相信我们啊,就算不信人品,赏金总是有说服力的吧?对面那船上只要不是三大将都在,就没必要太担心。”
诸伏景光心里总觉得不安,但听到这话也只能无奈莞尔:“但愿吧。”
然而事实证明,饭不要乱吃,话最好也不要乱说。
因为走到船尾平台上时,耶稣布几乎把“情况不太乐观”几个字写到了脸上。
他扯下护目镜,声音略微发紧:“那艘军舰上不仅有青雉,还有卡普。”
在周围众人的抽气声中,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了某个乌鸦嘴一眼。
香克斯:
从客观实力上看,这个战力搭配没比三大将一同出动好到哪去。
贝克曼听完耶稣布的话后依旧很淡定:“打起来太麻烦了,跑吧。不过对方似乎也没什么动真格的意思,路,你先带人去前面破冰,这里交给我、香克斯还有其他干部。先和他们谈谈,谈崩了再边打边撤。”
诸伏景光很佩服自家老师处变不惊的态度,他想了想,也留在了船尾。
或许是因为过去相处的经历,他在觉得卡普中将是个棘手的敌人的同时,也认为这是一位看得很开的长辈。甚至,青雉看似规模宏大实际毫无伤害的攻击,就有可能是他老人家的授意。
但这种事情谁也无法说得绝对,诸伏景光绝决不敢拿伙伴的安全去赌一个可能,所以也只能暂时观望。
迎面驶来的军舰轮廓逐渐清晰,不是卡普常坐的那艘狗头军舰,而是规制再正常不过的一艘。
距离越来越近,眼见着军舰开到了水道的尽头,与冻在冰面上的雷德·佛斯号仅仅隔了百米远。
抛锚收帆后,前端的炮台上走上来一个人,身形魁梧,气场浩然,白色披风在风中扬动出猎猎声响。
众人屏息以待,就见那蓄发皆白的海军老将举起了一个喇叭。
霎时间,高亢洪亮的嗓音吼遍了整片海域:
“喂——!红发小子——!你们今天就给我沉入海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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