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溢喜悦的锣鼓渐渐远去,看热闹的百姓也悄然离去,路两旁散落的花瓣余香缭绕。
谢乐慈沉吟半晌,左思右想地说道:“嗯……大概是为人真诚,英勇无畏的,样貌需要是合我眼缘的,他的脾气不能太过暴躁,不能总对我斤斤计较,还要有耐心陪我玩。”
她心仪的男子在心中的形象是模糊的,是不清晰的,她以为的成亲,不过是和一个看起来不讨厌的男子过下半辈子。
至于‘相爱’‘动心’这些词,她不懂得其中的含义,也未曾感受过其中的滋味,之所以向往,是因为好奇。
谢乐慈对爱的感知是迟钝的,她认为成亲这件事,最起码要和相熟相知的人一起完成。
“阿姐,两个相爱的人才可以成亲。”谢思尧的笑意若有似无,他的眼神灼热,直勾勾地看着谢乐慈的侧脸,“阿姐知道什么是相爱吗?”
谢乐慈转身,却见站在身旁的谢思尧一副很懂相爱的模样。
“相爱……”谢乐慈的脑筋一时之间转不过弯,表情苦恼地说道,“相爱很难吗?”
谢思尧敛去笑意,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忧愁,但至少,他能确定的是,阿姐大抵是不懂爱的。
“阿姐要举个例子,我才能回答。”谢思尧的语气变得轻快,虔诚地说道。
谢乐慈闻言一顿,听尧儿这语气,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她故作抱着求学若渴的姿态,扬起下巴,嗓音清脆,“若是我没有相爱的人,可以不成亲吗?”
“还请小谢师父指点一二。”
谢思尧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可以。”
“那相爱究竟是容易的,还是很难的呢?”
“如果阿姐喜欢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那肯定就会很难了。”
“谢思尧,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劲?”
“阿姐,我举个例子,比如我喜欢阿姐,阿姐也喜欢我,那相爱不就很容易了吗?”
“……胡说八道。”
谢乐慈严肃地说道:“这是有悖人伦、荒、荒唐——”
谢思尧打断了她的话,低眸凝睇着谢乐慈,他的目光难以言喻,可却不得不压制心中暂不能有的情绪,“你忘了吗?我和你不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谢乐慈,你不能用有悖人伦来形容我们。”
谢乐慈失神地望着谢思尧,这张向来乖巧、单纯的脸,竟会显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就像……一直温顺的猫儿突然耍脾气,想伸出爪子来反抗。
只是没想到他头一次唤她的名字,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但经他这样唤着,却是格外的好听。
她的语调放缓,牵着谢思尧的手指晃了晃,柔声细语地说道:“你要跟我置气吗?若你我是亲人,那才是有悖人伦,对不对?是我胡说八道了,你若是生气,那……那,那就是在欺负我。”
谢乐慈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有些许的后悔以前没有跟阿耶认真读书识字,空暇的时候都跑去别的玩伴家中的帐篷听些稀奇的情爱故事,这里面有坎坷不顺的情爱,以及……有悖人伦的情爱。
久而久之,她耳濡目染,所以学会了不少新鲜词儿,即便不识字,也能脱口而出。
后来阿耶发现她的嘴里经常胡乱蹦出不合情理的话,就不准她去别的帐篷听这些故事了。
谢思尧摇摇头,他在阿姐的眼里,仍然只是个少年。
阿姐根本没有把他当做男子看待。
或许,他不该在阿姐面前过于软弱。
想到此处,谢思尧用指腹触摸着谢乐慈的耳垂,俯身在耳边悄声说道:“阿姐,我倒是希望你来欺负我。”
尽管知道阿姐不会懂这句话的含义,但他需要循循善诱地让阿姐理解他的心意。
正如丛林的猛兽想要占有自己心爱的猎物,就需要逐步获取猎物的依赖和信任,再将猎物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吞掉。
谢乐慈的耳朵仿佛是熟透了的荔枝外壳,怎,怎么会有人愿意受欺负?
“你,在说什么?”她的嘴唇有些颤抖,下意识地用手指戳着谢思尧的额头,“你糊涂了?”
“没有,阿姐以后就会明白我的意思。”谢思尧轻笑道,“阿姐,我们去书坊吧。”
凉州的书坊稀少,约莫着走了三四条小巷,才找到一家名为沧澜的书坊,里面存放的书籍甚多,四书五经、经史子集皆有。
掌柜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他的头发梳理得整齐,腰虽是佝偻的,但却昂首阔步地在书坊内信步,他口吐珠玑,为买书的年轻秀才或是书生解惑答疑。
他原是在学堂里教书的先生,教出来的学子一顶一的好,不仅有高中状元的,还有入朝为官的。如今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法再十年如一日的去学堂教书,便用这大半辈子攒的铜板建了书坊。
正因如此,老翁健谈,喜爱跟秀才讨论现在大梁的哪个书生写的文章有灵气,哪的官员胸无点墨,氛围颇是活跃。
谢乐慈随手在木架上拿了一本崭新的书籍,她谨慎地翻开一页,想要仔仔细细的拜读——这些字奇形怪状,各有各的特点。
阿耶写过大梁的文字,也没有这般难懂,表兄给她写的那封信只有个别字看不明白,但大致是能通读下来的。
她想了想,还是那些情爱故事更有趣。
“阿姐,你想买这本吗?”谢思尧问道。
“可我不知道这是讲什么的。”
谢思尧意外地看了一眼小声嘀咕的谢乐慈,想起她方才能义正词严地说出‘有悖常伦’,不禁失笑。
他只觉现在满脸懵懂的阿姐,分外的可爱。
让人忍不住去挑逗。
可惜现在有外人,他不想让阿姐可爱的模样被旁人看去。
“那阿姐想看什么?我帮阿姐去找。”
谢乐慈合上书籍,先是扫视了一番书坊,见老翁领着书生和秀才去了别处,安心的呼了一口气,充满期待地问道:“有没有那种……讲情爱的书籍?结局是圆满的,美好的,这里有吗?”
“阿姐说的是话本,这里没有。”谢思尧思忖片刻,说道:“阿姐还记得客栈附近有个姑娘摆的摊子吗?那上面摆的都是阿姐想看的。”
谢乐慈激动地搓了搓手,被阿耶打压多年的兴趣总算得见天日,她笑道:“尧儿,我们回客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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