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星和王雅琴转过身来扶着走廊的栏杆,抬头望着将圆的明月。
那清冷如银的月光仿佛在墨蓝的夜空背景下冻得发颤。
几片灰白的云朵从月下穿过,向东南飘去,就像思绪乘着月光在飞翔。
教工宿舍楼的南面没有高大的建筑物,它的正前方就是学校的花园。
冬季的花园一片死寂,皓月清冷的光华漫洒在花园里。
那片小竹林半明半隐在它前面的那座黑黢黢的假山背影下,就像对着月亮仙子悄悄讲述着穆一星曾在那里读书的故事。
王雅琴指着月亮左下方目视角度约45度的地方:“那是什么星星,这样亮?”
“木星。”他不加思索地说。
“你敢肯定?”
“当然!”
“我看是金星,只有金星才会这样亮。”
“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她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在我们用肉眼所见到的所有天体中,不管是行星,还是恒星,除了太阳和月球外,就属金星最亮了,其次才是木星——它是第四亮星。
“但是,金星在此时此刻绝对不会出现在那个位置上,因为它属于内行星。”
“内行星?”
“是的,水星和金星都属于内行星,因为它们的绕日运行轨道在地球轨道以内,所以称内行星。
“水星离太阳最近,它的光往往淹没在太阳的光辉中,我们平时很难发现它的踪迹。
“金星处在地球和水星之间,有的时候,它运行到太阳的西侧,有的时候,它运行到太阳的东侧。
“所以,要找金星,就要选择傍晚或是黎明时。
“当它运行到太阳东边的时候,就会在夕阳西下时,出现在西方的天空中,古人管这时的金星叫长庚星。
“而当它运行到太阳的西侧时,它就会抢在日升起之前出现在东方的天空中,古人管这时的金星叫启明星。
“我们见到的这颗行星就是木星,和我们平时用肉眼见到的火星、土星一样,属于外行星。
“因为木星12年绕太阳公转一周,每年移动一个星座,所以古人称它为岁星。
“又因为天上有黄道十二星座,□□有十二地支,属相有十二生肖,所以古代采用‘岁星纪年’。
“我之所以判断它是木星,是因为从去年的这时候到现在的这时候,它已经移动了一个星座。”
“哦?它现在处在什么星座?”王雅琴问。
穆一星答道:“金牛座,它在黄道中排第二。你看,对了,就是那儿,那颗发着桔红se光的亮星,我国古人它叫毕宿五,是金牛座的主星。”
“你对天文知识懂得还真不少,怪不得你叫穆一星穆一星,木星你的名字是不是和木星有关啊?”
“名字是妈妈给起的,我从没有问过它有什么讲究;或许,真和某些星相关吧。”
“我猜,她想让你成为一个明星嗯——对了,一颗耀眼的□□文坛的新星!”
“哼,你别让我发冷了,你说得我脊梁骨一个劲儿地冒凉气!”
好像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实际一样,穆一星上身真的哆嗦了一下。
刻板前,他把那件绿se的棉大衣脱了,刚才出来时只穿着这件将要被王雅琼所淘汰的毛衣。
毛衣密密麻麻的线孔就像筛子一样引得冷空气往里钻。
“你真的冷吗?”她关切地问。
他点点头。
“要不你抱抱我吧我好像也有点儿冷,两人共同取暖。”
他愣了愣,向屋里张望了一眼,摇摇头。
“外面黑,里面亮,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她小声地说。
他又向屋里看了一眼:“我看我们还是进去的好,时间长了会感冒的。”说着就要去推门。
“我还有问题没问完呢!”她把声音放得很大,好像故意让屋里的人听见似的。
他又转回来:“还有什么问题?”
“后天我生日那天,你到时要来呀。”她的声音又变小了。
他问:“你的生日准备到哪里过?学校,还是家里?”
“那天是周四,回家不行!”
“那只好在学校庆祝了?”
“我准备在晚上。点生日蜡烛,吃大蛋糕,唱着祝福歌,与朋友推杯换盏,要多浪漫有多浪漫”
她扭头望着明月,眼中闪出朦朦胧胧的有所期待的光芒。
“同学们随便参加吗?”
“不!我不打算太张扬,只选几个不错的就行了!”
“请陶兰吗?”
她用怪怪的眼睛望着他:“你对她感兴趣?”
穆一星见到她的目光,才知自己问得唐突,未免有些尴尬。
他没直接回答,只是干咳了两声,才说:“我觉得你和她是朋友,两家关系也紧密。另外,她也许知道你的生日,不叫上她可能不好”
“我给你纠正一下。我们是朋友不假,但只是普通朋友,并没有深交;我们两家也没有来往,她家只同我叔叔家来往密切。所以,我叫不叫她还要看我的心思而定。”
“爱叫谁叫谁吧!因为这是你过生日咱们进去吧!时间久了恐怕他们误解。”
“切,这是我家!别人还能限制我的自由?”
嘴里虽然如是说,但她还是尾随穆一星走进房门。
他俩先后走进屋里,开门的响声引得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
甄二记爽朗地一笑:“我看你们二位是冻死鬼儿投生的,怎么就不怕冷!”
穆一星嘿嘿一笑:“年轻人火力壮,没感觉到冷我们是对着月亮想诗句来着?”
“作诗?还真没见你作过诗呢。说说看,什么诗句?让大家欣赏欣赏!”
“欣赏个屁!争论了半天也没争个所以然来,只挨了半天冻!”王雅琴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不断搓着两只手。
穆一星努力克制着自己可能流露的不太自然的表情,向陶兰和王小莉扫了一眼,见她俩没说什么,早已经回过头去刻板了,就向里间走去。他该刻写贾芸的诗了。
贾芸这首诗的题目是《青春赞》,穆一星觉得不够新颖。其中有几句是这样写的:
我渴望拥抱太阳
让太阳
给我以温暖
让我的青春更加火热
穆一星觉得“拥抱太阳”不合常理,于是向贾芸征求意见,看能否改一改?
贾芸走过来问是哪句,穆一星指给他看,并说“拥抱太阳”夸张得过了分,不如改为“拥抱阳光”。
贾芸向上推了推眼镜,没说话。
谢冰扭身说:“我也觉得‘拥抱阳光’好一点,比较贴切。”
贾芸说:“那就改过来吧!”
穆一星说:“还有一句。把‘让我的青春更加火热’改为‘让我的青春更加灿烂’怎么样?这既能与前面的‘阳光’搭配,又和上句的‘温暖’押韵。”
贾芸似乎有些不耐烦:“你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吧!你不是副主编吗?有这个权利。”说完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穆一星生气了:“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你怎么这个态度!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这和副主编有什么关系?我们改稿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将选中的每篇稿件修改得尽可能完美一些吗?
“不光是我,我想每个编辑都有这项权利和义务,这也是对稿件负责的一种态度!
“你愿意该就该,不愿意改就拉倒!”
贾芸头也不回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吧!”
谢冰放下手中的刻笔,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都少说两句!这么一丁点儿小事至于吗?
“贾芸你这家伙也是,有点儿固执。
“你当时写完这首诗让我看的时候,我就觉得‘让我的青春更加火热’不够响亮,让你改一改。
“你说什么‘谁拥抱太阳谁都会火热,年轻人都应该有一颗火样的心。’就是不改。”
王雅琴走进来,她接过诗稿认真地看着,又仔细询问穆一星改动的情况,然后朗读起来:
我渴望拥抱阳光
让阳光
给我以温暖
让我的青春更加灿烂
“这样改动多好!多有劲!”她走到贾芸身边,又把这一小节读了一遍,“你看呢?”
贾芸歪着头看着她,镜片后的两只小眼睛眨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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