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隽一甩马尾辫,望着向南驶去的公交车,不无感慨地说:

    “我们选的这辆车不合适,出城还得步行两站地,真是没办法!”对刚才咬人的举动置若罔闻。

    此处处在闹h的边缘,最醒目的建筑标致当属市里的广播电视大楼了。

    它不算发射塔,仅地面建筑就有20多层,可谓高大ting拔,傲视城东楼群。

    它的外表装饰也相当华丽,墙体贴满了白se的瓷砖。

    瓷砖在斜阳的照射下熠熠闪着光亮,仿佛每块瓷砖都在流金淌银。

    它的每扇玻璃窗均为茶se,沉闷而冷峻,给人的感觉仿佛都是一张张大人物陌生而高傲的面孔。

    穆一星冷静下来,低着头仔细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大拇指根部靠近手腕处有明显的两道紫红的齿痕。

    他不明白付隽为什么这样做,他记得前几天刻板时王雅琴也曾使劲掐过他的手。

    他不明白为何现代女孩儿都有此故意伤人的癖好。

    付隽见穆一星看自己的手,再也不装做置身事外了,忙把他的手拉过来用zui吹了两下,小声问:“还疼么?”

    她的声音甚是jiao滴。

    “你说呢?”穆一星白了她一眼,气哼哼地说,“要不,我咬你一口试试!”

    她马上把一只手伸过来,笑嘻嘻地说:“来吧,我看你也是属狗的,我巴不得你也能咬我一口呢!”

    这是一只白皙的手,手指纤长、细嫩,每个指甲上都涂着一层粉红se的颜料。

    穆一星心想,若将她的五指弯曲聚拢,多像一朵热情奔放的桃花呀!

    可惜,这不是陶兰的手。

    他摇摇头,将她的手轻轻地推开了。

    她笑了,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怜香惜玉对吧?知道吗?刚才我不是在咬你,是给你留个记号。

    “我想,每当你看到它,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我。虽然你拒绝了我,我有点儿遗憾,但我毕竟曾有意于你,我不能让我的心机就这样白白地浪费,总得有什么补偿才对。

    “留下这个记号,就算你对我的补偿吧!对不起,没征求你的意见,嘻嘻!”

    他差点儿气乐了。

    “记号”——亏她想得出来!

    他们沿着东关大街向东南方向走,从这里开始,大约再走五六百米才能走到进城时和陶兰她们上车的地方。

    再向正东走大约一里的路程,就会走到师专大门口。

    现在太阳还比较高,不用太着急,慢慢溜达吧,黄昏之前回到学校没问题。

    一路话不多,大部分时间是闷头走路。

    越往前走,两旁的楼房越矮、越稀少,平房渐渐多起来,并有许多农家小院。

    付隽突然停住了脚步,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去厕所”

    “厕所?”

    穆一星从没听过一个女生对男生说想上厕所的话,感到十分新奇,用眼四处一踅摸:“哪有啊,这地方?”

    付隽向北边一个小胡同一指:

    “你看,第二排房子后面有块空地,边儿上好像有个厕所。”

    他仔细打量:“不错,是个厕所。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你跟我一块儿去吧。”见穆一星瞪大了眼睛,她赶紧补充道,“我让你在外面守着,万一有男人闯进去,多不好!”

    穆一星突然感到这事儿有些滑稽。

    但他还是答应了。

    一会儿,她走出来,对给她抱着防寒服的穆一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多谢了!你去么?我给你‘放哨’。”

    穆一星摇摇头,还给她防寒服。

    付隽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

    “厕所太小了,墙上有许多土,我怕弄脏了衣服。”

    穆一星轻“哼”了一声,总觉陪她上厕所有点憋屈。

    “走吧。”他说。

    他本想埋汰她两句,想想又算了。

    他中午喝的酒不少,又在剧院嗑了些瓜子,现在只感到口渴。

    “出门在外就是不方便,我这是第一次让男的给我放哨。”

    她一边走一边说。

    他何尝不是第一次给女的放哨呢但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向前走着。

    她轻轻地哼唱起《甜蜜蜜》的歌曲,虽然声音小,但歌调唱得很准、很抒情,听来真有点儿邓l君的味道,只是没她唱得圆润罢了。

    “好听吗?”

    “还可以,有歌唱天赋,怪不得你能考上音乐系呢。”

    “这首歌我早就会唱。你还想听别的么?”

    “你都会唱哪些歌曲呢?”

    “我最拿手的是流行歌曲。其它的像美声、民族等唱法的也会一些。”

    “我不大喜欢流行歌曲,我只喜欢一些抒情的老歌。”

    “你点一个我试试!”

    “梁祝。会么?”

    “梁祝歌曲多了!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穆一星哼唱起来,“碧草青青花盛开会么?”

    她连想也没想,就接着唱起来:“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可以呀!你再唱《十送红军》吧!”

    她马上唱道:“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雨里格绵绵,介支个秋风寒。树树里格梧桐叶落尽,愁绪里格万千压在心间。问一声亲人,红军啊!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

    “你是个人体录音机呀!连老歌都能唱几个。佩服!”

    付隽有些骄傲地说:“这都是小意思,不信你再点几个?”

    穆一星想难难她,沉思了一会儿才问:“你会唱《橘颂》吗?”

    她果然一愣:“橘颂——什么橘颂?”

    他得意地说:“香港电影《屈原》的插曲,鲍q静演唱的。”

    “鲍q静橘颂真没听过这首歌,可能不会——你唱两句我听听!”

    “你不会呀!哈哈!真让我考住了。嗯……我也不会。”

    “我不信!你准会唱。”

    他说:“我听我妈净唱这首歌,觉得特好听。我只记住了歌词,调儿可拿不准!”

    “我不会唱这歌儿,你唱两句我也挑不出毛病来。唱两句,求你了!”

    她看起来态度够诚恳的。

    穆一星不再卖关子,就哼唱道:“后皇嘉树,橘徕服啊!寿命不迁,生南国啊!深固难徙,更壹志啊!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啊!嗟尔幼志,有以异啊!年岁虽少,可师长啊!苏世独立,横而不流,秉德无私,参天地啊!”

    付隽听他唱完,点点头说:“这歌儿曲调婉转、富含感情,是很好听。你教教我吧!”

    “别闹了!好多地方都跑了调,不过你没听出来罢了。”

    “跑了调还这么好听,要是不跑调不知该多么优美呢!你还是教教我吧!”

    “我教不了你,也没时间陪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对了,你去向你们的声乐老师学吧,他准会!”

    “跟我的老师学?他不定会不会呢,我还不如跟我妈学呢。”

    “你妈是干什么的?”

    “音乐老师,在初中教音乐。我大部分歌曲都是跟她学的。”

    “哦,怪不得你音乐这么好,原来”穆一星沉吟着。

    她和他并肩而行。

    她不说话,他也不理她。

    她轻轻叹了口气,他斜了她一眼,没问为什么。

    她来握他的手,恰好攥住那被咬的部位。

    他一咧zui,立即把手放在xiong前,低头一看,那两道牙印已微微呈现红肿。

    她再次向他说“对不起”,并说,这记号可能太深刻了,她实际上可不是那么狠的人。

    穆一星先是宽容地笑笑,笑过之后也轻轻叹了口气。

    这记号闹不好会留下轻微的疤痕,如果那样,它真会成为永久的记忆了。

    但愿那不是付隽所说的爱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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