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温景慈成婚已有些时日,却从未裸裎相对过,她一时寻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怔愣地立在那里,听见身后脚步声靠近,温景慈的手扶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转过身来,谢卿卿低垂着的眼眸里藏不住羞恼,她揪着自己的衣袖出气,闷声道:“我方才叩了门的。”
温景慈忍住笑意,低声细语,“是我不好,方才未关紧门。”
他身材修长,谢卿卿平视也只能看到他的脖颈,挂着的水珠从喉结旁滴落,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偏偏温景慈还不放开她,她只能看到他的喉结轻动,听着他问道:“今日在府中都忙了些什么?”
整个人都似被他牵引着,“也没做什么,只看了些书,同自己下棋。”
温景慈声音里带了些歉疚,“是我不好,近来事忙,一时之间没有空陪你。等过阵子得闲了,还要陪你回谢家一趟。”
谢卿卿抬眸看着他,“你有事且去忙,我一切都好,不必挂念着。”平心而论,温景慈待她已足够好,从未干涉过她的喜好,前两日又让玫姨将管家的事都与她交付了,吃穿住行一律给她最好的,就连同房之事也未强求过。夫妻之间本应互相扶持,可她却无法解他的忧愁。
谢卿卿这才想到自己的来意,往后退了退,“我来是想告诉你,今日老宅那边又来传信,让我们搬过去住。”
温父这般要求,谢卿卿也能猜到些缘由,他膝下只有温景慈这一个独子,如今成家了,自然希望他能承继温家。
温景慈的眼神淡了淡,看向谢卿卿时又缓和几分,“这些烦心事你便不要再管了,我心中有数。”
谢卿卿点了点头,她指了指门外,“我先回去了。”
她话说完便走,连温景慈说话的机会都不给,门倏地合上,温景慈心头失笑,莫非在她心里,男子都如洪水猛兽一般。
温景慈看向自己的衣襟,嘴角弯了弯,而后唤了近身侍从夏菩进来,对他吩咐道:“日后若再有老宅那边的消息传来,不要让这些扰了夫人,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
夏菩犹豫了一会儿,“可您这样同老宅那边僵着也不是办法啊。”
温景慈神色暗了暗,“不必说了。”
夏菩不再言语,外人眼里自家公子温雅和善,平易近人,可在他身边多年才知他透进骨子里的执拗,他决定了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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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景慈也不知为何近来手头的公务越来越多,忙完时已近黄昏,刚要散值回府,走到门口,便碰见孙平启正对一灰衣男子说话:“等本公子忙完正事,便去取那套棋具。”
灰衣男子笑道:“不敢让公子多跑一趟,明日我便专程送到您这儿。”
孙平启嘱咐道:“也成,总之不要送到府上去,听到没有,免得又被府中老人家瞧见,唠叨我玩物丧志。”
那灰衣男子笑着拱手,“公子放心便是。”
孙平启挥手让那人离开,一回头才发现温景慈停在他身后,冷不丁的吓了一跳,“你好歹吱一声。”
温景慈抬了抬下巴,看向那灰衣男子的背影,“那是做什么的?”
孙平启道:“前阵子订做了一副玉制棋具,这是那家店里的掌柜。”
温景慈想到什么,心头一动,“是吗,我正好想去看看,你方才不是说要去取吗,走吧。”
孙平启还没反应过来,温景慈已经走在了前头,他边走边朝着温景慈道:“你今日可有些反常啊。”
到了地方,那灰衣掌柜瞧见进来的两人,着实有些诧异,又堆起笑来,“孙公子不是要小人明日将东西送去吗,怎么又亲自过来取了。”
孙平启看向身边人,又冲着掌柜道:“今日给你带来个大主顾,莫要客气,这位温公子手头银子多得很。”
掌柜不敢怠慢,将二人引到一旁坐下,又命小厮上茶,温景慈平声道:“可有些做好的精致棋具,且拿上来让我瞧瞧。”
那掌柜道:“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取来。”
孙平启将茶盏往温景慈手边推了推,“你今日怎么有这番雅致?”
温景慈的话颇为敷衍,“随便来看看。”
孙平启哼了一声,“你这搪塞的话还是留着回家同你夫人讲吧。”
掌柜掀了帘子出来,将几副棋具摆在温景慈面前,“这一副棋子是象牙所制,榧木棋盘,另外一副是琉璃所制,虽不如前者做工精巧,但近来在京中颇受欢迎。”
掌柜正说着,小厮已经将孙平启定制那套取来,他拿在手中把玩着,面上十分满意,忽听温景慈道:“他那套可还有?”
掌柜愣了愣,忙道:“这是孙公子特地订的,店中并没有……”
孙平启闻言笑了,“怎么样,还是本公子的眼光好吧。”说着,他将东西拿到温景慈眼前,那掌柜见状,道:“孙公子这套棋子是白玉和墨玉所制,夏日握在手中清凉无比,温公子若是喜欢,只需等上一个月,便可制成。”
温景慈挑眉道:“就要这套了。”
孙平启眼见着自己的这套棋具被温景慈占去,还未等他言语,温景慈已经开始询价,孙平启看向他道:“温景慈,君子不夺人所爱。”
温景慈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便先不做君子了。”
孙平启只能眼见自己心爱之物被温景慈收入囊中,好在温景慈良心未泯,另买下了一副赔给他,但孙平启仍旧不饶人,“今日兄弟是被你坑了一把。”
温景慈神色柔和,言语之间颇有赔罪之意,“夫人爱下棋,你今日割爱,我必铭记五内。”
孙平启与他交好多年,自然不会因为这事真的动怒,可依旧摆着姿态,“知道你温景慈产业巨大,不差钱财,但只赔一套棋具可不够。”
温景慈心情正佳,问道:“你待如何?”
这次换孙平启走在前头,“去你府中吃酒去,也拜会一下那个迷惑你心智的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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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莼今日缠着谢卿卿学烹茶之道,谢卿卿便也耐着性子教,她性情恬淡,平日里又太过安静,在府中待久了难免有些闷,好在有阿莼每日“扰”她,倒让她不觉无聊了,相比之下,阿莼比谢家陪嫁过来的两个侍女同她更亲近些。
府中侍女前来传话,道:“公子带了客人回府,请夫人去前院一见。”
谢卿卿问道:“是夫君的朋友吗?”
还不等那侍女回话,阿莼便猜了出来,“一准是那孙公子。”
谢卿卿不知这孙公子是谁,见身上衣衫太过轻薄,便换了一套月白色衣裙,同阿莼一起去了前院见客。
温景慈正同孙平启说着话,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温景慈语声一停,孙平启向门外看去,只见进门的女子端庄秀美,容色倾城,虽知这是友人之妻,但心中还是不免赞叹。
温景慈走上前去,扶住谢卿卿的手臂,同谢卿卿介绍起来,“这是我好友孙平启,也是上次我与你说过的那个交好的同僚。”
谢卿卿淡淡一笑,同孙平启颔首致礼,孙平启也收起了方才玩世不恭的神色,拱手回礼,“见过嫂夫人。”
谢卿卿轻声道:“方才听侍女说夫君带了客人回来,便已经让人安排了席面。”
温景慈看着谢卿卿道:“平启不是外人,今日便是特意来讨我府里的酒喝。”
谢卿卿道:“你们先坐着,我带人去取便是。”
孙平启是知道谢家的遭遇的,可如今谢卿卿言行落落大方,又得温景慈如此看重,不敢有一丝不敬之色,“多谢嫂夫人了。”
等谢卿卿离开了,孙子启才松了口气,温景慈道:“你如今竟这般有礼,倒让我有些不习惯。”
孙平启笑了笑,“这不是怕唐突佳人吗?”
温景慈摇了摇头,只是孙平启清醒之时还记得守礼二字,可饮了酒倒将这些忘到九霄云外。
宴罢,谢卿卿让人撤了席面,熬了醒酒汤过来,温景慈酒量一般,方才已有些醺然,喝了醒酒汤之后倒是清醒不少。
孙平启见他二人连衣衫颜色都是一样,忍不住笑他,“平日里见你不近女色,还以为你有断袖之癖,没想到成了婚倒是开窍了。”
温景慈再冷静自持,如今在谢卿卿探寻的眼神中,也只想捂住他这张嘴。可孙平启醉酒之后哪里还去看温景慈的脸色,同谢卿卿道:“今日你这夫君,抢了我心爱的棋具,说是要送给你……”
谢卿卿一怔,温景慈本想等人走了再将东西拿出来,可如今被他这么一闹,只能道:“那日听你说自己一个人下棋,今日正巧碰到机会,便买了副棋具回来。”
孙平启虽是醉了,可是思绪却不乱,“休要听他狡辩,他温景慈重色轻友。不过今日既然嫂夫人在这儿,不如我们便对弈一番,若是嫂夫人赢了,我便再不提这夺爱之事,权当赠与嫂夫人了。”
他说得大度,谢卿卿却有些哭笑不得,温景慈无奈地同她摇了摇头,却也只能让人将棋盘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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