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希望它来?”高远靠着没有树枝的树干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寡不敌众啊,凡事总得往好处想吧?”
“那能怎么想?我们这么往好处想它就能往好处来了?凡事都要考虑最坏的结果啊。”
“所以现在怎么办啊?”肖恩觉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反正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有了他们这一小队带领,还怕冲不出去吗。
不过——肖恩又转念一想,敌暗我明,更何况,游戏很有可能继续壮大,可他们战斗力毕竟有限,目前看来,江景散和许择好像也只是比普通玩家厉害那么几点而已啊。虽然高远这个傻逼有时候也很靠谱,岁晚姐和那个亭看起来也不赖,终究是人不是神啊。那怎么办,谁能有天大的本事能掀翻这个世界?
我草——
那么十几秒,肖恩甚至想好了自己以后怎么下葬。要是到时候他江哥们不行了,如果能自己决定死法的话,他也得选个体面点的死法。
“所以,所以——”高远也没能得出个所以然来,撑着地弹起来往四周看看,“要不先去找何天?”
肖恩问:“找何天?”
“是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要是人家没死我们不就成见死不救了?”高远说。
“会不会有点冒险?这差不多等同于往游戏枪口上撞啊,要是误打误撞又触发了什么必罚项——等会儿,这树,不会也像之前遇到的那种蔷薇一样恐怖进化吧?”陈岁晚说完不放心地开始观察周围的树枝。
风吹草低,绿光树色,尽收眼底。正午时分,林风微乱,呜呜嘘嘘,仔细倾耳,如怨如诉。
自从林子全部封死,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枝都把动作停了下来,此刻正若无其事,又恢复到了那森绿又死寂的沉闷。
“这这这,唉——”陈岁晚转回头,“感觉有点小恐怖啊,这林子一定藏着什么东西吧,特别是——怎么还有虫叫?”
虫叫?
“大森林里这不很正常吗?”高远看她说,“你没去过公园?”
“噢,去过,就是觉得挺奇怪的,上午进林子的时候没听到啊——可能是我没注意吧,没事了。”陈岁晚忧心忡忡地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回事,以前游戏也没这样啊,我感觉我有点神经质了。”
“可能是有点累了,之前游戏氛围好像没这次这么压抑。说实话,我也这么感觉,我好像也有点累了。”高远说着又往树皮上蹭了几下,抬头问许择,“我这么靠着没问题吧?”
“应该,不折树枝就行。”许择回答。
这样看来他们之前拉树干的事情似乎有点画蛇添足,不过也加了份保险——树枝没折最好,折了和他们也没有直接关系。
陈岁晚又用了点力撑着地,骨头里的累感不算特别强烈,却总能让人分不开神。
往后靠的时候,有个略软的东西被塞到了自己背后。
陈岁晚往后看,亭将自己的背包放正,“休息。”这样能舒服点。
陈岁晚点头,无声中说了句谢谢。
“唉——”肖恩也叹气。
“你怎么了?你也累了?不会是矫情吧?来来来,靠这儿来——”高远抬起右胳膊,示意肖恩靠在自己肩上休息。
“对啊——我没矫情,我也感觉,就是自己身体挺累的,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肖恩说完就靠了过去。
高远笑着问:“什么特别的感觉?”
江景散从林子远处收回目光,恰好听见肖恩说的话。“不知道,说不出来,嗯……怎么说呢,就是,很想休息,想靠着东西休息。”
“得了吧你,是不是想靠着我休息啊?想你就直说啊,能不给你靠吗,你远哥这胳膊也就你能抱了。”
“你少自恋了,我说真的,你别不信。”
“哦哟,我信我信。”高远抚着肖恩的头,倚靠在树干上看天。
朵朵白云似开在无垠苍穹中的花儿,柔软飘曳,碧空如洗,要是不在游戏,能让人心里瞬间波起远意。
“你看什么?”
江景散刚把头也转回来,许择冷不防凑在他耳侧。
“没什么——”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别开脸,“看看能不能找法子出去。”
这要是放在平时,许择肯定又会怼一句——不是你自己留下来的?现在又说想法子出去,你在糊弄谁?
然而现在没有,许择睫翼下投过阴影,“噢”了一声之后转身往另一处站得远了点。
很想休息,很想靠着东西休息。
这话明明很正常,可江景散听着就是不对劲,还是非常不对劲,但又没想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对了,”江景散看向陈岁晚,碰巧陈岁晚正百无聊赖地抬头从他这边看过,“陈岁晚,之前你手里的花呢?”
“嗯?花?”陈岁晚记着自己好像给了某个人,亭的手从旁边伸出来,手里拿着她之前带着的几朵花。
“这个?”陈岁晚从亭手中接过,抬起手,“你之前就问过我吧?在还没有准备出林子的时候,你问这个干嘛?”
江景散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
那些花就像还埋在泥土中一样,非但不枯萎,反而越来越鲜,妖艳异常。
“不觉得这东西奇怪?”
陈岁晚拍了拍手,“就是因为觉得奇怪才没有扔啊,我一早就觉得这林子里长的东西奇怪了。”
“谁摘的?”江景散没直接问是不是她摘的。
“一个小姑娘,好像叫陆晓婷,当时只觉得不妥,我告诉她说以后别乱摘了,想着着东西又奇怪,估计能引发什么线索,就没扔掉。”陈岁晚说。
“怪不得,我还一直疑惑岁晚姐你老拿着这几朵说好看又不太好看,颜色还有点怪的花干什么。”肖恩看了几眼江景散手里的花说。
江景散拿着花侧身,疑惑许择站那么远干什么。“许择——”
许择抬眼,不知是那花开得太艳,还是这林光过于耀眼,他只觉得站在那里拿着花的人格外醒目。
“你来看看——”江景散说。
许择默然着走过去,擦着肌肤纹理接住。
“这花能有什么问题啊?应该是,和那树差不多吧,不然,也不会长在一起对吧?”高远的视线被许择挡住,他四下张望却发现这一块地皮没长花。
“操——这东西还挑地方长?”
“这很奇怪吗?”肖恩说,“可能就这一片没长吧。”
“是吗——”陈岁晚若有所思,“当时那个地方,好像,花也不是特别多,我喊的时候人已经摘了。”
“可能吧——”
江景散伸出食指指着花萼下方,刚想说话,许择“咖”一声把那地方折了。
江景散伸回手不说话,花枝被折断的地方先是侵出枝液,随之而来的是一小股红流。
果然和树枝一样。
江景散像往常一样抬起眼皮,没见许择抬头,又抬手擦了点渗出的液体。
“你乱蹭什么——”
许择没抓住江景散缩回的手,在即将触到指尖的时候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因为怕像之前树枝流出来的一样很快挥发,江景散迅速将手举到鼻边。
确实是铁锈味,也确实有和其他普通树脂相差不多的略微刺鼻的味道,也确实是有点奇怪的。
“怎么了你们,上面有东西?”陈岁晚看见他们在花枝上动作着什么,好奇地问。
“江哥你流——”肖恩又停下话,不得其解,刚刚明明看到江景散手指上有红色的东西,怎么又不见了?
江景散搓了搓手指:“没什么,这花很反常——给他们也看看。”
后半句话是说给许择听的。给他们也看看——许择把那几朵花分给了陈岁晚和高远。
地下几人接过花后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许择提醒道:“折花枝,不要碰。”
“哦哦——”高远两指稍一用力花枝就成了两截,在肖恩惊讶之前,一边的亭已经把花全部折完,又递到了鼻边上。
“怎么样?”陈岁晚问。
亭摇头,把折断的花丢在地上。
全部折断,摇头——
许择没说什么,和亭互相看了一眼后移开目光。
高远看见了说:“唉不是不让碰吗?我也闻试试——”
“我草——”高远没想到花枝里会流出这玩意儿,差点把东西扔了,“这他妈是血吗?有点像啊。”
陈岁晚说:“我就说奇怪吧,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啊,游戏里什么不奇怪?”
“怎么了?”江景散看许择眼底有些沉,“你也跟着他们不舒服了?”
“我好着,不劳担心。”许择淡着尾音说。
江景散又问:“想到什么事了?”
“没有。”
“噢,没什么事就行——”
“你很不相信我?”许择眉头轻皱。
“什么——”江景散用了两秒反应,“没有——自己试试不就更清楚了。”
“没说不让碰?”
“你没碰过么?”江景散嘴角噙起轻笑,“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你死不了——”
“什么?”
许择蓦地停住,转头:“没什么。”
“那个,这个树枝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该讨论讨论了?”陈岁晚放大声音说。
江景散回过神,没再去管刚才的事情。
“什么?”
“她的意思是,为什么这破枝丫会动,还他妈长得那么快,现在又不长了。”高远说。
“游戏针对我们?怎么就偏偏在我们要出去的时候整这一出?这森林问题太大了。”陈岁晚又往周围的树林看了看。
“是啊,动得太不是时候了。”
陈岁晚:“所以它为什么封死林子?就是想让我们在这里面自生自灭?怎么突然就能到处乱长了?”
“怎么不说话啊你俩,没头绪了?”高远问道。
江景散看了几眼被扔在地上的花,刚想开口。
“为什么不觉得林子只是暂时开着。”许择说。
“什么?暂时开着?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林子本来就是封死的,可能只是为了引我们进来,才暂时变成了正常模样。”江景散解释许择的话,“是它在等我们进来。”
一个无底洞,泛着森绿色的光,流着诡怪的鲜血,引诱着无知的幼虫往前,不断往前。
“不会吧——那我们不就是自投罗网?对了,现在其他人在外面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天无绝人之路,现在赶紧想办法吧。”陈岁晚从地上站起,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不清楚啊,确实不清楚,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子外头。
罗网在空地上走来走去,急得不行。
“现在好了,柴火没丢,人没了。”秦涛叹气说,“他们在里面怎么样?不会有危险吧?”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老张,你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罗网停下来,看着坐在背篓上从容喝着红茶的张自仁说,“冷静不是这个时候该做的啊。”
张自仁摇头,其实他内心也很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别说想着去救别人,何况还是比自己厉害很多的人,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我们能做什么,柴火还在,时间也到了,村民也没来,我们能做什么?”张自仁也叹了一口气,“保佑他们平安吧,希望别出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我看看,除了里面那几位,现在这里的柴火都是够的吧?”罗网说完一个一个检查着背篓。
“够的,那他们怎么办?”陆晓婷站在前面,面色带急,即使往林子里面踮高了脚望,也还是一无所获。
“他们应该是不用了吧,毕竟,现在他们当务之急是要先从森林里出来。我觉得,游戏很可能又会出个很大的bug。”龙柔也担心地朝林子望,就算什么也望不到。
没有人接下话了,声音渐渐压下去。
秋后的蚂蚱还在卖力地扯着嗓子,这会儿艳阳高照,各式各样的如蟒蛇般粗的树枝把林子围了个严严实实,林外的人在焦急,林里的人也在求生。
阳光晒得人有些惬意,甚至带走了些游戏的恐惧,正当有人开始打瞌睡时,一阵干呕声突然传来。
这声音惊住了所有人,坐在陆晓婷旁边的龙柔最先反应过来,马上开始帮她拍背顺气。
“你没事吧?”
“她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其他人凑近了些观望。
陆晓婷还在干呕,面色是不自然的潮红。
“没事吧,给她点水,谁带了水啊?”龙柔抬头看着众人问。
张自仁刚想把自己的老红茶递过来:“我这个应该也能试试——”
“我这里有——”虞帆递了瓶小巧的纯净水过来,“快喝着压压那股劲儿——”说完她皱着鼻子,有些嫌弃地背过身。
“来来来——”秦涛帮着拧开水,“快先喝一口。”
龙柔接过水递到陆晓婷手里:“你怎么了?”
陆晓婷喝了好几口水后才勉强稳住气息,“谢……谢谢。”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龙柔又再问了一遍。
陆晓婷突然又开始猛咳,咳得像不省人事一般,她冲众人摆手:“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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