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没有任何游戏提示，没有任何游戏工具，这该死的突如其来的问答，似乎打乱了一些事先预料好的计划。
“刚报了平安，诅咒后脚就跟来了，什么破运气。”陈岁晚想也不想就咒着游戏，“怎么老遇到这么多事？这也太浪费时间了……”说着说着陈岁晚声音压了下去，垂了眼帘，在光线明亮中染上昏暗。
进程太慢，很多事情，晚了就说不清做不成了。
玩家人数。如果没有游戏干扰，说不定能知道他们所在的这片林子里有哪些人，那只是如果。游戏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把其他玩家的生死权交在他们手中，何况他们甚至称不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还是说，它故意弄了这么一套，来看清某些从始至终不曾暴露过的东西。
“不对，游戏的针对越来越明目张胆了——”高远这会儿正经了下来，“可能，它对每个玩家都这样？那不是迟早得死光？”
“没有吧？”肖恩摇头说，“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我们实力比较强，所以游戏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所以它针对我们，挫挫我们的士气。嗯，对，一定是这样，我就知道游戏没安好心。”
“实力比较强？”高远想抬手搓他头发，“什么时候开始学着骄傲了？”
“没有吗？我一直觉得我们的队伍实力很强劲啊。”肖恩说，“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强——但是，肯定不算差。虽然我们遇见的其他人也不多，唉，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这里面啊。”
“嗯，”高远点头，“我们看起来很特殊吗？”
“好像，也没有吧……”
确实只是脑子表现得稍微那么几下好使了一些。
肖恩突然往江景散那边靠了点，
如果是因为对游戏造成了威胁的话——他们目前还没有做出任何对游戏造成的实质性损害。至少就着他们现在所展现的战斗力，游戏只要再不讲理一些，完全一击即溃也有可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说什么？”
肖恩仰头：“江哥——”
许择淡眸看了江景散一眼。
也不知道肖恩是不是信口胡诌。
“我们刚才不是要找何天哥吗，然后不是在树林里找了一会儿吗，虽然最后没找到——”
江景散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挑眉垂眸：“直接问。”
肖恩也就随口一问，又多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那片林路看起来好像没人走过，我觉得挺奇怪的，我也想看看——唉，还是算了。江哥，就是，我们刚刚走过的林路，你和许哥前面走过没？”
是问这个啊……
江景散眼尾稍稍上挑，暗自好笑。“你说，林子里的路？”
“对啊。”肖恩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心上。突然脑子一热就问了，“走过吗你们？走过吧，好像，我们刚才走的之前都没走过唉。”
江景散继续不动声色地留意周围的状况，这时候林子间又有了虫鸣，声音断断续续，时高时低。
许择眼中掠过几丝狐疑，压下眼睑，接着又是一声不吭。
手措不及防被人按住，江景散低了下头，面含笑意，眼里却有些少许莫测与玩味。他想看看许择，会给他安个什么样的帽子。
许择按着他的手又轻然放开，然后微蜷了下。
“嗯？”
肖恩又仰头看他们俩。
许择：“他路痴。”
路痴？
肖恩若有所思地点头，又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嗯——那许哥你怎么也跟着江哥走了？难……难道，许哥你也路痴？”
“那倒没有，他——”江景散看向许择，眼中笑意再明显不过，“他太相信我了，然后，跟着我——”
江景散很合时宜地停下了话。
“这不行啊江哥，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算了，那你可得跟紧我们了，你怎么能路痴呢。还好有我们陪着，不然，嗯，这在游戏里也太吃亏了。”肖恩摸着脑袋，又笑起来，“要是游戏哪天一个抽疯把你送走了怎么办，江哥，平时跟着我们——反正，肯定得有人陪着。”
还好有我们陪着，肯定得有人陪着。
江景散颔首，肖恩还没停，说到一半高远把他捞过去了。
许择腰间蓦地一紧，江景散与他近在咫尺。
他握了下拳，别开脸说：“时间不多了。”
话毕便与江景散四目相对，江景散松了手。真是打得一手好掩护啊。
“时间？什么时间？”高远闻言起身，顾盼见瞥见游戏弹出的问答倒计时在空中浮着。
“在这里——”肖恩说完就往倒计时走去，身体直接从倒计显示里穿过，那只是空气显示。
陈岁晚说：“5分钟？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有点儿？这不是赤/裸裸的针对嘛。”肖恩早已经把之前的话置之脑后。
“5分钟，等等，这5分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高远说。
“啊？为什么啊？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啊？”肖恩疑惑道。
高远揉他头发：“因为只标红了5这个数字啊笨蛋。我们是6个人，那剩下那一个人？”
接受惩罚？
陈岁晚也走过来：“我也在想这个，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个更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人数，刻意，巧合。
江景散的目光投过来。
“唉，江景散，你觉得会是什么样？”注意到他的目光，陈岁晚对着江景散说，“你们怎么想的啊？那还要不要答？”
“5分钟？6个人？”江景散自言自语般重复了一遍，“以目前的状况，我不觉得，我们能答上来。况且，事情来得突然，我需要知道触发事项是什么。如果只是单纯或者不单纯的针对的话，那就不需要了解了。”
“嗯……”陈岁晚点头，“所以，怎么答？我还没想出来，这个太无厘头了。”
“算了，实在不行来硬的，咱杠它吧，我还扛得住。”高远说，“直接上惩罚，太他妈浪费时间了。”
“真的没什么技巧回答了？呵，那游戏还挖空心思弄个前奏，它怎么——不直接上惩罚，反正我们也只能应着。”陈岁晚的视线从树上收回来。
怎么回事，这里的树越看越奇怪，即使是站在阳光下。
陈岁晚：“我们，要不要再找找何天？”
江景散：“现在？”
陈岁晚点头：“一会儿开始惩罚，牵连的应该不止我们，有可能外面的人也会遇到同样的东西，也有可能是整片森林。我们好歹能勉强自保，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江景散摇头：“不用找。”
“我知道，可总得碰碰运气。”虽然知道游戏会百般阻扰，她还是想拼一拼，找到了何天，说不定就解锁了答案。
“行了，大家规划规划，接下来要怎么做？”高远说。
他们决心要选择不答，接受惩罚，大不了，赌一把。
肖恩跟在高远旁边，说：“惩罚会是什么呢？不会是捡更多的柴火吧？”
“一会儿看，但愿游戏不要太智障。”
“要不要分开？”江景散偏头问许择。
许择定着看了他一秒：“分开？”
要不要分开，看看游戏会不会有不同的惩罚，看看是不是只有一个人受罚，看看，惩罚会是什么。
但如果分开后，遇到招架不住的惩罚，一两个人多少会有些势单力薄。
他们向来都是默认两人一组。
许择点头，江景散眉峰一拢：“我觉得，分散一些，尽量远离这块空地，地方，最好隔得不是太远。还有点时间，大家，只能自求多福了。”
陈岁晚：“遇到危险，还是那种不太容易应付的危险，怎么办？到时候要再汇合吗？”
“到时候再说吧，我和肖恩一起，咱们离林子外缘近点，惩罚过了说不定就能出去了。”高远直截了当，“你们觉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说干就干，陈岁晚收拾好准备走了。“应该，没什么需要注意了的吧？”
“就注意以前那些，我也不清楚。”江景散眸色一闪，又偏头，“和我一起？”
许择回应得不咸不淡：“嗯。”
“唉，这不公平啊你俩。”高远一脸正色。
许择：“噢，那你来和我？”
“啧啧啧——”高远笑着摇头，“行了，还有两分钟，该走了。大家嘛，就注意注意安全，实在不行要是真死这里头，日后我给你们留话。”
陈岁晚扭了几下手臂说：“少贫了，抓紧时间，要是它惩罚10分钟，又能出林子的话，我们争取15分钟汇合。”
仿佛他们的团队已经组合很久了，即使他们还没有知己知彼。
绿的草，蓝的天，深的叶，时间仿佛无限遥远。
“好。”
众人分头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他们好像又都往着一个方向，一个共同的，希望的方向。
空地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他们如同脱缰的野马，身影又隐没丛林中。
许择刚刚翻过灌木，回头看了一眼，动作顿住。江景散手还撑在树干上，这会儿发力跨了过去。
许择问他：“不走了？”
“时间差不多了，等它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出口不到二十米。
出口依旧密不透风，四周的光线又暗了几分。
许择也停下来，轻喘了口气后摸出了手机。
“江景散。”
许择又叫他。
江景散抬眼。
“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许择说。
江景散望着许择润黑的瞳孔，那眼神太过犀利。“告诉你什么？”
欲擒故纵。
许择低低地看着他，看着他被衬得分明的脸侧。江景散扬眉。
“还装？”
许择把屏幕递到江景散眼前：“这个，要是我今天不说，打算多久告诉我？”
江景散没说话，仍然神色轻佻，没有一丝错愕，下垂的睫翼遮住了疑色。
“怎么，想告诉我你没想到我也有？”
许择的屏幕上，清清楚楚显示着几面提示词，那和之前江景散手机里显示的一模一样。
上面有cf空间的一些游戏提示，包括现在这个副本，提示得很少，比如，金温故和金嘉年不是金秋成的亲生子女，李云风夜晚和虞帆见过面这几个。
而且，只能按照上面提示的话念，比起提示，这更像是智障换词，离谱的是其他人居然深信不疑。比如以前说过的血型和虞帆的紧张，江景散最终还是一字不漏地把游戏提示的话说出去。
他一直以为当遇到这么几个游戏提示的时候，他说的和别人听到的措辞不一样，直到许择说他讲得拙劣。
三个提示，虽然讲得像是在哄三岁小孩。
江景散说得稀松平常：“我以为你知道，所以没说。”
“那别人呢？你难道不清楚这个只有我们两个有？”许择兀地凑近，然后屏幕上的提示开始清零。
“你不知道说出来后这个就断了？”江景散说，因为他手机上的提示也在清零，从许择开始说的时候。
许择眼色晕上怒气：“呵——你不会要告诉我，你还需要这几个破提示吧？用这么智障的话告诉其他人那些游戏bug和进程很有趣？”
他们确实不需要。
“留着确实没什么用——”他怕以他们的话来说这些提示，游戏可能会真的受到威胁。
江景散停下来：“巧合，缘分，就我们俩有？”
“是，巧合，缘分，你一开始，就是知道我会有的吧？”
许择说会有，是因为这三个游戏提示，是从cf空间听过金秋成后才有的。
“嗯，不是游戏一开始。”江景散垂眸。
许择突然放淡了语气，带上几许哑意：“所以你一开始，为什么找我？”
“巧合。”
许择指尖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
“前面只是巧合，后面——”江景散说，“游戏有意让我们走在一起。”
“原因。”
江景散回：“不清楚——我一开始是不是对你表现得殷勤点了？”
许择转开脸，音节微颤：“也是游戏指使的？”
江景散笑了，“这倒不是，自己不行，当然得找个厉害一些的搭档了。”
“搭档？”
“我们才认识一天吗？”
“——那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特别是现在这种。”
江景散移步往前：“好，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告知其他人——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没说的？嗯……没有告诉我的？”
许择：“——我不是你。”
江景散点头，看尽许择的清冷英气，不经意间擦发而过：“哦，你说得有些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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