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生只觉得心脏擂鼓似的跳动,下一刻便要蹦出来。

    轻歌手中箭无虚发,季云生一愣神的功夫,三支竹箭已到了眼前,这一次他倒不躲,略略侧身,徒手硬生生接住了三支箭,掌心火辣辣的疼。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竹箭的力度如此之大,人被带着往后退了一大步,未等站稳,周深深用力一拉手中的绳索,不知何时结起的绳网将季云生收拢其中,左脚越缠越紧,无法挣脱。而右侧射过来的竹箭却没有停止攻击,对方试图将自己完完全全逼到绳网之中,那为什么不遂她的心愿呢,狡猾的猎手不是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么?

    耶律昀甩出绳索勾住了季云生挥动的右手,他的双脚被绳索套住,动弹不得,根本躲避不开。“哈哈哈,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莽古泰一副磨刀霍霍,“你是什么人?”季云生没有理会他,直直盯着轻歌问道。“在下是长生门的白世清,这位是内子。”耶律答道:“我等已将公子擒住,还请公子交出这一关的铃铛,希望天一阁能够信守承诺。”“我没问你。”季云生冷冷地回答:“长生门练得的内家的气功,与你这一身战场杀敌的本事大相径庭,更何况白世清年逾古稀,便是再老当益壮,也不可能将一杆铁槊舞的虎虎生风。“三横一摇一竖”是夏辽骑兵佯攻的暗语,可不是一心求仙的,长生门的人能知道的。你和那一个,”他用左手指了指罗素:“你们的功夫寸截寸拿,硬打硬开,学的是沙场上的杀人技。哼,你刚才偷袭我用的那招“八极定乾坤”,是圣手-李易芝的绝学,唉~~可惜了,他没有将这样的功夫教给自己人,反倒传给了一个辽人,肥水流在了外人田里,实在是可惜。”

    他居然知道夏辽军中的手势暗语,耶律昀心中一凛,就算是知道天一阁通晓天下事,可这毕竟是军中机密,怎可让外人知道?军中有此重大纰漏,左,中,右三大招讨司都脱不了干系,自己作为左军指挥使司也难免受到嫌疑。即便不是自己账下的失职,那些早就对自己领兵口诛笔伐过多次的小人,也会将此事扯到自己这个身上有一半楚人血统的皇子身上。耶律昀渐渐变了脸色,只用一个招式,这人便能猜出自己的师从,其对各门各派武学的研究已到了如数家珍的地步,实在是不可小觑。“我天一阁的拜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的。”季云生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砰的一拳打在季云生的脸上,白皙的脸颊立马红肿了起来,莽古泰甩甩右手:“你小子话真多!”少主!余婆婆摸了摸小白鼠的脑袋,少阁主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然心疼却没有上前,为什么不躲呢?能让这位小爷生生挨上一拳的,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吧。呵呵,季云生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儿,“就这点儿劲儿?白长这么大个儿。”“喂,你,别惹莽古泰大哥生气了,他,他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周深深一边拉着绳子一边喊道。

    “他打我,还不是你害的,你若是不拉着绳网,我会动弹不得白白挨打?小小年纪,心肠狠毒呀狠毒!我天一阁这么些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却跟这些人同流合污来害我!”“啊!我,我这…”周深深心思单纯,长这么大头一回被别人指着鼻子骂,脸上辣辣的火烧似的,急的更说不出话来。手上一松,险些被季云生挣开了去。“深深,别松手!”轻歌喊道。洞悉人心是一种本事,他倒是把周深深看了个透,三言两语便惹得他不落忍。“还说!”莽古泰又是一拳,若不是被绳网扯着,估计他季云生得飞出去,“喂,你小子赶紧把铃铛交出来,否则老子新仇旧恨一块儿跟你算!”这一次没了回应,季云生彻底晕了过去。“喂!喂!”莽古泰扯着他的领口一通摇晃。

    轻歌走上前去查看,耶律昀伸手拦住了她,“此人深不可测,先前的八卦阵有多厉害,我们已经见识到了,这第三关我们赢得未免也太简单了些,小心有诈。”他示意周深深将他放下来,翻看了眼睑,确认了之后才放下心来。罗素在他身上没有搜到铃铛,太阳已快要日上三竿,马上就要到正午了,余婆婆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早上带他们来的小童子自顾自地蹲在地上数石子儿,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捆了他直接去见掌事吧,我们既已赢了三关,再不赶到草堂,我担心头牌会以延误之名不予兑现。”轻歌看了一眼地上的季云生,右颊高高耸起青紫一片,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好,就这么办吧。”

    体力活儿自然有劲儿大的来干,罗素肩膀上被戳了个洞,周深深弱不禁风,还有一对儿老头老太太,抗季云生的活儿只能由莽古泰来做了。“婆婆,刚才这人说,说,老公公是假的,那是什么意思?”周深深和轻歌走在莽古泰身后,他压低了声音,附在轻歌耳边问道,他自打和轻歌相识,就觉得这位婆婆和蔼亲切,加上本身就没有什么城府,此刻也丝毫不觉得自己问的唐突。“深深,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人说的不是真话,做的不是自己想做的事,甚至会装扮成其他人的样子,但是,你需得弄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是本性即如此,亦或是…受人胁迫。”轻歌叹了口气,“至于你知道真相以后,要不要保持初心,那就要好好想一想了。”额…有这么复杂么,周深深表示很费解。如果老公公不是老公公,那他应该是什么样子。

    受人胁迫?莽古泰肩上的季云生抿了抿嘴角,一拉扯脸上疼的厉害。小童子蹦蹦跳跳的领着大家往桃林外面走着,几人心事各异,沉默不语。以至于莽古泰巨大的身躯倒在地上的时候,都有些措手不及,季云生一掌击在莽古泰的后心,三百多斤的壮汉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地不醒。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周深深被点了大穴动弹不得,季云生将轻歌一把带起,三五下便没了踪影,耶律昀大骇,急忙去寻。余婆婆携了药箱前来,仔细检查的莽古泰的伤势,“余婆婆,敢问少阁主将内子带到哪里去了?请即刻带我前去!”他一把拉住余婆婆的胳膊问道。“放心吧,少主既然以内力传声叫我前来,就没打算为难你们,至于将她带走,大概是想避开你们问几件事吧?”余婆婆不慌不忙,“你们不如到草堂去等她,毕竟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正午了,如果她能从少主手中拿到铃铛,那必然会去跟你们汇合的。”说着伸手去解了周深深的穴道。

    “婆,婆婆不见了!!”周深深拉着耶律昀,急的快哭了出来。“夫子,那季云生虽然武功高强,之前每一招却都没有用尽全力,如果他刚才就想做个了结,那我们应该很难取胜,想来是为了方便行事,故意被捉,婆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罗素说。这么浅显的道理在耶律昀这里却没有想明白,大概这就是关心则乱吧。“您之前说过,要拿到头牌,非婆婆不可,她老人家聪明绝顶,说不定已经想到制胜之术了。”刚才和季云生交手,已知自己不敌,先前王爷中了一次蛇毒,万不可再有闪失,无论能不能拿到头牌,一定要确保王爷安全回到夏辽,罗素小心劝说。耶律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在这里等。”说罢,便坐在一旁,闭目不语。“罗大哥!”周深深看看罗素,对方摇了摇头,两人不敢多言。

    百年树木,粗壮的枝干上布满青苔,千万朵桃花夭夭娆娆的绽放,季云生将轻歌按在花丛之中,右手去摸她的脸颊。沟沟壑壑,皱纹密布,灰白的发丝在拉扯间散乱开来,呼吸间起起伏伏。“你做什么?”轻歌一拳挥了过来,奈何被对方轻松拦下,双手禁锢身后,动弹不得。轻微抖动的手指,暴露了主人的心情,顺着额边的碎发,将手伸到脑后,季云生摸到了细微的裂痕,猛的拉起,薄薄的面皮被揭了起来。面前的少女被掀开了面纱,一室的好春光泄了出来,青丝如瀑,明眸善睐,晶莹的贝齿咬住殷红的唇线,眉宇间的英气和女人自然的妩媚融合在一起,毫不突兀。

    如果说一个人的心脏会突然停掉半拍,我想,那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牢牢的记住这一刻吧。

    啪!右脸又挨了一巴掌,季云生连头都没有偏,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你到底打还是不打?”被他这么盯的有些发烧,“你,是元逸?你还活着?”这登徒子竟然还想摸摸自己的脸?轻歌猛的推开他。“太好了,你还活着!!哈哈哈……”季云生自顾自的大笑起来。这人疯疯癫癫的,轻歌一时拿不准要不要承认,太阳照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小了,她右手出拳,迅速又犀利,季云生轻轻往后一跳,躲了过去,只是脚下的青苔滑的很,险些掉下树去。“常州府大捷,既然你没死,这会儿人应当在京师才是,为什么会来我天一阁参加遴选?你身边的亲卫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和两个夏辽人在一起?……”两人一个攻,一个躲,季云生喋喋不休的发问,轻歌只攻不答,一树的桃花纷纷落了下来。

    挡下轻歌的一拳,季云生拉住她的手臂,笑道:“我压根儿就没想过有人会赢我,身上也没带什么铃铛,不过既然你想要,那我给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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