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太子和太傅双双听见了门外的一切,墨驰终于有了打破死一般寂静的理由。
“殿下,如今您已贵为太子,乃我大周的旗帜标杆与圣上相差无几,更得拿出些镇定从容来。臣知您为国母之丧心痛难受,可您也得振作啊!怎的如今这般颓靡?也怕昭辉皇后在天上瞧着,也不能心安呐。”
殿下一无所动,眼神依旧空洞就像活死人一般。
近日来,李云祈整日污头垢面,毫无往日的飒爽英姿,浑浑度日。
老太傅深感心疼:“殿下如若悲伤过度,不如纳几房妾室,那翠微有这为主考虑的心,便是好的,不妨?”
坐在案前,一直茶饭不思,闷头不语的李云祈脸上终于有了怒色而不再是苍白木然,他瞪着夫子:“夫子,我尊您一句‘夫子’,便是为了您知史明礼,通晓孔孟之道。”
“怎的您如今竟如此不通礼数,不但拿我与父皇相比,同肩而立,还想让我在母丧未完之期,天下未定之时兴嫁娶红事?”
“夫子如今这般不晓事理,还请速速回府,莫在同弟子开此般不知轻重的玩笑,以免伤了弟子与夫子的师徒情分。”
墨驰心中有愧,也实在不好辩驳什么,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于是欲说不说地把话咽了回去。
不过他想着,自己这一番话,终于是激起消沉的弟子,有了活人的怒气,还说了如此多的话,便也心中欣慰。
墨驰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没想这一瞬之间也被太子准确地捕捉到。李云祈心中不爽,他早觉得母后之死不简单,且经暗卫的调查,发现此事与太傅有很大联系。
他早已心生疑虑,如今又见太傅这般模样,又想起往日太傅的种种行为以及他的各种匪夷所思的言论,便心生怒意。
“念在夫子乃头次在弟子面前言语不当,弟子只作未发生此事,还请夫子莫再提了。”
说完,李云祈又复归漠然呆滞。
一向古板严肃的墨驰受了自己最为疼爱的弟子一番训斥,且又明白自己如此不合时宜的开了个稍有不慎便会被杀头的玩笑,自己也觉老脸有些挂不住。
可如若现在走了,那还有谁能劝得动这位悲痛万分的太子呢?若不走,也于情理不合。
太傅正摇摆不定呢,书房的门却开了,林不怀面带慌乱地闯进来,匆匆忙忙地行了个礼,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殿下,太傅,不好了,天牢出事了!有人放了一把火。”
太傅听后眉头紧锁,双目不自觉瞪大了些,厉声道:“怎会?那关押羌戌王的牢房怎样了?可有人员伤亡?”
林不怀叹着气摇了摇头:“属下不清楚,现在一切尚不明了,还请殿下您速速赶往天牢,陛下也已去了。”
一直沉默无声的太子终于站了起来,迅速拿下墙壁上的配剑,压低声量:“走!”
一个字,加之这位太子的眼神气场,确是使林不怀感受到了他的果断坚决,林不怀感慨,殿下终于是有了些往日的神采。
几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到了天牢入口。
几个时辰前
右相府
沈伊人在看了皇后在那日偷偷塞给她的往生信后,便早早筹备了这次行动。
信上嘱托伊人,一定要放走羌戌王,替她保住她年少的爱人。
伊人本就为这段悲苦的爱情深感痛惜,加之皇后娘娘待她如母亲一般好,她便坚定了要救出羌戌王的决心。
本来她还有些犹豫,毕竟现在两国正欲开战,放走了羌戌的王会不会对穆国招来灭国之祸,可娘娘在信中坚定的相信羌戌王会果断退兵,于是伊人就略带疑虑地准备人马在今日去救羌戌王。
待他们易容后,换上黑衣,带上装备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天牢。
他们先试用迷烟迷昏了守卫,然后从看守天牢的官员那里拿走了钥匙,就速速地找到了关押花叶勒昊天的牢房。
说实话,找到这里,他们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毕竟是要犯,他的牢房被藏得极深。
沈伊人走到衣衫褴褛的昊天面前,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花叶勒昊天听闻是他的梧桐临死前请求沈姑娘救他,眼眶逐渐湿润,心中痛意更甚。
沈伊人不敢轻易放走昊天,她狠历地问:“羌戌的王,你能保证退兵吗?我不敢为了救你而背上叛国的罪名。皇后娘娘信你,我却不信你。”
昊天露出了一个怪意的笑容,打量着眼前美丽的少女:“如若不是梧桐,我还不愿跟你走,这是她最后的遗愿,也是这一生,我第一次听见她向我要求什么。”
“就算我再不愿退兵,我也不可能拂了她的心愿。”
“你就放心吧,我将代表王的碧玺给你,如若未来你有什么难处,或是有什么想求助于我的事就可,拿着这个凭证来找我。”
他扯开他的衣袍,这竟然缝合了两层,一串碧玺手串呈现在伊人眼前。
这碧玺的光泽和花纹就显示出了它有多么古老和贵重,羌戌王敢把这样贵重的物品交给她,就说明他所言非虚。
这碧玺可大有来头,这物件儿自羌戌建国初便由第一任羌戌国主亲自雕刻而成。他将这宝贝送给他最爱的女人,也就是当时的王后。
最开始时羌戌的王是只能有一位王后的,这也是那位国主定下的规矩,因为他对他的妻子爱得深沉爱得忠贞。他希望他的后代能够与一人白头偕老,比翼双飞。他看不惯那些三宫六院的人,瞧不起世间薄幸的男子,因为他爱惨了他的王后。
可后来,他不孝的子孙,个个薄情寡义,朝三暮四,恨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归他们所有。于是他们私自篡改了祖训,只尊一位王后,但可以赐封诸多妃子。
那些妃子只是供国主享乐的工具,这些男人头脑精明,为了避免权位冲突,所有妃子均不得生育,即使有幸怀孕,若生下的是个公主,倒也罢了,若是男孩,则会被掐死于襁褓中。谈何人性?简直连畜牲都不如。所以羌戌的妃子都不愿有孕,羌戌的女子都不愿嫁入宫中为妃。
这个国家只有王后可以诞下王室的后代,只有嫡子才能继承王位。
这碧玺便也代代相传,都是各代国主在大婚上送给王后的信物,代表王后如国主。
花叶勒昊天的王后已逝,他便将此物暂交给梧桦所信的沈伊人,以证自己的决心,永不来犯穆国。
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她也就抓紧时间让羌戌王逃离了天牢,再派自己亲信的侍卫互送他回羌戌。
她还亲自点了一把火,烧了牢房。
一行人赶快逃离火海。
昏迷的守卫被浓浓烟雾呛醒后,惊慌不已,赶紧向皇帝通报。
李择善听闻这个消息,怒火攻心,眼眶瞬间布满血丝,直接踹翻了蓬首垢面的牢房守卫。
带着内侍和御前侍卫急匆匆地赶往天牢。
待皇帝和太子两波人马赶到天牢时,看到的是被火烧得乌漆抹黑的天牢,一种守卫慌忙地维持着秩序,整个天牢的囚犯聚在一团,吹口哨,骂脏话,以此来挑衅着皇家守卫。
皇帝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派太子留在此处调查,自己先回去处理政事。
太子在搜查时,发现了一个极为眼熟的香囊,彩线交织绣出一朵梅花于其上,下面坠着一束流苏。
正是这流苏透露玄机,太子发现这流苏教于寻常香囊的有些不同,每一根丝线下都打了一个小结。
这个手法,好生熟悉。
难不成是那个人?不可能,伊人的香囊怎么会出现在天牢这种地方?还恰恰出现在此时?
李云祈忧虑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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