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二十七年秋
羌戌王子寝殿内
屋子里一片狼藉,桌案翻倒在地,物件四散,珠帘被扯断,就连被褥都被掀翻在地,茶盏,茶壶,花瓶一切能碎的都碎了,满地的残渣。总而言之,便是一切都毁了。花叶勒昊天坐靠在殿门边,他的额头已经红肿,他的手垂落在身边,往下滴着血。
“一个堂堂的王子,此刻竟衣衫不整地思念一个女人,你好啊!你好得很。”宫人开了门锁后,花叶勒宴一脚踹开殿门,走到花叶勒昊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羌戌王的眼神冷漠而严厉:“逆子,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一个女人,也值得你这么记挂,定是个妖艳祸水。看来不留下她,还真倒是个好事。”
昊天急红了眼,他撑起身来,死死拽住羌戌王的袖袍:“父王,父王,求求你,别让她去和亲。儿臣喜欢她,儿臣喜欢她啊!你说过,你明明说过让我娶她的。你,你说过的啊!”
昊天由于方才的反抗被血污了脸,眼睛缠满血丝又因哀怨而鼓大,瞧起来十分骇人。他扯紧了他父王的衣袍,手上青筋暴起。
父子俩对峙着,局面僵持。风从被踢开的殿门里漏进来,发出哗哗呼呼的声音。
昊天终于松开了手,立直身子,眼神坚定,对羌戌王行了个跪拜大礼。:“父王,我们羌戌男儿从不轻易下跪求人,如今孩儿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梧桦,求您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他向他的父王叩了头,一次又一次,一声更比一声响,最终长跪不起。
羌戌王大怒,甩了昊天一巴掌,将其掀翻在被打碎的茶盏碎片上:“孽障,你给我爬起来!哼,你还记得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儿子,你是羌戌的下一任王!你不能向任何人下跪,你的脊背不能弯!!记住了吗?!”
“那女人就是个祸害,留不得。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别想跑,你逃不了的,继承我的位置,是你的宿命!”
“就算你跑了,我就立马派暗卫杀了她,再把你捆回来。你尽管试!”老羌戌王扯走了他的衣袍,怒不可遏,大步流星地离开,背影决绝。
昊天倔强地爬起来,身躯因哀愤而颤颤巍巍,却始终朝着他父王离去的方向跪着。
两个多时辰后,羌戌王宫落锁。
昊天依旧死撑着,腰杆挺得直直的像冬日傲松,好似在抗衡着什么。
良久,他终于倒在了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小声呜咽:“对不起,梧桐,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好你。”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兽,没了母亲的庇护。
是夜,电闪雷鸣,雷公电母显神威,大有腥风血雨之势,许多的树木被折断,砸毁了羌戌许多的殿宇。有人一夜未眠,听了雷声很久。
后来的许多年里,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终究是旧年人不在,新年身已孤。
老羌戌王百年后,新王继位,史书上记载他不进女色,欲超脱于世俗之外。他在位时未曾立后纳妃亦无子嗣,只是在生命的最后选出国内最贤能的人继承王位,使羌戌一族不至于灭国。羌戌王族终于出了一位与其先祖相似的情深义重的男子。他在世时,从未与他国发生战争,与周边国家友好往来。他勤勉政事,让羌戌国泰民安,实乃一代明君。
可千百年后的人们并不知道他这样做,其实是对一个人的誓言,是对一个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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