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奴书房内。

    管家服侍许平奴又服了帖药,他转眼看着窗前正仔细看着手中的纸张看的入神的人,捋了把自己的胡子,语气里也有几分别扭:“你现在认得几个字?就是再看俩时辰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还是说说今天来找我什么事吧。”

    许枕眠无言以对,她只是不太熟悉这些繁体字,暂时算是个文盲,又不是个傻子。

    转身换上一副恬静的笑容,许枕眠的语气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是担心您的身体来探病的,您就是不相信我,让我怎么办?”

    许枕眠面上全是无奈,许平奴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他的女儿他再清楚不过了。在外面待了这两年,性子虽没有以前执拗了,可心思却是不少。

    “哼,那我就姑且信你一次。”中年人别过头,语气满是傲娇。

    “好了,病你也探完了,药方子都马上快被你盯出洞来了,我身子没什么大碍。你要是担心我就老老实实在你院里待着,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事就行。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许枕眠看着许平奴稍显虚弱的面上满是疲惫,不自觉也放缓了语气:“那……二妹妹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提起这个事儿,许平奴就气不打一处来,连面色都因怒火而红润了几分。

    “当初是她非要嫁的,现在难道真让我再因她那荒唐至极的理由,去向人家提退婚的事儿?同在朝为官,若是传了出去,我还怎么面对王大人?怎么面对诸位大人。”

    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急,许枕眠帮他抚着后背,连忙替他倒了杯水:“您也别太生气,过几天说不定二妹妹就想通了。”

    许枕眠的一系列下意识的动作,做的极其平常又自然。许平奴却是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这杯水出了神,迟迟不肯伸手去接。

    时间久到许枕眠都觉得奇怪,疑是自己的这杯水有什么不对的时候,许平奴方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杯子:“你上次给为父奉茶,还是两年前出嫁的时候。”连带着眼眶都有些红。

    许枕眠迅速的收回了手,站在那儿也觉得满身的不自在,为人父母的心境她为之感怀,也能理解。可真设身处地的到了自己身上,却不知该怎么办了。许平奴的父爱并不明显,甚至隐匿太过,她曾经一度以为他对这几个女儿是没有太多感情的,尤其是自己。

    想到许悦诗下午说的话,许枕眠试探着张开嘴“爹爹”两个字在唇齿间翻滚,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声来。

    许平奴似是能体会她此刻的心境,很快的喝完了杯中的水:“行了,你的这份心意我也都知道了,天也不早了,赶快回去吧,明日不是还要听学。”

    提到听学,许枕眠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如今却是怎么都问不出口来了,只能点了点头,最后嘱咐道:“您也早些休息。”视线略过书案堆的满满的文书又加了一句“这些公文早些处理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许平奴听完哈哈大笑:“圣上的事情,我可不敢耽误。”

    许枕眠也没再说些什么,转身向外走去。身后的许平奴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淡了下来,在她将要跨出门口的时候,还是出口叫住了她:“丫头。”

    许枕眠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怎么了?”

    许平奴目光直直的盯着她,语气多带犹豫:“你,你还想不想嫁人?”

    许枕眠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想到了什么,笑意里满是不在乎:“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嫁过了吗?”

    许平奴盯着她的神色不变,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今日来的意图,你不该去问我,去问他吧。”说完就不再看她,低头拿起了桌上的文书。

    许枕眠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悄悄的离去。许平奴猜的没错,她今日的确是想来询问许平奴,秦险到底是怎么成为她的夫子的。七尺男儿去教闺阁女子《女训》《女戒》,传出去,确实不算什么光荣的事情。

    许枕眠走后,管家推门走了进来,许平奴轻咳了两声,抬眼问他:“我让你私下里打听的事情,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管家微低了头回话:“您让我看的那几家公子,我都着人暗地里观察过了。身世样貌才学虽不是一等一的,但都重在品行贵重,在周围也颇具盛名。若是将来……表小姐看中了哪家公子,您也能帮衬着,日子也是差不了。”

    许平奴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许胜看他打心底里舒心的样子,面上的褶子也舒展开了些许,却还是有些许不明白:“可是府上那位先生……”

    “你懂什么?”许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许平奴厉声打断“他现在看起来还算风光,可他将来要走的那条路哪是一条可以独善其身的路?一旦失败,那是要遭万人诟病,死了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便是成功,百赞千颂的也决计不会是他秦险的名字。这样的人,朝堂上每个人都避之不及,我怎么能让女儿跟着他?”

    许胜低垂了眉眼:“是我考虑不周了。”

    时间就这样流逝,在院子的一棵枯树上表现的分外明显。冬日的时候许枕眠整日里看这棵树,看不到半分活力,便是初春时节,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今却是已经有了些微的花苞。

    “瞧什么呢?这么认真?”

    秦险的声音,无论何时都是不急不缓的,让人一听就能联想到眉目可堪如画的温润青年。许枕眠最近却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头疼。

    把视线收回,重新投入到两人面前的棋盘上,许枕眠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最大限度。长叹了一口气,她负气的把棋子往棋盘上一丢:“不下了不下了,我现在盯棋子都快盯出来重影了,看什么都是黑白的两个点。”

    许枕眠不住声的控诉着。秦险微挑了眉,漫不经心的收拾着被她打乱的棋盘:“让我教你下棋是你主动要求的,况且,今天只是第七日而已。”

    七日?许枕眠是真的佩服自己了。

    “一局都没有赢过,我居然还能耐着性子陪你下了七日?算了算了,下棋也不适合我,我们还是再换一样吧。”许枕眠的笑意里带了几分讨好。

    秦险只闲闲的听着,却不领她的情:“自我教你的这月余起,琴棋书画你已是试了个遍,目前还未发现适合你学习的。”

    许枕眠的笑意敛了些许,小声嘟囔着:“可我也从不打算靠这些东西去安身立命。”

    秦险听到了她的话,抬头看了眼百无聊赖玩弄衣角的姑娘,脑子里却闪过昨日同许平奴下棋时同他说过的话。

    面上清浅的笑意转瞬即逝,秦险语气平淡:“没人让你靠这些去安身立命。”却也不希望,日后,你因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为人所诟病。

    许枕眠听到秦险语气不对,后知后觉他或许是有些生气了,歪了头偷偷去观察他的反应,却被秦险逮了个正着。

    “以前也没发现许姑娘如此喜欢偷盯着我看。”语气里满满都透着愉悦,眼睛里写满了狡黠。

    许枕眠不甘示弱:“要不是你还有几分姿色,谁愿意看你,你应该以此为荣才是。”

    “是吗?许姑娘的肯定是我之幸,只是,便是许姑娘如此夸我,也改变不了许姑娘此局已败的事实。”

    棋盘上,黑子将白子围的严严实实,再无一丝生路,输的真是惨烈又彻底。又抬眼看了眼面前人志得意满的神情,许枕眠无语凝噎,秦险他……真是活该他找不到媳妇。

    “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此局你若是输了便要答应我一个要求。”秦险笑意满满,许枕眠悔不当初,她本来是想套路秦险的,结果把自己套了个牢。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会抵赖。”

    “那就行,今日就到这里吧。我明日有事,就不来了,你想看的医书也给你寻来了。字要记得习。”

    “知道了知道了。”许枕眠颇有几分不耐烦,秦险他从前当皇上的时候也是如此唠叨吗?

    秦险微微笑了笑,起身离开了。许枕眠脸上的不耐逐渐消失,盯着秦险的背影出了神,就在那个背影将要拐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时,还是忍不住出口叫住了他:“秦险,你想要我答应你的要求到底是什么啊?”

    姑娘的声音清脆,和着春日的微风轻轻吹到他的耳畔,带起几分痒意。秦险没有回头,朗声答道:“日后你就知道了”

    和风带起青年的发丝,轻拂过青年过分平静的眉眼,面上无一丝笑意:“到时候,还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青年语气低沉,像极了爱人的温柔轻哄,只是这句话风吹即散,除了轻风,无人得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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