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不是有人出去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了许久,  终于得到了喘息,纪宁拉开自己房间的淋浴门,  热腾腾的水汽几乎倾巢而出,  瞬间挤满了狭窄的空间。

    他听见隐约的门板关合声就忍不住探头出来看个究竟,搭在臂弯的毛巾还没来得及擦头发,发尾湿哒哒地垂在刚换的白色圆领口,  浸润了一片布料,渲染开深沉的墨色。

    “嗯。”

    扑面而来的沐浴乳香气不要命似的往鼻腔里冲,  郁州坐在纪宁的床铺上心脏剧烈颤抖,  下意识避开了跃进眼眶的大片粉白肤肉,  逃避似的闪躲着视线,瞥向了堆满书本和纸页的书桌。

    “有人出去了。”声音过分沉稳。

    郁州不自觉地两手交叉搭在大腿上,紧绷的神经连带着将这份焦灼的情绪传染上了后者,  充满爆发性力量的长腿原本以极其舒展的姿态大开大合。

    现在却老老实实地小学生坐姿,  像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样胆怯,  蜷缩在小小的空间,  怎么变换姿势都有点说不出的不自然。

    男人的眼睛里带着化不开的浓郁沉色,  眼皮微微耷下几寸,  正好遮住了纤细脚踝以上大片红润白皙的皮肤色泽,  光洁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已经积上了一滩透明的水渍,郁州不敢仔细去想,这些蜿蜒的潺潺流水,  都曾经流转过哪些旖旎风景。

    他清了清嗓子:“先把头发擦干,吹风容易头疼。”

    “好啦好啦,  郁哥你真的像个管家公,  ”纪宁丝毫没有察觉身边人肌肉的瞬间僵硬,  自顾自地坐在了灼热气息的身侧,  还想怕对方注意不到似的,言笑晏晏地生往人眼皮子底下凑,“不过嘛,我喜欢!”

    “咳咳咳——”

    郁州正仰头喝水,闻言顿时手腕一抖,整整一杯冷水全浇上了脖颈,大股的流水瞬间不依不饶沿着肌肉纹理向下奔流,将卡其色的大裤衩染湿,在某个部位,形成了一个颇有几分尴尬的不雅局面。

    “哎呀哎呀!是我不好,不该在你喝水的时候开玩笑的!”纪宁刚揉搓了两下发梢,耳边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呛水声。

    他一阵自责,全没想到自己的玩笑带起了这样的连锁反应,慌手慌脚地拽着缠在项颈间的贴身毛巾就蹭上了郁州滚动的喉结,又追逐一般,沿着水渍蔓延开的痕迹一路向下擦拭……

    郁州额头青筋鼓鼓跳动,眼底疯狂的yu色几乎要蛰伏不住,叫嚣着突破现实的牢笼,他一把摁住了在身上四处点huo的腕子,声音是干渴到极致的嘶哑。

    “没事,我回去换件衣服。”

    因为前倾的姿势,他能够十分清晰地将沾湿的丰唇、纤细的腰身、下陷的漂亮骨骼和两处丰盈圆润的可爱弧度全然纳入眼中。

    甚至再过分一些,可以透过宽大的衣ling口,瞥见两抹若影若现,被热气烘托悄然绽放的红梅……

    “嘶——”

    纪宁不断动作的幅度随着耳边男人的一声倒抽冷气而彻底僵住,堪堪停在了一个原本不应该如此壮观的部位。

    完了完了完了。

    同样的警报声不约而同在两人的脑海里同时拉响。

    他不会认我我是变态吧?!

    纪宁原本就被水汽烘托的粉桃花似的两颊瞬间爆红,捏着毛巾的指节像是不经意触到几滴滚烫的热水。

    下意识的,他急切地从那被围困的恐怖之处急速抽身。

    不知道下线多久的某些意识终于再次回笼,他指尖甚至还残余着那种难以言喻的强悍雄性荷尔蒙气息。

    任凭面前男人过去如何压抑深藏的情绪,也终于还是在不经意间冒出了些若有似无的苗头。

    然而,却还有一件更让纪宁震撼,并且脑袋里一直

    发懵的事实。

    怎、怎么会……这么……这个规模……

    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而胶着,似乎有些原本看不清、说不明的东西被戳穿了虚幻的泡影,即将开诚布公地被摆开到台面上分说。

    郁州的气息变得粗了几分,清晰可闻的换了几口气,他本来想向往常一样抬手安慰身边人“正常现象”,却又猛然回忆起自己做了一路的思想准备,只能改弦易辙。

    探到半空又在缩成一团的小鹌鹑发旋上悬住,隐忍地捻了根还湿润的发尾,绷紧了后槽牙沉声开口:“把头发擦干……”

    距离被拉得更近,男人喷吐的灼热气息就在上方几寸,那种原本熟悉而安稳的气息此刻终于露出了恶劣的冰山一角,但也没有太过放肆。

    郁州粗糙的指节穿插进湿润的发间,微微用力将颤抖的额头扣住,在纪宁紧张到已经彻底失去感知能力的瞬间,拨开耷拉在额头的几根散碎额发,微微落下一吻。

    怎么会变成这样?说好的兄弟情呢?什么时候变质的?

    现在npc心眼子都这么多的吗?我能怎么办?拒绝还是答应?

    答应了之后要怎么办?我又不能给他生孩子!而且那看起来就很痛……

    柏拉图可以吗?

    在纪宁初始的震惊过后,似乎摸到了实地,一些诡异的想法自己冒出了头,恍如弹幕弹窗般的疯狂跳脱思路中,他懵懵懂懂、模模糊糊地听见耳边的男人说了一句。

    “很快,等我回来!”

    【我敢打赌,这种呆头鹅告白的时候肯定会准备戒指和玫瑰花】

    【呵——都是玩剩下的老把戏了】

    【不会真有人上当吧?不会吧不会吧?】

    系统听见宿主越来越飘忽的想法,心里莫名咯噔。

    不开窍还好,一旦情丝冒了头,简直像是开了发条似的,恋爱脑要不得,要不得啊!!!

    “没……才没有!谁说就要答应了!”纪宁两颊红扑扑的,眼睛里晃荡着亮晶晶的水意,朝着系统心虚地反咬回去,“还有一堆衣服被单等着我洗呢!不跟你废话了!”

    【呦呦呦~一大堆衣服等着洗~】

    【我看你就是心虚!你要背叛我们一人一统刷副本的誓言了!】

    纪宁秉持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坚强护盾,完美地维持住了最后一点高冷人设。

    当然,如果抱着被单塞进洗衣机滚筒的那双手没有微微发抖,墙面镜子上倒影的昳丽面容没有烧起红霞,那就更加具有说服力了。

    屋内的家具和墙砖虽然都被洗刷过,但是各间屋子里的床褥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血气,虽然不重,但是睡觉时难免随着混入梦境,给人一种难言的不详和压迫。

    往常,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纪宁操心,在他还没动念头时,干净、柔软,充斥着阳光熏染气息的床板被罩就被按时更换一新。

    就和随时合适入口的温水、永远干净的毛巾、十分对胃口的饭菜一样,无处不在。

    纪宁神游着捧着一盆洗干净的被单往六层的天台上走,越细想越觉得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卸下了心防,被怀柔政策温水煮青蛙似的包围了个彻底。

    在他身后,一道从三层拐弯刚刚探头的人影又迅速缩头回去,像是做贼似的沿着破旧的栏杆听了半天动静,才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悄悄跟了上去。

    像是一只早就蛰伏在黑暗中的恶犬,终于忍不住对早就看中的猎物,露出腥臭的獠牙,甚至激动的连手脚都有些发软。

    没有别人!

    群租房的阳台都被物尽其用,改造成了能够利益最大化的其他构造,所以安宁小区的租客们自发寻找了下一处更加宽阔的公共阳台。

    天台。

    采光好、空间大,除了偶尔有人会丢几件内衣袜子,实在称得上极佳的晾衣晒被去处。

    六层天台周边只有膝盖高的矮墙,很大一片,除了太阳能热水器的机身,上面还有各家排列开来的晾衣架,一排一排地挂满了各种花色的被单和衣裳,在烈日照耀的最高处迎风飘扬。

    纪宁纤细的人影在纷纷扬扬的穿单间穿行,几乎被遮掩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地上偶然冒出的不同影子,几乎看不出有人的存在。

    呼呼的风声鼓噪喧嚣,宛如纪宁此刻不安分的心绪。

    他自顾自地出神,捧着手里的一盆衣服穿行其间,自己都没发现唇角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由微微的抿直化成了上扬的弧度。

    巨大的风声之间,另一道被竭力隐藏的脚步声藏在阴暗的影子里,鬣狗似的搜刮着前一人的踪迹,鬼鬼祟祟地借着飘扬的床单隐匿形迹。

    “唰——”

    是被单被抖开的簌簌声响,然后是展开、铺展的摩擦声,纪宁不紧不慢地调整着手下不服帖的布料,心情在这样简单、纯粹的事情下,也逐渐变得放松而悠然。

    黑暗中的人影勾起了嘴角。

    什么叫天助我也。

    隐藏着浓重恶意的双眼,极其准确地瞄准了距离矮墙不过几步之遥的人,一连串极其相近的晾衣架像是闹市里的街坊邻居,摩肩接踵,似乎只要其中一个歪倒,就能引发极其可怕的连锁反应。

    有人也确实这样做了。

    窥伺已久的人影怎么可能舍得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嘴角是充满恶意和不屑的残忍笑容,视线在成排排列的晾衣架上扫过,脑中形成了完美的犯罪轨迹。

    只不过瞬间,罪恶的双手狠狠向前一推。

    “哗哗哗——”

    巨大的撞击声像是汹涌澎湃的潮水,从脑后迅速传来。

    【小心!!!】

    纪宁猛然转身,迎面而来的却是多米诺骨牌形成的可怕景象,一排排晾衣架上飞舞的被单四散飘扬,像是民间恐怖故事中嘶吼着獠牙的妖魅怪物,张牙舞爪地齐齐扑向他——

    原本只有胸骨高度的铁制晾衣架一齐倒塌,倾斜的长度接二连三的延绵而至,只在纪宁反应过来的瞬间,就狠狠地击中了他脆弱而单薄的肩颈。

    “咚——”

    只差些微,纪宁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就要仰倒,毫无阻碍地从六层阳台的围墙坠落。

    摇摇欲坠,尖锐沉重的痛意沿着肩胛骨处四散蔓延,在烈日照射下瞬间变作渗透而出的薄汗,就在这神经紧张几乎要爆炸的危急时刻。

    纪宁从未如此清晰地面对这种,明明睁眼看见却无法反抗的悲惨命运。

    ——一个裹着被单看不清五官的人影,手里举着长长的晾衣架,隔着两步的距离,狠狠地捣在了他本就仰后的肩头。

    “砰——”

    小腿狠狠地撞上了矮小的围墙,最后的阻拦也化作了泡影,纪宁嗓子里的尖叫和恐惧完全没有机会突破桎梏。

    耳边是撕裂耳膜的巨大风声和急剧变幻的一层层熟悉又陌生的楼层场景,以及偶然听见动静探头张望的惊惧面孔,只有随着狂躁的风脱出眼眶的泪,随着主人在弥散的阳光中晶莹飞舞。

    一切神经都已经失去控制,纪宁绝望地闭上眼,嘴唇微动。

    耳边是撕裂成碎片,断断续续不成章法地尖锐叫声。

    “有人跳楼了!!”

    “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

    男人脸上是化不开的笑容,大热的夏天,身上却换了一身极其不合时宜的正装,更显得高大的身躯挺拔修长。

    他一只手放在裤缝口袋,粗糙的指腹紧张地一下一下摩挲着红丝绒盒子的毛边,感受

    着从未有过的激动、压抑的澎湃心情,步履匆匆,仿佛是凯旋的将军,奔向久别未逢的美娇娘。

    心潮越来越汹涌,原本从手机上背住的那些情话在一行赶路中也被挤压的零零碎碎,实在没剩下多少。

    算了。

    网上的那些早就烂大街,配不上我的宁宁。

    告白就好了!

    没错,拐弯抹角的酸腐话术在男人这里,一丝也抵不上直白而炙热的单刀直入。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打着腹稿,做足了准备。

    只是害怕一会儿过于激动而结结巴巴,言辞不当,将一生唯一一次的仪式破坏,给心里的宝贝带来不好的观感。

    郁州根本压抑不住汹涌澎湃的心绪,每一步迈出去都沉稳有力,又不自觉放快了速度,只想更快、更快些见到心里的人。

    很快了,再往前十几步就是单元门。

    “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

    忽然,陌生的尖叫声刺穿耳膜,带着似曾相识的恐惧和惊慌。

    他不由得抬头向上望。

    一道纤细的人影不断下坠。

    四肢被剧烈的风撕扯的扭曲,身上白色的圆领衬衫被空气拉扯的不成样子,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服帖和温柔样子。

    郁州的鼻尖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沐浴乳香味,淡淡的,有草莓和牛奶的甜香。

    “砰——”

    刺目的赤色血液瞬间川流不息,和羸弱的白构成了诡异不详的死亡场景。

    郁州手里用花纸和蕾丝包裹成一团的艳丽玫瑰簌簌落地,深红的花瓣落了一地。

    玫瑰花开得正好,似乎还带着晨间的露水,只是一路的烈日酷暑,已经有几朵,开始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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