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飘零,漫山遍野的红逐渐被棕灰替代,转眼间步入冬天。

    飞鸟泉被蒙住眼睛,趴在某位‘隐’队员的肩头。空气干燥冷冽,那位队员的体温却颇为温暖。飞鸟泉倚着这片温热,就快要在规律的颠簸下昏昏入睡,鼻尖却蓦地感受到了冰凉的湿润。

    这是今年的初雪,来得比往日都要早。

    隐队员将她放置在地,卸下蒙住她双目的布条。她已然身处某座宽阔的庭院里头,脚下是平整的白色细石,身后有一湾水波粼粼的碧池。

    面前纸门内隐隐传来脚步声。飞鸟泉即刻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主公大人。”

    上一次被送来这里,是她在斩满第五十只鬼后,被产屋敷耀哉询问是否有晋升为‘柱’的意愿。今天这位大人召见她的原因,则不得而知。

    “很高兴再见到你,泉。”已走到庭前的男人开口,嗓音温润如玉,“肺部恢复得可还好?”

    飞鸟泉没想到他竟会知晓自己的伤势。

    “承蒙主公大人关怀,已基本恢复,不出几日便可重新握刀,回归任务中去。主公大人近日可还安康?”

    她抬眼望向产屋敷耀哉。

    他的‘七寸’又增多了。怪疾并未停止侵蚀这具年轻的身体。上回她只在他眼角看见一块紫斑,如今凹凸不平的瘢痕却已从他的左眼眶蔓延至鼻梁。

    产屋敷耀哉似乎对自己身体的恶化全然不觉,温和地笑笑。

    “有你们这群可爱的剑士为我分忧,我不能再好了。”

    飞鸟泉心头一紧,于心不忍地垂下眼去。

    “能够为您分忧解难,在下荣幸之至。希望今后也能让您心头无忧,诸事顺遂。”

    “谢谢你,泉。”用一个浅笑收下飞鸟泉的问候,产屋敷耀哉将视线转向别处,开口轻唤:“雏衣。”

    印有夹竹桃的侧门被拉开,最终选拔时她曾见过的白发女孩从中走出,如同精灵般轻快地小步来到她身侧,怀中捧着一卷古籍。

    “香奈惠会定期将剑士们的身体状况告诉我,我正是从她那里听说了关于你肺部的事。你的情况,让我联想起了曾经在家族籍卷中阅读过的一则事迹。”

    飞鸟泉小心翼翼地将古籍接过。它的边角已被虫鼠侵蚀,色泽黄脆,似乎一碰便会碎掉。

    “泉,”产屋敷耀哉用仅剩的右眼注视她,“在平安时代,曾出现过一位与你情况相仿的猎鬼者。”

    ……

    飞鸟泉思索着从主公大人那儿得到的讯息,心绪烦乱。在归程途中,她为有更多时间思考,便不由自主地行进得比平日慢了一些。

    待她走到宅邸附近,雪已经停了,街旁枝杈上挂下串串银花,被太阳照出淡紫的微光。她裹紧羽织,加快步伐,朝下一个路口疾走而去。

    她在自家宅邸前看见了炼狱杏寿郎。

    女人先是一愣,而后想起,杏寿郎在前些日子来过信,说会在今日返回东京。

    此时已接近傍晚,想必他是先回家一趟,然后才来到她这儿,不知已在门前等了多久。

    粗略算来,过去两个多月里,飞鸟泉只见过他三次。一次是送他去宇髄天元那里,一次是在他习得常中后把他接回来;在那之后他立刻接到任务,遂起行。再次见面,便是今天。

    放在以往,杏寿郎一星期不来找她都能让她倍感憋闷,可现在她却觉得这种频率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那个梦境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飞鸟泉却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炼狱杏寿郎。

    那夜她惊醒后,躺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第一反应是向瑠火阿姨和槙寿郎叔叔土下座道歉。

    毕竟,他们的儿子对她如此依赖信任,她却竟然搁这儿对人家小男生乱发春。

    然后她开始细细思考做这个梦的原因,首先怀疑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单身太久,这才会在潜意识里把对欲望投射到周围的男性身上去。

    但她很快便将这个怀疑排除。

    假若仅仅如此,比起十五岁的炼狱杏寿郎,她更应该梦到同岁的宇髄天元,毕竟单就外貌而言后者非常对她的胃口。

    女人一夜未眠,辗转反侧,苦思冥想。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深刻而挫败地意识到,自己对炼狱杏寿郎的喜欢和独占欲,好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关系的边界。

    至于她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时候膨胀至此的,飞鸟泉不知道,也不敢想。

    单是意识到自己对他的非分之想,就足以让她吓得冷汗津津了。

    飞鸟泉化惊吓为动力,当天下午冲去训练馆狂练四小时,踢碎了十个沙袋。在离开时,负责清洁的‘隐’看她的神情,就像在看鬼之始祖那样惊愕。

    紧接着她去到浴场,没有选择泡汤,只是庄重地肃立在那儿,任由滚烫流水冲刷她的胴/体,腾起一片氤氲蒸汽。

    她站了很久,久到流淌于肌肤上的水变得温热,而后又渐渐冰凉。直到那时她才终于找回内心的静谧,宛若身处神圣的祠堂之中。

    对了,就是这种心情,她得记住这种感受——

    若想维持这段关系,她必须不带杂念和私欲地面对炼狱杏寿郎。

    下定决心是一回事,付诸实践又是另一回事。

    此时此刻,炼狱杏寿郎就站在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少年立于斜松下,挺拔顷长。他一手提着油纸袋,另一手覆着腰间佩刀,正出神地仰望覆雪的树冠。

    阳光从深绿针叶间细碎洒落,形成点点透亮光斑,为他的轮廓镀上朦胧柔金。那头金发在冬季尤为蓬松,脑后的小啾啾此时毛茸茸地炸成一个金红的小球,随风微晃。

    飞鸟泉不自觉地在原地站住了。

    墨绿,金黄,橙红。在纯白底色的衬托下,这几种颜色碰撞在一起,好看得像幅浮世绘。

    画中人终于发现了她,于是转过来,神采奕奕,脸上的笑意足以让方才那些个颜色都黯然无光。

    “师父!”

    ……平常心平常心平常心,六根清净六根清净六根清净……

    飞鸟泉呼吸几次,摆出镇定自若的姿态。她迎着他的视线走过去,抬手弹掉他肩头的雪花。

    “不冷吗?等了多久?”

    “不冷!没多久!”炼狱杏寿郎乐呵呵地应答。他的耳尖和鼻梁罕见地冻出粉红,嘴里呵出团团白气。“因为见到了师父,所以没觉得有多久!而且我刚来的时候还没下雪呢!”

    ……所以这大聪明是从雪刚开始下一直等到了雪停啊。

    飞鸟泉哭笑不得,考虑日后是否要给他配把这里的钥匙。

    “我不在的话你应该先回去。”

    炼狱杏寿郎举起身侧的油纸袋:“呜姆,但是我想在师父回来后第一时间把这个交给——”

    他顿住,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往袋内一探。

    “啊!”而后,惊讶又略显沮丧地低呼一声,“冷掉了……”

    炼狱杏寿郎在车站发现了很好吃的奶黄包,非常松软香甜,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买几个新出炉的送来给飞鸟泉。

    为了不让奶黄包冷掉,他将油纸袋在怀里揣了好久,只是方才恰巧被一双于松叶间嬉戏的燕雀吸引了注意,这才不自觉地将它提在了身侧。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是热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凉了。”

    没有送出预期中的礼物,炼狱杏寿郎有些郁闷。

    “太可惜了,店家说热的才好吃……”

    一分钟前还开朗阳光的小少年,好像转眼间变成了一只委屈巴巴的猫头鹰。

    飞鸟泉心脏发颤。她突然觉得,没有快点回家以至于让杏寿郎的奶黄包冷掉的自己,简直是个罪人。

    她抿唇,一把夺过炼狱杏寿郎手中的油纸袋。

    “冷的肯定也好吃。”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伸手从袋中取出一个,咬下去。

    炼狱杏寿郎看到,饱满的面包被她的牙齿压出凹陷,而后被撕扯下一块,露出淡黄内馅。女人鼓鼓咀嚼着,含混不清地坚持:“看吧,冷的也——啊!”

    她没想到奶黄包的内里是流心的,奶白浆液此时溢到外头,几滴流到她的右手腕上。

    于是飞鸟泉将奶黄包拿到左手里。为了避免奶馅再度流出,她特地将其转了转,方才咬过的地方斜斜朝上,正对着炼狱杏寿郎。

    她低头,将嘴覆上右腕的奶渍,似乎是从齿间伸出了舌头,细细舔舐,发出咂咂碎响。

    炼狱杏寿郎看着她,又看了看那面包上被她咬出的开口。开口最里头,流动的乳白正散发湿濡的光泽。

    他没容许自己犹豫,突然俯身,用嘴唇完全包裹住那道开口——

    然后,他将方才她咬过的地方,包含在周围更大一块奶馅与面包里,轻轻撕下,送进自己嘴里。

    虽然有些冷了,但依旧能尝到属于鲜奶与蛋黄的馥郁浓香。

    飞鸟泉在他退开后才抬起脸来,微微舔唇,茫然地看向左手中那好像少了一大口的奶黄包:“嗯?”

    她没多想,将它再度放至嘴边,顺着新鲜的缺口咬下去。

    女人唇边有些许白渍,他想那肯定是和冷掉的奶黄包一样的味道。

    “姐姐说得对,”炼狱杏寿郎突然不郁闷了。他将那口奶黄包吞咽下去,嘴角微弯,心满意足。“冷的也好吃。”

    比热的还要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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