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楟成功的回到朝廷,官场上的事情便靠他自己的手段了。

    安豆的学堂在皇帝面前挂了名字,一应手续自然是办的极其顺利。

    因此这一段时间,居然一点需要她操心的事情都没有了。安豆乐得清闲,每日便教小一些的孩子念一念千字文,给大一些的孩子改改文章。

    优哉游哉地过了十几天,便是孩子们休息的日子,安豆给孩子们讲完最后一段文章,他们便雀跃着一哄而散。

    “一群小鬼。”安豆一边笑着感叹,一边将桌上杂乱摊开的书本收拾整齐。一边收拾,一边询问安桐:“马车雇好了吧?陈公的工具还在镜亭庵放着呢,我跟住持大师父说好的今日取。陈公这么大年纪,又耗费了好大精力,总不能让他再跟着咱们走山路,自只好咱们走一趟了。”

    “就快到了。”安桐听到询问,顿时垮了脸:“我不想去。”

    那镜亭庵是座尼姑庵,他虽未及冠,到底也是个男子,每每被人打量,总觉得不自在:“为什么一定要在尼姑庙做旧?”

    “或许是在佛祖眼皮子地下造假,禀明了门路,我编起瞎话来更安心些?”安豆随口说着浑话,她自然知道安桐不满的只是镜亭庵这个地方罢了。“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去,我找母亲借个丫鬟陪我去就是了。”

    安桐蹙了蹙眉,丫鬟又不会武功,她那么爱闯祸,没有他护着怎么行呢:“不行,我要去。”

    但是他又实在对这一趟行程不满,又抱怨到了别处:“明明是你刻意熏上的香火气,为什么跟他说是瑕疵。”

    明明是她说,既然要做戏,功夫就得下精细了,沾着香火气息的纸能让宁楟显得更心诚一些,特地让陈公去镜亭庵做旧以便熏染。用了好精细的心思,她偏不肯承认,这下好了,还欠了那住持一个人情。

    “既然已经做了,为何不让他记你的人情?”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她爱做善事,但是更爱做了善事之后人家夸她的虚名。得不到这个虚名的事情她很少做的,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费力不讨好。

    安豆将桌上的书本收拾妥当,便开始在笔洗中清洗毛笔,笔上的残墨沾到清水,在笔洗中晕染开一缕墨痕。

    “殿下这几次来,对我可是恭敬的很,明明他还长我几岁,身份又尊贵,却真的将我当老师一般对待。”安豆缓缓的说。

    “那又如何?”安桐想了想,露出一脸鄙夷来:“你不会真的被他这种礼贤下士的姿态感动了,想要士为知己者死吧?”

    “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君子。”安豆果断否认,接着解释道:“上一个这般礼贤下士的,还是前朝的寻帝。”

    寻帝爱重人才,据说他在自己婚礼上听到有大儒至京,居然果断放弃迎亲,穿着婚服便去拜访,在前朝传为一段佳话,引得许多人才归附。只是等寻帝登基之后,竟然将那些扶助他上位的谋士全部诛杀,尤其那位让他抛下婚礼拜见的名士,最后惨遭车裂之刑,惨烈至极。而寻帝的理由居然是,他要做一个万世明君,绝对不能让身边的鸡鸣狗盗之徒恃宠生骄,左右江山。

    安豆将毛笔洗的雪白:“宁楟此人,我并不熟悉。不过此人是要做君王的,等他登上王位,第一批处理的就是我们,图那一点人情又有什么用。”

    寻帝诛杀谋士之事确实为世人诟病,可是寻帝在位期间确实国家强盛,百姓富裕,政通人和,谁又能否认他是一代明君呢。

    “没有那一点子人情,或许我想要抽身回去教书,他还能放得痛快。有了那点子人情,放了我们他心中愧疚,不放我们,我们又实实在在是见证了他所有谋划的眼中钉。到时候走又走不得,只能被软刀子磋磨死。”

    安豆并不信任宁楟,她愿意辅佐他,只是因为如果真的有人能实现她所求的盛世,也只能是他。若是她孤身一人,只要能达成所愿,她当然不吝舍了这条命去。只是她身后还有安家,她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随你便,马车来了,走吧。”安桐最不爱听她说这些,看到有马赶了马车来,率先跑出去,交了银钱,从马夫手中接过马鞭。

    安豆无奈地笑笑,将洗好的笔端正地放好,方才起身,拥着她厚厚的披风钻进马车。

    安桐等她坐好,一扬马鞭,驾着马车离开街道。

    山路难行,他们走得又晚,等到了半山腰天已经见黑了,偏偏此时被一辆坏了的马车拦住去路。

    安桐心中一喜:“走不得了,咱们回去吧?”

    安豆从马车中出来,细细看前面那辆马车,只觉得眼熟,竟像是大伯母家的马车。再看那马车外急的团团转的丫鬟,分明就是大伯母家大堂姐的贴身丫鬟。

    “堂姐”安豆试探着叫了一声。

    门帘掀起,里面的人探出头来,果然是安芯。安芯见到安豆也颇感意外:“安豆,你怎么来了?”

    安豆含糊过去:“跟住持师父约好了一起下棋,堂姐怎地在此?”

    安芯道:“奉母亲之命,要去拜见在此清修的姑姥,怎料车辙坏了,在此耽搁了许久。”那马夫只说要找人来修车,将她和丫鬟留在此处,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

    “班夫人?”安豆有些惊讶:“并不曾听说班夫人在此清修呀?”

    安芯道:“已经许多年了,只是姑姥低调,并不曾声张过,大家也并不知她在此清修。”

    安豆见安芯面露难色,干脆提议道:“既然顺路,不如堂姐与我同乘一辆马车?我的马车够大,坐的下我们两个人的。”

    安芯面露迟疑,她是很乐意和安豆同乘的,只是想到母亲再三严令让她不得与安豆往来,又有些退缩。

    安豆抓住她的胳膊:“好姐姐,你就当陪陪我嘛。我知道大伯母不让你同我往来,等咱们下山,我就将马车停在学堂附近。明日白天你就让你的丫鬟跟着下山的姑子提前下山去学堂等着,早早租好了马车,等咱们下了山再接你回去,绝对不会让大伯母知道的。”如今天已经见黑了,她可不敢将堂姐丢在半山腰。

    安芯迟疑了一下,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眼下又没有什么好法子,便只好答应了,带着自己的丫鬟上了安豆的马车。

    等好不容易到了山上,便已经要到熄灯时分了。二人刚下了马车,便听寺内乱哄哄的一阵闹腾。

    接着便看到一群穿着僧衣的姑子押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郎君往柴房走。

    安豆狐疑地同安芯攀谈:“这么晚了,镜亭庵怎么会有男子在?”

    姑子听到她们讨论,派了为首的一个来上前解释:“惊扰两位施主了,此人不太规矩,夜闯镜亭庵被发觉,贫尼正带着人捉拿了他,准备明日送官。”

    镜亭庵都是出家的女子,这种事并不少见,安豆也并未生疑,浅浅行了个佛礼:“师父费心,我等与主持师父有旧约,便不打扰师父了。”

    说罢便准备和安芯一同离开,却见安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安豆试探着唤了一声:“堂姐?怎么了?”

    安芯回神:“啊?或许是有些劳累,有些分神了,走吧。”那些姑子中,有一个她是认得的,是姑姥身边的侍女,因此生了些疑惑。她不欲声张此事,便随口遮掩过去,拽着安豆走了。

    安豆小时候跟安芯还算亲密,只是大了之后便大伯母一直对安芯耳提面命,安芯便极少同她往来了。见安芯神色不对,她只当安芯想要早些与她分开,便不再多问。

    分开之后安豆去见了住持师父,收了陈公的东西,便和住持甩了鞋袜在佛堂里玩了半宿的骰子,输得多赢得少,将住持哄得合不拢嘴。

    安豆疲倦地打个呵欠:“佛门清净地,你居然在佛前这般行事,当心佛祖怪罪。”

    住持年岁比安豆大许多,这会子熬了半宿,比安豆更加困得迷糊,含糊不清地说道:“心中有佛,佛祖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她迷迷糊糊地趴在蒲团上:“再说了,我这里拜的都是假佛,最是藏污纳垢,哪里清净……”

    安豆也没听清她说什么,二人最终是疲惫的不行,各自占了个蒲团,就在慈眉善目的大佛脚下沉沉睡去。

    安芯不曾睡着,生熬得所有人都熄灯睡下了,她才用火折子那一点微弱的火光照明,打开了关押那小郎君的柴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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